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搬家
地球只剩三百天带来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生活节奏的改变，一切都是快的，快到还来不及抓紧手里，便已流逝的干干净净，生死或离别，成了最不起眼的物事。
除夕之后便是初一，在这个本该合家欢乐的日子里，整个古都连一丝年味都没有，似乎过年唯一的用处，就是有理由放一场盛大的烟火而已。
永新巷开始忙活起来，已经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吆喝声在这里重现，烤红薯，烤玉米，肠粉，卤菜，夹馍，麻辣烫，小笼包，煎饼果子，锅贴，臭豆腐，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吃车子，一个接一个的，在充满臭气的下水道旁边列成一排。
来往的都是些熟客，规矩自然都懂，一张桌子外加两个小板凳，三五人扎堆，坐着蹲着，都吃的挺乐呵。
陆泽辛和乔木两个也在这里，相对而坐，一个吃豆腐脑，一个喝馄饨，谁也不理谁，气氛很诡异，但索性并没人注意这边。
“喂，姓陆的，咱什么时候走啊？”乔木咽下最后一颗馄饨，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吃完。”
“哦！”
“乔艺璇，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我寻思我也没多说啥啊，你这怎么先倒打一耙。”
“我乐意。”
“行吧，唉，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姐理解。”乔木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陆泽辛的肩膀。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来说的嘛。”
“千金难买我乐意，咋的，你还有意见啊。”
“没有……我吃完了，咱们走吧。”陆泽辛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动作。
“这就要走了吗？”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乔木突然叹了口气。
“那不然呢？”陆泽辛说着，转身扯了扯乔木的脸蛋。
他不打算赌气了，事情已经发生，哪怕他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还不如直接接受，而且成了猎魔师，他以后能回来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地球只剩三百天，能过一天是一天，把乔木留在城里，他还真有些不放心，鬼知道这丫头还会瞒着他干啥！
“狗男人，你都没有一点不舍的？”
“末日将近，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再说了，比起留在永新巷，他们更希望的是我们能离开这里，而不是一天天等死。”
“算了，我还是回去拿些衣服吧，和你这狗男人没什么好说的。”乔木瞪了陆泽辛一眼。
乔木这一收拾就是两个小时，当她再度出现在楼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而刚刚还孤零零一人站在寒风中的陆泽辛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有老有少，有大有小，看见乔木下来，也不知道这群人之前说了啥，眼神一个比一个玩味，惹得乔木万年不变的脸蛋瞬间就红成了柿子，她也不看其他人，就只是瞪着陆泽辛，大眼睛仿佛会说话。
“呦呦呦，这就看上了，乔木姐，这可不像你呐！”人群中有个高个子少年喊道。
“去。”陆泽辛正好在少年身后，抬脚便踹:“再乱说，小心我揍你丫的。”
那少年吃了一脚也不气，转身对陆泽辛扮了个鬼脸，然后眼睛就红了。
“泽辛哥，和乔木姐一定要好好的啊。”
“会的。”乔木上前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陆泽辛看着乔木，对她点点头，随后环视一圈，把每张脸都死死记在心里，这些人有从小照顾他的，也有昨日吵架的一家，甚至连暗恋过陆泽辛或乔木的都有，只是在这一刻，每个人眼角都泛起了笑意，哪怕有眼睛红润的，也会努力露出笑脸。
“矫情的话我也不说了，放心吧，我们一定替你们所有人去战，咱们地球一定会没事的，离落倒是个啥，早晚全部砍死。”
“哎，陆小子，这话我可记住了啊，叔相信你。”一位中年男人上前拍了拍陆泽辛。
“嗯，就是的，其他人说的可以不信，但泽辛这小子的话，我信。”
“说的好，离落倒是个屁，一群侵略者而已，要不是老子老了，非要拿杀猪刀把它们都剁了去。”
“切，得了吧老吴，你那两下技术谁不知道啊，对吧，翠姐姐。”
“马狗子，没话找话是吧，老吴技术不行，那你来呀，姐等你。”
