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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知在早上八点来到了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位于一个军管区内，曾经在彭知的心中，军管区极其神秘。哨兵严肃的表情无疑增加了彭知对里面世界的好奇，所以在刚开始他把车开进伸缩门的时候，他总会多看一眼严肃的哨兵，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生怕忽然被拦住。而当他连续几年每天把车开进来之后，这里在他心中的印象最深的只有菜色出众，营养均衡的食堂。
研究中心在一个两层楼里，一个组有三四个教授学者，一共十几个组，今天整个楼到的却只有四五个人。彭知在两天前宣布“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只等庆祝胜利。
八点半，彭知的茶喝了一半，这半个小时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发呆。来了的三四个人也和他一样，读读报，抽抽烟。中年男人的生活里很少有如此彻底的安静，因此虽然没事做，也有三四个人愿意上班。
忽然一阵敲门声叫醒了彭知，秘书通知他有人要马上见他。
彭知心情一下好了很多，靴子落地，总比悬着舒服。他快步来到会议室，等待他的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一男一女。彼此握手，落座，彭知收到了新的书面文件。
《关于思想建构结果的审查意见》
全民思考计划工作组：
经研究决定，本次提交的结果经讨论决定，已删去部分内容，删去内容目录见附表。
修正后版本作为最终结果。
最后祝贺各位同志工作取得圆满胜利。
xx部
彭知的心情终于开朗了起来，工作取得了圆满胜利，他已经等不及想召集所有人来庆祝。
来送文件的两个人脸上同样反射出了愉快的表情，祝贺了彭知后，男人继续说：“彭教授，项目结束之后您和各位同仁就要换单位工作了，大家这么辛苦，组织上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另外大家有什么工作调动上的想法，都统一和您联系，两个礼拜时间，您收集好了通知我们，不敢保证全部满足，我们也会尽量去满足。您本人的想法可以随时和我们沟通。祝贺了！”
彭知送走了两个上差，脚步轻盈地回到了办公室，杯子里的茶似乎颜色更饱满，太阳也比刚刚高了一些。兴奋到无法表达时，他只有坐下来等它慢慢退潮。随手打开文件，他翻到了审查意见后面的删除附录。
附录的内容把彭知的兴奋消去了大半，人在情绪高涨时，打击似乎也比平常带来更大痛苦。这份附录的长度远超过“小修小补”的范围，彭知先看到的是他精心设计的多角度路径，在综合了多种“主义”与“问题”后，他在陈一柯的帮助下设计出了十分精巧的结构，这个结构可以让人在面对一个问题时调用多重经典智慧，从多个层面分别进入同一个问题。这无疑是彭知最为得意的作品，他在完成这个设计后甚至畅想了这个结构大行其道之后，人与人之间没有了争论，坚持不同主义的人类对彼此都全然了解，剩下的只有个人选择的不同。这份长长的附录打破了彭知在二十几岁时美好的大同世界的理想。
当然，较之于他，更多辛勤工作被抹去的，是历史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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