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事实
“然后呢？”陈东问道
“然后，很快就在我身旁响起了脚步声”
缇娅咽了口口水。
一次次地深呼吸，来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稍微抬起头后，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脚……之后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身在凯伊姆先生家里了”
“脚的特征呢？”
“应该是男人的，除此之外，因为太暗的缘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也被打了吗？”
“不知道，疼痛也好难过也罢，那些感觉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对于袭击你们的人有什么线索吗？比方说，与什么人有仇之类的”
缇娅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
陈东点了点头
“我去那里调查过，那个地方除了你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线索？”
缇娅稍微想过之后做出了回答。
“没有了”
基本没什么新情报。
亏陈东还这么期待。
“光……对了，那道光是怎么回事？”陈东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你看到了吧，那道和终焉之晚霞同样颜色的光芒”
“……对不起”
“没有什么隐瞒的事情吧”
“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外，我真的就什么都没有看到了”
缇娅低下头去。
看起来应该不是在说谎。
事实上，去直面人们在眼前接连不断地被杀，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是做不到的。
就算她遮住自己的眼睛，也没有任何需要被责怪的地方。
很难想象，缇娅会去袒护犯人。
“没看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对不起，没有派上用场”
“没必要道歉”
“好的……”
对话中断了。
但是，从缇娅的视线中可以感到，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陈东问道
缇娅: “那个，其实……我还有一件不得不向您道歉的事情”
“说来听听”
缇娅痛苦地皱起眉头。
“我……那个……呃……”
“关于那个夜晚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忘记”
看来，陈东的直觉猜中了。
不过，陈东不会把这种事情刻意说出来。
陈东大大地叹了口气，脸上装出被骗的神情。
凯伊姆: “为什么要装作忘记”
“因为我知道，如果全都说出来的话，我就会被赶出这个家，会把我留在这里，除此之外没有就任何意义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没有说出口吗”
“是的，很抱歉浪费了您的时间”
“不，这是理所当然的判断”陈东摇了摇头 “你不是也很动了一番脑筋吗”
“对不起，我骗了您”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东没有资格去责备缇娅。
陈东也是因为让她说出情报，才刻意装作对她温柔的样子。
“倒不如说，你的做法才是正常的”
“你是指，说谎这件事吗？”
“啊啊，只要是为了生存，不管说什么谎都是没有错的”
“我不是很明白这种事情”
“你还真是正直啊”
“这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
硬要说起来，应该说成是嘲讽才对。
在牢狱里，缇娅的这份正直虽然很珍贵，但却没有任何价值。
倒不如说，这只会让自己的寿命无端减少。
“太好了，到最后我还得到了表扬”
最后吗。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在把她交给吉克之前，就先温柔地对待她吧。
“这并不是最后”
“关于之后的事情，我明天会去和吉克谈谈看”
“已经够了，凯伊姆先生”
缇娅用冷淡的口吻说道。
“怎么？”
“我已经全部都说完了，已经没有，再继续被温柔对待的价值了”
“喂”陈东皱着眉头
“我知道的，您是为了让我说出实情，才这么温柔地对我的”
“那是你的妄想”
缇娅用力地摇头。
“我已经都听到了”
“来到凯伊姆先生家里的第一天，就听到了大家在商量今后的事情”
“所以说，我大概也就知道了，如果自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会变成怎样”
没想到计划从最开始就暴露了，真是不像样。
也就是说，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欺骗着自己吗。
和缇娅度过的这几天，还真是戏剧化啊。
“假如就像你所想的那样……”
“说出来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的话，为什么还要向我坦白？”
缇娅: “那是因为……”
缇娅咬着嘴唇。
“我已经不想再给凯伊姆先生继续添麻烦了”
“给我？”陈东疑惑道
“如果留羽化病人在家里的话，不知何时肯定也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我并不是值得被他人守护的存在”
“只是个就连和猫狗一起吃饭的不够格的女人而已”
“所以我想，已经到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让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了”
缇娅喃喃地说道。
焦躁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那个意义不明的自我牺牲算什么啊？你是打算要当个圣职者吗？”
陈东否得了缇娅的想法
“不知道”
“我是个笨蛋，所以不懂什么复杂的事情”
“但是，凯伊姆先生不是问过我吗”
“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他人染上羽化病，我会不会原谅自己”
“我是，不会原谅的”
缇娅认真地说道。
“那是与最重要的人的事情。我们可是骗你的人哦”
“尽管那样，你们对我还是很亲切”
“所以说，那是因为……”
“已经够了”
缇娅打断了我的话。
“请不要再说下去了……已经……”
是在因为被骗而感到生气吗。
不，她应该从最开始就已经知道在骗她这件事了。
是在因为穿帮之后，仍然恬不知耻地继续着演技而感到愤怒吗？
是那样的话，她还会考虑着不想要给人添麻烦吗？
倒不如说，应该对这样利用她感到愧疚。
不可能。
明明从最开始就知道我在骗她。
陈东无法理解缇娅是怎么想的──
至今为止，一贯都了无牵挂的心中，突然笼罩了一层漆黑的云霭。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所以，我已经没有用了……就像那只无法再歌唱的小鸟”
“让这一切结束吧”
缇娅的声调低沉了下来。
“结束以后你要怎么做？要去羽狩的看守所吗？”
“羽狩先生们太可怕了，我会去其它的某个地方的”
“所以说，我问你要去哪里？”陈东皱着眉头: “像你这样的小家伙到处乱晃的话，会成为小混混的猎物哦”
“我已经习惯遭受痛苦了”
“你是笨蛋吗”
“我是笨蛋，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我就是个笨蛋……”
缇娅抽泣着。
落在膝盖的手上，无意识地将裙摆握紧又松开。
本应说出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我是笨蛋”
“所以，请不要再管我这种女人了”
缇娅站了起来。
“喂”
喀塔
陈东刚想去追，就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
身体好重。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
一个装药的纸包从缇娅手中滑落。
“……你…………”
“这是白天的时候，我从艾莉斯小姐的药箱中偷偷拿来的”
“因为不清楚使用的分量，所以就全都放进去了”
“但是，因为上面有写着是安眠药，所以我想肯定不会有事的”
如果搞错量的话会死人的。
这家伙，到底是笨到了什么程度啊。
真难以想象，让她孤身一人会变成怎样。
“笨蛋……吗……”
缇娅寂寞地笑了。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您，请不要总说别人是笨蛋傻瓜之类的”
“我因为真正很笨倒也罢了，别的人可不是那样的”
“少……少罗嗦”
麻痹感在身体中扩散开。
“凯伊姆先生，承蒙您的照顾”
“……缇，娅……”
“再见了”
“尽管是假的，但能和您像恋人一样度过这段时间，我非常的开心”
缇娅在牢狱的街道上跑着
现在想想，还是第一次独自走在牢狱之中。
街道上明明有那么多的行人，但大家看起来都像是异世界的人一样。
甚至有种无法与他们沟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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