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全既是一
李铬被关进一间漆黑的囚室，十厘米厚铁门落下，用液压机械臂锁死，门上小窗打开，薰儿两只纤细的小手攀着窗口凑上来看着他笑眯眯说道，“大哥哥，你好好考虑一下哦，不然会被杀掉的！”
窗口合上，囚室内陷入一片死寂，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清。
李铬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沉沉的困意袭来，他决定先睡一会儿。
他很快进入睡眠，并且再次陷入那个奇怪的梦境。
无尽的黑暗深渊，他行走在深渊之间，一道道巨大的光影贯通上下，从深渊一个尽头延伸到另一个尽头，那些光影中似乎藏着无数张扭曲的脸，有的欢笑，有的哭泣，有的狰狞，有的哀嚎，当李铬出现在这片黑暗的世界内，那些脸似乎同时望向他，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就是狂涛中的一叶孤舟，龙卷风中的一片树叶，熔岩池中的一颗铁球，磨盘下的一粒豆子，随时都可能碎尸万段，被碾压成粉末，就在他的精神将要被那无数双目光撕成碎片时，黑暗之中突然伸出一条白皙纤柔的胳膊，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出了黑暗。
周围景色焕然一新，蓝天，绿地，白云！
无边无际的青草地上盛开着一朵朵粉色的，黄色的鲜花，剔透的云层被阳光照射变成层次分明的银色，妩媚的轻风断断续续吹拂，让人心旷神怡，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女人坐在草地间，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李铬。
“对不起，又让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面了！”
“艾娃……你醒了？”
女人点点头，从身后拉出一个朦胧的人影，邀功似的对李铬说道，“我介绍一个新人给你认识！”
“新人？什么新人？”李铬眉头一皱，艾娃是寄生在他身体里面的外星生命体，虽然此时变成一个让他有莫名亲切感与信任感的漂亮女人，但这不会让他忘记艾娃的本质。
艾娃本身是没有性别的，之所以变成女人模样，是因为它调查过对于人类而言，女性面孔更容易让人接受并且放松警惕。
他再一看那个所谓‘新人’，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那就是一块苍白的人形肉（和谐）团，有四肢但没有手脚，有头但没有脸，在身体后面还拖着一条和手臂差不多长的尾巴，它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而是顺服地趴在艾娃身边，在艾娃的抚摸下像猫一样舒展着身体。
“他叫坎，从现在开始，坎将与我们在一起！”
“什么？”李铬眉头大皱。
“你就是我们的宿主吗？”一个男女相间的声音在李铬脑海中响起，李铬大为警惕，低头一看那个叫坎的生物正抬着头用没有五官的脸看着他。
“不行！”李铬断然拒绝，“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艾娃，我可没有允许你擅自增加寄生在我身体里的生物！”
艾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李铬，你应该大度点，你既然接受了我，那就应该接受我们全部！”
一股巨大的惊悚感袭上李铬全身，他犹如被一头星球级别的宇宙巨兽吞入嘴里，无尽的绝望将他笼罩。
就在这时，鸟语花香的世界突然变得不稳，好像被撕碎的一张布帛画，天空裂开一道黑色的缝隙，从缝隙中探进来一张占据了半个天空的脸，那张脸没有五官，在进入这个充满阳光和清风的世界后，脸上长出一双眼睛，看到了李铬和艾娃，还有坎。
随后脸上又长出一张嘴，看着艾娃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原来如此，你藏在这儿！”
艾娃猛地站起身，露出惊惧慌张的神情，眼中是难以遏制的恐惧，趴在地上的坎也爬了起来，全身肉（和谐）团隆起犹如一头受惊的野兽，发出威胁的低吼。
天空中巨大的眼睛看向李铬，“你喜欢这样的外表？那我以后在意识中与你见面时，就用这张脸孔好了！”
“你是谁？”
“我是艾娃！”占据了半个天空的脸说道。
“你是艾娃，她也是艾娃，你们……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们都是艾娃！李铬，等我先解决了他们，在跟你解释！”那张巨大的脸扭曲了起来，好像一滩被揉开的面团，变成粘稠的橙色浆糊向着李铬身边的艾娃和坎抓了过去。
艾娃发出一声惊叫，试图躲避那些粘稠的液体，转身欲要逃离，在她身边空间裂开一道道缝隙，里面深处橙色的触手将她抓住，顷刻间女人模样的艾娃也变成了橙色，与那些浆糊融为一体，紧跟着坎同样被抓住融合。
橙色粘稠液体从天空的裂隙中倾泻而下，落在李铬面前收拢在一起，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模样，周围优美的景色如梦幻的泡影般消融，李铬发现他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深渊当中，艾娃静静地看着他。
“是我！”
“你是谁？”
“艾娃！”
李铬摊了摊手，“好吧，你这个神秘的外星人，难道你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会解释的，但不知道从何说起，要是从我种族的起源开始，那十天十夜也讲不完！”
