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家路窄(1)
醒来就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今天的下午六点钟,将开放第二批玩家进入资格。也就是张进梦寐以求的一天了。第二批将获得五天的双倍经验状态,同时将连着受到第二批玩家十二天的追杀,易长兴想想就头痛至极。这两天几乎都在做那个特殊委托了,虽说那个委托奖励还蛮诱人的,可等级上不去,意味着很多装备都差人一截。
易长兴和张进在电话里进行了一次恳切真诚的交谈,内容无非是友好发展政策。不过两人只有很小的概率才会在一个新手村,只有在十天后,才能前往别的城镇,十天之后头上的标记也只剩下五天了,倒是安心不少。
“易哥,你玩的是奶妈吧?”张进问易长兴,但易长兴却懒懒地回答着:“是啊,怎么了?看不起奶妈吗?”语气中显然带着些许不情愿。
张进倒是活跃气氛的能手,话锋一转,说:“拿我玩灵山吧,我抗伤害,你就尽情奶我。让我痛快地享受易哥的爱。”易长兴一脸黑线,气呼呼地爆出了一个“滚”字,无所谓道:“爱玩啥玩啥,奶野怪也不奶你。再说了,玩什么是你说的算的吗?不过你胖是挺胖的,应该会独家推荐你玩肉盾,还是那种隐藏职业,坦克!”
“你再损我,我要撤资啦!”张进一脸委屈。
易长兴马上就认怂了,用闪电般的速度道着不亚于朝圣那般虔诚的歉。谁还不是金钱的奴隶呢?
张进在得知易长兴的游戏名之后,足足笑了他半分钟,说什么以后出名了,也不怕被仇家报复。易长兴倒是无所谓。
玩笑归玩笑,今晚一定是腥风血雨的。填饱肚子后,在外溜达了一圈,天黑了才赶回家。
晚上登录游戏时,进行了一次小小的优化,优化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易长兴揣着信,想着赶紧交完委托的好,毕竟在不升级,真的要被新来的玩家捶爆头了。
今天的石心湖村明显人要多了很多,路上都是满脸迷茫和不知所措的人,虽然外观服饰都是没有太大的差别,但一个个地呆站在那里,易长兴几乎很肯定,他们是在查看自己各种属性,毕竟自己刚进游戏也是这般,为逼真的建模和类人的智能所拜服。
穿过一条熙熙攘攘的东西大道,易长兴就有些怀念骑马的日子了,他发誓一定要攒钱买一匹马,现在他颠了下自己的口袋,也是有五十多枚。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携款潜逃。拐进一条逼仄安静地隐秘小道,那里便是苏严的居所了。同上次一样,叩了叩门,是苏严的弟子开的门。认识易长兴后,倒是很爽快地拉开了门。易长兴刚进屋子,苏严就吹胡子瞪眼地从他的实验室里,迈出来?是的,步伐很大,每一脚似乎都像哥斯拉一样想要踩陷地板。没等他开口,易长兴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定是上次拿药不给钱的事。
苏严心想,要不是碍于自己做的药剂实在是有损自己在村民心中的形象,自己又怎么可能连着被一个毛头小子连着骗那么多瓶药。如今风波已平,自己的药剂堪称担当C位,纵使让一个黄口小儿在外胡诌,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个英雄的事实。
易长兴现在脚已经朝向门外,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和苏严斗不完嘴的徒弟这次居然师徒同心,牢牢镇守住了那唯一的门,两手反绑于背后,右脚朝右边滑了几分,两腿一抖一抖得,头也昂得老高,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个孩子脑子是有什么毛病。
易长兴见状,自认为自己的一血就要搭在一个糟老头子手上了,心里不知是有多委屈。在狭窄的房间里,一退再退,没几步就撞到墙了。突然想到了自己手里的保命灵符,也想到了自己来的原因就是送那封奇怪的信件。他在背包里翻出了那封信,千钧一发之际,拿信抵住了悬在半空的虚拢的半个拳头。
“咦?”苏严放下手,夺过易长兴手里的信,喃喃自语,“终于给我写信了。”话音未落,两行浊泪就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泪水在满是沟壑的脸上七弯八绕,似乎把整张脸都给冲洗了一遍,方才气愤的神情已经土崩瓦解,换来的,是一张仿佛小孩做错事后悔过的脸。苏严好似周遭无人地大声哭泣着,本身年纪大了,气就不足,每一声嚎啕仿佛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泪更是伴着沙哑、断断续续的哭声变得更为放肆了。
