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轰！轰轰！···”
仿佛有一万个人在用一万种语言在耳边嘶吼，耳膜像被撕裂，接着一阵剧痛袭来，他坚持了三十秒，那感觉就像是旋转着跌落，坠入无底的黑暗深渊，他昏厥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这一次，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正当他觉得白光刺眼时，忽然又变得一片漆黑···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很奇怪，他能感觉到自己闭着眼，但他不知道这光从何而来，又为何时有时无，就这样闪烁、闪烁接着闪烁，他觉得有些眩晕，他想要呕吐，于是挣扎着坐起来，但有什么坚硬的东西顶的他痛不欲生，很快，他再次昏厥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四肢存在，他试着动了动，但肌肉不听使唤，软绵绵用不上一丝力气，他听到了“嗡嗡”的电流声，就在他的躯体内流窜，刚开始只有酥酥麻麻的感觉，随着电流的增强，他的肌肉开始抽搐，让他不受控制的卷曲成一个虾米，然后一阵剧痛，他向相反的方向卷曲到极致，在他怀疑脊椎就要折断的时候，电流停止了，他终于可以放松和伸展开身体。可是，他还没好好享受这伸展开的舒爽时，一股强度远超此前所有的电流，涌入他的身体，在他体内野蛮的冲撞，剧痛远远超过了忍耐的极限，他感觉到浑身被无数钢针刺穿，他痛苦的喊了一声，再次昏厥过去。
···
他无数次苏醒、又无数次昏厥。每一次苏醒过来，过不了多久，都会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再次陷入昏厥。所以在每一次苏醒时，他都祈求这是最后一次醒来。
这一次醒来，似乎没有那么痛苦，他仿佛听见了很多人在说话。
“我们失败了···但能与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耀。”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兄弟，你不该这样···”他觉得这个声音很亲切，但这声音里包含了一丝讥讽。
“叛徒！你背叛了种族，你害的我们都要毁灭！”这个声音洪亮急促，充满了威严，让他莫名有些畏惧。
“谁！谁在说话？！”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喊出声，如果有的话，他希望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这里是关键了，他的脑电波很不稳定，我必须···”一个声音说道，口音和之前的人不大一样，语法上更加随意。“小迪，六号药剂，三个单位！赶紧注射！我来做隔断···”
“不！”他用呼喊抗议。在他逐渐陷入昏睡的时，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有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她将床抬起了一点，让他略微坐起一点。
比躺着舒服一点，他感觉床在晃动，就像是在一条船上。他想张嘴说话，但是感觉很奇怪，从唇、齿、舌到气管和肺，大脑对这些器官的掌握有些困难。他试着发出了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很疼，浑身上下都疼。”
“你真命大，你差点被撞死。”女声说道。说话间，她用小勺喂他喝了点水。
他认真回忆，这让他的脑壳有些疼，但想起过往付出这点疼痛代价算不上什么，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一辆车从身后撞来，自己腾空而起再重重摔落。“发生什么了？”
“一场严重的事故，据说是刹车故障什么的。”女声说。
“除了疼，我觉得有些奇怪。”他低声说道，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但又感觉像是灵魂出窍，他在脑子里搜素着所有已经掌握的词汇，可惜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感觉。
“你的颅脑受了重创。”女声说，“我曾经照顾过很多你这样的病人，他们的感觉都和你一样，嗯···就像是在别人的身体里，对吧？”
他点了点头。
“你需要休养，少胡思乱想。”女声说。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他在潜意识中对自己说。因为这几句交流，已让他十分疲惫，现在他只想从容的睡去。
这一觉很沉，他醒来以后觉得床不再晃动，依旧无法动弹，但相较昨天，他多感觉到有许多导管插进身体里。头部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鼻子以下的部分，他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但他知道感觉器官在恢复，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还有很多疑问，之前的女声也许给他答案，他开始期待起女声的到来。
“你好呀，今天感觉怎么样？”没让他等多久，这好听的女声就来到了身边。
“好多啦。”他回答说，
“少胡思乱想，多休息哦！”女声关照了一声，就离开了。
他有些失望，他还想问女声一些问题，尽管他还没想好问什么。
他躺在床上，脑子有些混乱，他觉得应该先仔细梳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比如说我是谁，是干嘛的这一类信息，他思索着，整理脑海里巨大的信息库，嗯，有些杂乱，像打乱的拼图，他给自己列了一个清单，一项项的拼接。
“首先···我是谁？ 人们叫我甲子。见鬼，这名字像是一个编号，难听。
然后···我是干嘛的？我应该是一个教授，教授物理学和历史学知识，嗯，有些跨界···
算了，接下来···我的家人？有些头疼，我好像失去这部分的记忆，我似乎有两个兄长。我要把这点存进备忘录。
我现在的状况有些糟糕，我动不了，说话也很困难。这将影响我的工作，我似乎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牵头搞一个什么古代科技的逆向研究···”
他有些疲惫，他懒得再想，于是再次沉沉的睡去。
在监控的另一端。
祝融盯着他看了很久，岐伯在他身后站着。
“恭喜你，手术看起来很成功。”祝融说道。
这种难度的手术他已失败过很多次，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的成功让岐伯心生骄傲，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严谨，他很肯定的判断到，“他刚才没有睡着，他的脑电波很活跃，肯定是在想心事。”
“我很好奇我的皇兄是如何交代你的，你可以不说，但毕竟我负责的工作需要他，我想知道得详细一些。”祝融问道。
“确切说，您的工作需要的不仅仅是他，而是他们。”
祝融沉默了，以他的智力，瞬间就明白一些事情。
“找到合适的容器并没有那么容易，我还需要很长时间。”岐伯说，“好在成功了这一个，后面的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祝融想了想，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皇帝的决心已下，他不允许失败，更何况时不待人。但有些东西，最好有一个备用方案。
“试验体越多，风险也就越大，万一有哪一个想起了什么事情，会很麻烦。”祝融说，他希望有一个保险开关。
“事实上，的确有一个。”岐伯说，“我在他的颅脑里植入了一个装置，大概有一粒黄豆那么大。”他比划了一下。“不用电池，只要他还活着，就会给它提供能量。它是生物部的最新研究成果，可以侦测脑电波信号，嗯···简单来说，每一个念头都有一个特定的脑电波波形,这装置可以检测脑电波，我先是设定好敏感波形数据库，再给波峰数值增加阈值限制，在出现特定波形而且他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时，这玩意会呲啦一下，发射出脉冲电流，然后他就会···”
岐伯滔滔不绝说了半天，终于发现祝融的神色有些茫然和尴尬，这才意识到祝融可能不擅长生物医学。他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继续说道：“简单来说，他一旦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这玩意就会让他昏迷过去。”
祝融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但这仅仅是针对岐伯结束天方夜谭般的叙述这件事情。他还有别的顾虑。“如果他总是昏倒，岂不是会起疑心?”
岐伯耸肩说道：“颅脑重创的后遗症，太好解释了。”
是的，他还能看别的大夫么?解释权在岐伯。祝融笑了，他想到另一个主意，也许会更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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