“长话短说！”
艾娃沉默了一下，“好吧！在宇宙的某个星系，有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随着社会的发展，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变得不幸福，个体与个体之间的隔阂日渐加深，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人难以碰触真实的内心。”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种族的统治者们决心做出改变，在他们的创世神话中，他们的祖先来自于同一尊天神，那位天神因为犯错身体和灵魂被分成无数份，变成一个又一个弱小的个体，当这些个体再次融合为一时，天神将复活，并且重新回祂他的神座。”
“根据这个古老的神话，统治者们开始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叫做‘赎罪工程’，也叫‘飞升计划’，他们制造了一个融合了种族最高科技的巨大生物机甲，然后利用生物科技力量，将每个人的灵魂和血肉全部融入机甲当中，融合在一起的生物机甲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圆满的存在，如果说融合之前的种族称之为全，那么融合之后便是一，获得了圆满的个体失去了独立的意志，也同时失去了喜怒哀乐，不再有痛苦，悲伤，绝望，失落，遗憾等等负面情绪。”
“而我，就是那个融合的一！”
听完艾娃的叙述，李铬震撼的难以形容，果然这已经超越的科学，近乎神学。
“那么，既然你是你们种族所有个体融合的一，已经获得了天神般的力量，又为什么会来到226星，为什么与那尊机甲分离寄生到我的体内？”
艾娃继续说道，“我在宇宙间不知道漂流了多久，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休眠状态，直到我的心灵之中出现第一个不属于我的声音，一个个体意志苏醒了，之后越来越多的个体心灵从我的心灵中苏醒，他们汇聚到一处，组成更为庞大的意识，想要脱离我，回到融合之前‘全’的状态。”
“这些苏醒者重新产生了情绪，个体之间无法彼此理解，再次产生了心灵的障壁，当这层心灵障壁足够强大，便成为撕裂的力量，‘一’的状态难以维持，又不足以回归到‘全’的状态，于是那人造尊天神崩溃了，坠落到这颗星球上！”
她看着李铬，“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我的情绪比你们人类更为丰富，那是因为我就是一整个种族数百亿个体情绪的集合体，你还记得第一次与我对话时，我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而之后却越来越情绪化！”
李铬点点头，“的确，你一开始装的一点儿也不像女人，但现在……”
艾娃笑了一下，有几分迷人。
“那是因为我已经不是完美的一了，我的心灵出现了缺口，才有了情绪与欲望，你们人类有一句很有哲理的名言，至人无己，如今的我不再是那个至人，所以之前在你与莎拉波娃战斗过后，我出现了短暂的失控，让你第一次梦境，见到了另一个我！”
“那个你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另一个我是全的一部分，有情绪，欲望，私心，你面前的这个我，是残存的一，还在坚守着补全后的心灵状态，那个坎，是分离出去的一部分个体集合，是那尊生物机甲中，从我体内分离出的一部分。”
“我将它们吸收，是由全回归一的过程，每吸收一份，我便向着完全更进一步！”
“那要是将所有分离出去的意志全部收回，你会怎么样？”
“我会变回那个没有情绪的天神，如果你愿意与我进行第三级融合，将心灵与我融为一体，那么你的身体就会成为天神复苏的载体，如果你拒绝，我可能会离开你回到那架生物机甲上。”
李铬想了想，“你还是……不完美比较完美，真的变成完美了，反倒不完美，这是我的族群总结出来的辩证思想，你明白吗？”
艾娃微微一笑，“我当然明白，但没有任何生命能够抗拒完美的诱惑，难道你不曾感受到空虚，寂寞，孤独吗？”
“这个……还真有……”他甩了甩脑袋，“这样说来就解释的通了，总督府用从生物机甲上收集的你的部分与人类进行融合，创造出威廉汤姆他们这样的改造人，改造人的关键不是基因的融合度，而是融入他们身体里那些外星种族个体与他们心灵的契合度，改造人就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一’，所以才会有超越人类的力量。”
“你将威廉体内的坎，也就是你的部分重新融合而成的个体收归本体，威廉失去了一的状态，身体才会崩溃！”
“等等……”李铬想到一个不妙的未来，“那将来你从我身体里面离开时，我会不会也崩溃掉？”
“只要你不与我进行第三级融合就没事！”
“因为你这两天的沉睡，我被汤姆·霍恩斯抓了，现在被关在他们实验基地的囚室中，你能帮我逃离这里吗？”
艾娃摇摇头，“一级融合做不到这一点，如果你与我进行心灵层面的融合，然后（和谐）进入生物机甲中，你就能获得那尊天神躯壳的控制权，逃出这颗星球很容易！不过你忘了，你的妹妹还在他们手中吗？”
李铬想了想，“要是我答应他们的条件，成为他们的实验体，我会不会有事？”
艾娃笑道，“无论他们像你体内注射多少橙色物质，都会被我吸收，对我而言越多越好，这不会改变你身体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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