“都停了啊，这儿还有孩子呢，都注意点，别嘴上没个把门的。”
气氛开始活络，基本一人说一句，有祝福也有调侃，欢笑声穿的老远。
“咳，这都要走了，来，都抱一下哈。”陆泽辛一直等到最后一人说完才开口。
“咋，还舍不得婶婶啊，瞧瞧这人老珠黄的，你也不怕乔木嫌弃？”距离陆泽辛最近的一位中年妇人调笑道。
“谁说的，婶婶可是那天上的仙女，谁敢说老了，这不找揍呢嘛。”
“渍，就你小子嘴甜，来，婶婶抱抱。”
有第一个人打头阵，后面的人就很随便了，陆泽辛一一抱了过去，直到身前的人变成乔木。
“哥，人家也要抱抱。”乔木主动张开双臂。
“别闹。”陆泽辛刮了下乔木的鼻子，准备糊弄过去，但他显然失算了。
“泽辛，快抱啊，愣着干啥。”
“咋，还堂堂古都第一帅哥呢，连自家媳妇都不敢抱了？”
“泽辛哥难道是不想抱想亲吗？”
得，这不抱可就没办法了，陆泽辛摸了摸鼻子，将眼前的人儿搂紧怀里，周围人开始欢呼，陆泽辛手上逐渐用力，整整三分钟，二人终于分开。
离别总是很快，哪怕再不舍，该走的还是得走，又磨蹭了半个小时，二人终究还是在永新巷人的目光中离去。
巷子很阴，两人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有一道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噫，我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也是。”
……
巷子里外唯一的区别就是楼比较高，马路比较宽，车子比较多，比起巷内，外面少了很多烟火气。
陆泽辛二人拉了两个皮箱，一前一后走着，行人很少，陆泽辛也不着急，他迷醉的看着四周，跟个乡巴佬似的。
事实上，陆泽辛在这条路上走过很多次，但他每次都走不够，至于他为何有这样的想法或是嗜好，这主要和周围的建筑有关。
自新武时代以来，各大城市中的高等建筑大都机械感十足，墙体被钢铁裹着，像一只只狰狞巨兽般卧在地上，无言却震撼，陆泽辛从小就喜欢机械，所以对他而言，这些东西的吸引力非比寻常。
当然，比起它们的材质或式样，陆泽辛更喜欢的是这些设计背后的意义，也没多复杂，就是为了当有一天城破之时，能多些人活下来，机械的质感因着这些小心思，突然就有了触碰人心的魔力。
乔木在一旁没出声，两人从小相依为命，彼此之间的默契早已渗入骨髓，她自然懂他的热爱，正如她也懂他拼命成为猎魔师的原因，他是想在末日之前，给她一个看的过去的家啊！
猎魔师之家是这座城中最高最大的建筑，它坐落在市中心，营造出一种不管从古都哪个角落看，抬头看见的，永远都是猎魔师之家的宏伟格局。
陆泽辛和乔木已经站在楼下，在他们眼前有两个人，都身穿一身黑色作战服，站的笔直，一身肃杀之气。
看见二人，站在左边的那位率先伸出手来，语气严肃:“请出示猎魔师执照。”
陆泽辛显然早有准备，年轻人从怀中摸出两本执照直接递了过去。
那人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后便还给了陆泽辛，似乎是身份确认了，那人严肃冷漠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他对着身边的另一位点点头，而后两人一同立正，以左拳击胸三下。
“陆先生，乔女士，欢迎你们加入猎魔师协会，我们以你们为荣。”
“谢谢。”
“二位的居所在312室，祝二位入住愉快。”
“……”
猎魔师之家的楼道比永新巷那边高端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墙壁为玉色，廊道顶端有一排龙眼大的夜明珠镶嵌着，地暖温度很高，陆泽辛甚至已经有脱下大衣的冲动了。
312室很显眼，正好在楼梯拐角处，陆泽辛在房门前站定，松开行李箱手柄，从大衣口袋中拿出钥匙，大概是激动或者紧张，年轻人手抖着，愣是半天打不开门。
乔木有些心酸，但她并没有帮忙的意思，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男人来做，对穷了好多年的陆泽辛来说，这套房子便是他的尊严所在，她没资格去替他开门。
只是凡事总有例外，陆泽辛在开了几次未果后，终于选择把钥匙递给乔木。
“呐，你来开门，替哥沾沾新气。”似乎是不习惯，陆泽辛显得有些尴尬。
“嗯呢。”
“……”
房子不大不小，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已经基本装修好了，甚至卧室床上还有一床崭新棉被。
陆泽辛站在客厅中间，从怀里摸出一支烟，狠劲抽了几口，总算是平静下来，走到窗前看了几眼，整个古都一览无余，然后陆泽辛就飘了。
“乔木，给爷拿酒来，今天喝他个不醉不归。”
“……”没人说话。
“乔木？”
“这儿没人，快别装逼了，赶紧换作战服，咱们还要去塞外呢！”卧室传来乔木的声音。
“哼，啥人嘛，就不能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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