第二章 刽子手
年久失修的钻机嵌入锁链,肉眼可见的火花随之浮现。
韩箫不耐烦道:“宁愿做万人唾弃的山匪,也不愿与我学一门手艺?”
见铁链应声折断,韩箫将少女拎起,后者并没有挣扎,只怯怯瞥向韩箫,“大舅,小赖他欺负人,还说要杀了我。”
韩箫勃然变色,“分赃没分好,也好意思说?”
陈允桐忙安抚:“别和她一般计较,先找到所有孩子,这才是要紧的事。”
宁晓晓慌张道:“允桐阿姨,小赖想要杀掉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像以前玩游戏,他是真的想杀我!”
韩箫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凝重。
天灿尚不知晓内情,便静静守在入口处,他已觉察其它气味,却是不禁有些干呕,那气味如变质鱼汤,一股酸臭混淆油腻。
“怕是连秃鹫都会排斥这味道。”他皱着眉说道,又见姑姑走近,询问这边情况。
“我能辨别气味好坏,但却难以确认方位,所以还要接着挖掘。”天灿无奈摇头。“那女孩呢?”
“那是烟泠的亲戚,从小便孤身一人,喜欢亲近流浪者,还说要加入喰鸢,如今却成了山匪。”姑姑语气沉重,眼里满是愧疚。
与此同时,天灿见那宁晓晓愈发走近,几许旧事恍然如火上添油,灼伤着他疲惫不堪的脑海。
……
约十年前。
他的主治医生说过,如今医疗手段有限,左眼球已近乎粉碎,就算强行进行手术,也永不能恢复视觉。
天灿彻底崩溃,不再发表意见,母亲签订协议,为他安装义眼。
然而就在他以为厄运结束时,却发现这不过是噩梦的开始。
接踵而至的袭击事件,惨不忍睹的电梯劫案,惶惶终日的男女,十室九空的庭院。
天灾人祸哀鸿遍地,医生却很关照自己,时常替天灿送药,连母亲都有所改变,不再如往常般严厉。
这番景象,持续到天灾观察员到来,与之相伴的还有制裁者。
天灿接受审讯,并去到案发地,过程还算顺利,并未查出嫌疑。
“为什么就只找我说话?”他提出疑问,却无人回答,皆避而不见。
然而,就在他准备买些荔枝回家时,偶遇到一场目不忍睹的屠戮,流浪街头的拾荒者逃过一劫,而那暴徒赫然是名花季少女,她注意到了惊慌失措的天灿,竟大笑着拾起灯笼追赶过来。
千疮百孔的街道,薄雾冥冥的夜晚。
拾荒者遍是伤痕,正好与天灿并肩,面面相觑之间,两人于银桥分别。
跨过小溪便是步行街,那算是最热闹的区域,天灿跑进去尖声呼喊,周围人却皆面露诧异。
“救命,我身后那个杀人狂正在追我…”
“那只有座桥。”
“神经病。”
那花季少女骤然接近,身边有只千纸鹤掉落,她若有所思弯腰拾起,天灿见状则拼命逃亡。
推开挡于身前的围观群众,于不满与嘲笑中埋头奔走。那花季少女就如雨中幽灵,忽略掉拥挤人潮肆意横行。
喧嚣过后,只剩寂静。
漆黑小巷不时有黑影,天灿颤抖着藏身缝隙。时间不知过了有多久,忽见有乞丐走进巷口,天灿屏着息贴近墙角,但无奈还是被他察觉。
“你喜欢吃火锅吗?”乞丐突然说道。
“请个客吃顿饭,我就原谅你私闯民宅的事儿。”乞丐继续说道。
“这片街头打听打听,胆敢惹我老徐生气…”
“扑通。”
天灿的瞳孔霎时放大,乌鸦不合时宜地掠过。
乞丐头颅瞬间坠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花季少女正伫立身后,先是徘徊着看着巷里,又将乞丐拖到巷子外,随后将灯笼举过头顶,踏着尸体离开了小巷。
又度过了许多时间,天灿试着挪动脚步,小心翼翼走近巷口。
薄雾笼罩小镇,街道沉寂安宁,天灿凑近乞丐,尸体浑然冰凉。
“一路走好。”
他的思绪已然紊乱,眼神迷离左顾右盼,脚尖着地似乎有光,惊吓得他猛然回望,只见雾里掠过人影,又转瞬间退隐无踪。
他近乎失去理智,哭泣着朝桥边跑,烟灰拂过风信子,街道上静的可怕。
整夜无眠。
焦急等到次日清晨,他的母亲依旧未归。他尝试着寻找医生,却被告知他已辞职,听说是忙于打官司,没有预留联系方式。
从那时起,他便孤身一人生活,也是从那时起,每周都会发生命案,皆是他的同班遇难,每次当他试图入睡,便有审讯接踵而至。
“所有案发地点,皆是私家宅邸,皆有他在现场。”
“死者共十九人,伤者暂时没有,皆是致命刀伤,砍于脖颈下方,没有其他伤口。”
“先将天灿禁锢,囚禁于屋子里。”
半年过后,天灿近乎失去了所有亲友,噩耗与责骂声则络绎不绝。
“是幽灵,是幽灵杀人!求你们,别不相信我!求你们,我还不想死!”