易长兴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本来以为这份信是自己的保命灵符,没想到却是苏严的催命符。他看了眼门口神经质的徒弟,那徒弟居然也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师徒俩震天动地的哭声让不少从门前经过的村民和玩家纷纷驻足探头,在窗户外张望。幸好系统设有隐私保护系统,窗户只能从内望向外面,不能从外望向里面。不然肯定以为是易长兴杀了老头的儿子,孩子他爹。
许久,苏严算是哭干了眼泪,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定了定神,走到他爱徒的身后,那个徒弟还在一个劲地哭,就像是被方才情绪所感染了,不可自拔。
苏严叹了口气,轻轻抬起环在徒弟身后的左手,易长兴笑了笑,心想还是师徒情深。
那只长茧又不失温暖的左手突然加快了动作,仿佛忍者结印般,迅速做好了一个熟悉的手型,左手半拢,中指微凸,径直朝着徒弟的后脑勺敲去,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像极了挑西瓜时的“bangbang——”声。
“出息!”苏严鄙夷地说了句,俨然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全然忘了刚才是谁如丧考妣。接着指了指座位,叹了口气道:“坐吧。”
易长兴哪敢不答应,“诶”地附和一声,乖巧地坐在了椅子上。苏严倒是没坐下,先看了信。
看完信后,坐在了易长兴对面。一脸正经地问易长兴:“你愿意做我徒弟吗?”易长兴不假思索地说:“我和思老前……”没等易长兴说完,苏严就打断了他:“思钦信里和我说了。”易长兴暗自撇了撇嘴。苏严问易长兴:“你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在这么隐秘的弄堂里生活吗?”易长兴心中虽有猜想,但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苏严从身后抽出一支烟枪,点了烟丝,啪嗒啪嗒抽了起来。他的思绪似乎拉的很远。
根据苏严后来所说,易长兴明白个大概。
几十年前,苏严和思钦是村子学堂一位教书先生收养的孤儿,因为天资聪颖,被石城路过的药剂师收做了徒弟。那是一个专门教配制药剂的学堂,很大,几十个人。
两人关系可是出了名的好,教书先生因为生活拮据,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所以在石城巨大的开销常常感到力不从心。思钦便提议自己为兄弟俩去赚点小钱,补贴家用,经常偷摸地跑出去,采一些草药,配置一些简单的药水拿到集市上去卖。而苏严见哥哥如此操劳,又偷偷摸摸在思钦累得睡着的时候接着为他配置完剩下的药水。两人都是暗地里做着这些事,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真别说,除了长相,在外人看来,真的还以为两个人是亲兄弟。但要是再熟悉两人一点,就会发现两个人除了长相,性格上还有极大的不同。
哥哥思钦言行谨慎,循规蹈矩,只做课堂上教过的药剂。而弟弟苏严却是个胆大妄为,挑战权威的捣蛋鬼。思钦常劝苏严认真学习,不要冒险配置一些连老师也不允许接触地药水。可苏严哪会听?一脑袋的天马行空想法怎么可以不付诸实践呢?
有一天晚上,苏严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急忙推醒身边的思钦,小声叫喊:“哥,醒醒!”思钦醒后问苏严发生了什么,苏严说:“我想到配置火鱼的方法了!”
火鱼,一种被学院列为极度危险的药水之一,其瞬间产生的爆炸不可预估。学院是禁止学生学习这种药水的,只有在《禁忌药水》课时,才会拿出被稀释百倍的药水作为实验。已经稀释了百倍的药水也能炸破一个木盒,木屑如同子弹一样插入房梁中。所以作为禁忌药水,一般学院是不会教授配置方法的,而且这种药水较为复杂,学院也不用担心学生自己研究出火鱼,哪怕是稀释级别的。
可是苏严就喜欢研究这种稀奇古外的药水,在一个多月的攻坚克难后,终于几乎所有配方都被他研究出来了,就差最后一味让他寝食难安。也不知怎么的,就是那天晚上,一丝灵感窜入苏严的梦境,犹如醍醐灌顶,当即叫醒了思钦。
最后一味药材叫“火龙的牙齿”,是熔岩之地一种名为火龙的生物的牙齿,堪称珍品级别的药材。当然了,像石城这样的城市,也只有高级药材店和少数学院才会有收藏。幸运的是,苏严所在的学院恰好也有一根火龙的牙齿,只需要那晶金刀片削少量的粉末即可。
火龙的牙齿收藏在学院的高级药材展示中心,也只有少数人才可以自由出入,巧的是作为几个月后的药剂师大赛预备选手的思钦最近就被允许自由出入展示中心了。
思钦有些为难,这明显就是公权私用的盗窃行为。可再坚定的想法也拗不过自己弟弟可怜巴巴地眼神,就为此破例了一次。