天灿所能解释与阐述的事实,便是那行踪诡秘的花季少女,天灿常在梦中被她肆意追赶,而每次当他离开噩梦惊醒时,便有人莫名躺在身边睁着眼。嘴角含笑,血染枕巾,身体冰凉。
“既然你说有幽灵,那就请你当个诱饵,算是为人类做贡献。”制裁者将他视作异类,若他还继续招致伤亡,便会就地将他处决掉,“将锁摘掉,继续软禁。”
不过万幸的是,自那次交流后,那名花季少女,再没有出现过。
距离遭受管制约九年后,地球爆发了第七次天灾,人类生存环境再度缩小,更有领土遭受陨石袭击。
天灿所住故乡,灯州即将陷落。
洪水近乎淹没陆地,人们皆是早有准备,有条不紊进行迁徙,天灿却是继续昏睡,丝毫没有逃灾之意。
“还不起床,该死的刽子手,水都淹进窗口了。”醉酒男人忽而大叫,惹得天灿一阵厌恶。
“烟泠,滚远些,我正与黎儿捉迷藏呢,别烦我。”天灿自言自语道。
“整天与你那意淫的妹妹玩过家家,要不要求求我这个姑父,帮你未来的孩子取个好名?”烟泠一边嘲笑说着,一边强行带走了天灿。
“烟泠,你这家伙,黎儿不同意我离开那儿!”天灿试着挣扎,但却难以挣脱。
“以后我带你打猎,保让你吃香喝辣,再给你说个媳妇。”烟泠完全没有理会天灿。
“混蛋,黎儿还在等我玩捉迷藏啊,让我回去…”天灿拼命扑腾,喧嚣直到傍晚,却只扬起几朵水花。
…
天灿斜瞥韩箫,继而颦眉低语:“即将亲眼目睹世界的毁灭,掩藏的天性暴露也很正常。”说罢,韩箫与宁晓晓已并肩走近,后者一副瞻前顾后的神态,严谨提防着遭人偷袭似的。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韩箫心平气和地说着,若无其事走在最后边,天灿则忙于指引路线,利用着嗅觉寻觅生物。
轨道逐渐减少,沙砾取而代之。
宁晓晓突然道:“这附近是墓室,还是别进为好。”
韩箫则瞥了她一眼,语气稍有疲倦,“为什么?你与你那小男友不就是来盗墓的么。”
宁晓晓再次噎住,天灿则掩嘴偷笑,“晓晓,你喜欢木乃伊?”
宁晓晓愣了几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行,可那不是金字塔里边的么。”
天灿点了点头,又凑近宁晓晓,指着石棺说道:“不算我们,这座墓室还有其他活人。”
“活人?”宁晓晓强调一遍,不时听闻抓挠声,仿佛来自于地底。
姑姑没有多说话,只是安静跟随着。韩箫拦住宁晓晓,又仔细检查棺身,尝试着揭开石棺。
天灿却稍有担忧,“矿场仅剩的生命气息,皆是来源于这口石棺,而且我能够辨别清楚,距离地面还有段距离,就是几名正常的人类。”
韩箫瞥看宁晓晓,“你刚才说小赖抢走地图,可地图又是从哪来的呢?”
宁晓晓犹豫着说道:“是烟泠那座老宅,老管家赠予我的。”说罢,韩箫的瞳孔瞬间放大,扶棺的双手有些颤抖。
“救命,救命!”忽闻尖锐嚎叫,天灿循声找去,正是石棺之下。他连忙叫韩箫清醒些,毫不犹豫掀开了石棺。
“烟泠,会是你么…”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还有白雾与之相伴,天灿没办法继续等,与姑姑说了句以后,便独自跃进了石棺。
宁晓晓正准备翻进石棺,韩箫却突然间将其拦住,他先连续喘了几口粗气,表情一时有些难以捉摸,而后看着宁晓晓轻声道:“除了允桐以外,烟泠没有组建过其他家庭,记着我说的话。”
宁晓晓疑惑道:“可是,他前任妻子来过这儿,还与我说过话…”
她还没把话说完,韩箫便沉声讲道:“他或许招惹了些难对付的家伙,这座矿场不正常,回头好好看看,看看那些手骨与内脏,如果真是意外遇险的话,那些东西怎会毫发无损,还皆是完整脱离身体,甚至找不到其他任何皮肤与器官。”
说罢,韩箫立即跃进了石棺,此时,白雾之下已没了声响。陈允桐轻轻趴在石棺边,于迷雾缭绕寻觅着烟泠,虽说她没抱有多大希望。
宁晓晓则瘫坐在地,时不时抬头眺望着,“我是被那老管家教唆来的,说这里有些古物价值连城,还说希望我能够带上小赖,找回那原应属于他的遗产。”
陈允桐疑惑道:“原属于他的遗产,是被谁抢夺了呢?”
宁晓晓缓缓道:“是,烟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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