第二天晚上,思钦如约带来了火龙牙齿的粉末,赤红的粉末在寒冷的冬季都带着一丝灼热感,苏严小心翼翼地取过粉末。两人摒住呼吸,最后几个步骤是将几份浓缩药剂混合,最后撒入粉末,搅拌均匀。这种烈性药剂最忌火焰,所以周围的蜡烛都换成了光性气泡。所谓光性气泡就是法系职业和少部分其他职业通过灵力凝聚,制造成的一个发光体,不具备温度,亮度和持续时间与制造者的能力相关,属于一学就会的法术。
苏严每一次混合药水时,思钦都会在一旁警觉地准备好“寒流”药剂,生怕产生爆炸造成火灾。
不过苏严一个多月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药水的浓缩度也保证在一成以上,那可是学院展示药水的十多倍的浓缩度啊!当然,两人在兴奋之余并没有失去理智,这种禁忌药水一旦被发现,那是要受到严厉处分的。所以两人还是仔细地将其收纳在了一个带锁的箱子里。冬寒料峭,温度再怎么升高,也不会让其自燃。
两个人锁上了宿舍的门,就去配置室做近日要售卖的药水了。夜已过半,两人都在疲倦中睡去,两人睡得正迷糊,就被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吵醒了。两个人披上了衣服,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外。只见远处火光漫天,不少人像受到惊吓的蚂蚁一般四散逃去。
思钦腿一软,他分明看见那是他们的宿舍楼,而且火势最旺的地方也是在他们宿舍附近。冬季的雪花并没有阻止火势,就连远在配置室的苏严和思钦两人都感觉到了炽热,眼前的雪花还没有飘落到什么地方,在半空就化去了。两人多想跑到宿舍里,抢出那瓶刚制作完,还带着余温的火鱼。
一切都晚了,不明所以的驻足观望的同学被一声猛烈地爆炸声吓了一跳,随后,声浪带着数条火龙迸射而出,将围观群众推出足足七八米远,一些站的比较近的同学甚至严重灼伤,要不是这是个药剂师学院,学生有自救能力,不然这些人命早就归西了。
后面的事情就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了。学院调查出起火原因,因为苏严隔壁寝室一根蜡烛倒在了被褥上,引发火灾。既然调查了起火原因,那必然要调查那一声爆炸。爆炸中心位置在苏严宿舍,宿舍内还弥漫着火鱼独有的腥味,结合爆炸时的种种情形,很容易就得出有人私藏火鱼,而且浓缩度还不低,显然不是学校老师所制,因为就连校长也只能制作出百分之五浓度的火鱼。
谁会相信一个学生会比校长更厉害呢?人们并不关心药剂是谁的,从哪来的。只要找到爆炸原因,宿舍两人一并开除,并负上了巨额的债务。至于那个引发火灾的宿舍,早就没人追究他们的责任了,和私藏火鱼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两个人被赶出了学院,因为学院在石城也略有名气,两个人不管到哪,就是没有一家药店愿意雇佣两人当药剂师学徒。
走投无路的两人只能灰头土脸地回了村,教书先生一听此时,气一时没回过来,就这么去了。
丧事也给办了,养父生前只有一亩良田和一间旧屋。思钦提议在村子里开一间药店,就算技艺微薄,在这种村子里也勉强可以糊口。苏严哪还有脸面待着,况且苏严是个自尊心极高的人。于是趁着天黑,就搬了出来,这一搬就是四十多年没再见过面。
易长兴听后,心里也不是滋味,没有作声,似乎各怀心事。苏严猛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地吐出,房间内一片朦胧,烟味不呛鼻,甚至和上次的凝神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啪嗒啪嗒几口烟下去,苏严先开口了,祥和地说:“思钦让我做你师傅。他觉得我有能力在战斗方便帮上一点小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坐在对面的易长兴从接的第一个委托开始就觉得苏严这个人想法倒是挺奇特,剑走偏锋。没想到年轻时就能制作出威力如此巨大的药水,钦佩之心不由更甚。一时间像是被猪油蒙了心,满眼星星望着苏严,道:“我愿意!”这时他的徒弟见状也来蹭一下好感度,跑到易长兴身边,朝着自己师傅,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崇拜地呐喊道:“我也愿意!”苏严连做呕吐状。
建立师徒关系很简单,也其他副职一样,只要签订一张契约即可。
“由苏严起草的契约:即日起,易长兴将成为苏严的徒弟,在以后的时间里,易长兴可以在苏严处进行学习。同时易长兴可以自由地通过任何方式进行药剂师的学习。一旦易长兴需要更换同等级副职时,必须到苏严处进行换师仪式,并收回一切有关技能和书籍。拟定时间:2019年6月13日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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