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两个老六
“还好今天是周末，要是正常上班期间……”宋锐此时心情好了些许，脑海中浮现出，无德贪财好色的老板模样。
“垃圾，进去吧！”
随手将外卖包装盒子丢进垃圾桶。
下午4点左右的时候，宋锐接到老家人打来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他的邻居。
通知宋锐明天拆迁队要过来拆迁，让他抓紧时间，把老宅子搬空。
回复对方之后，宋锐挂断了电话。
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签字拆迁的情况。
对于陈文杰说的主动签约，他压根就不相信。
有时间追究对错，不如先想办法拯救老宅子。
签字，合同，赔偿！
宋锐心中暗暗盘算，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
“问题就在合同上！如果我没有签字，那么他就没有法律效应。”
宋锐给昨晚一起吃饭的人，挨个打了个电话。
每人都不说没见过合同，甚至更有人说，宋锐故意骗合同丢失，其目的就是有钱了，牛逼了，不打算认兄弟了。
没有得到任何有效反馈的宋锐，连续拨打几次老六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是唯一没有联系上的人。
宋锐很纳闷。
明明早上还电话找我。
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又联系几个和老六私交不错的朋友，他们都说没见老六。
更甚至老六的家里人，也不知道老六在哪儿。
就连老六常去的按摩小店，也打电话询问过。
找不到，也不能干等。
宋锐决定先回老宅子，看看情况再说。
想着，也许老六看到未接记录，会主动给他回电话。
戴好帽子、口罩、眼镜。
锁好房门，宋锐在楼下拦住一辆出租车。
“师傅，老城区东大街，113号！”宋锐随手关上车门，向下一拉口罩，掏出一根烟。“可以吗？”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自己也没有想到，打几个电话，竟然需要两个小时。
出租车司机很随意说道：“想抽就抽吧，不过，我劝你一句，能不抽就不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宋锐把刚放在嘴里的烟下来，三秒后又放在嘴边，点燃后深吸一口。
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出租车司机的半张脸。
那是一张写满沧桑的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却给人一种经历风雨的感觉。
“师父，你说兄弟可以相信吗？”宋锐说话的底气不足，内心充斥着怀疑和自我否定。
“任何事都有两面，看你怎么面对问题。”出租车司机打开右转提示灯，随着车头转向，反问道：“小兄弟，难道你感情出问题了。”
宋锐明白出租车司机在暗示他，是不是被兄弟绿了。苦笑道：“我一穷二白，被绿也得有女朋友吧！光棍一个，没机会。”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瞅了一眼宋锐。
"你不够英俊，但很有个性，不像现在年轻人嘴上说的奶狗，很有男人的味道，很阳刚！会没有女朋友？”
“我！”宋锐自嘲一笑，“没钱，拿什么谈恋爱？拿命谈？还是拿身体谈。”
“也对！”出租车司机随口答道，对讲机中传呼叫的声音。
“东华大街路口发生车祸，人被碾没了半个身子，很惨的。”
宋锐没有说话，只听出租车司机拿起对讲机道：“大家都注意安全，专心开车，保证自己和乘客的安全。”
东华路口是前往东大街的必经之路，刚刚发生车祸，此时路上有些拥堵。
出租车司机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减速慢行小心通过。
宋锐本不想看车祸现场，处于好奇的心理，还是转头瞅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后脊背发凉，好似有人在温暖的气温中，突然打开了空调一样，而且还把温度调到了最低。
车祸中的男子，穿着白色上衣，黑色的运动裤，脚上一双蓝白相间的篮球鞋。
这双鞋，宋锐再熟悉不过。
是老六的鞋。
之所以这么熟悉，因为他曾经和老六一起去专卖店买的，当时老六还贱兮兮的，调戏专卖店的妹子。
而那一身衣服，正是昨晚一起喝酒时穿的。
地上的尸体旁，一个完好无损的老六，正在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被碾压成两半的尸体。
宋锐心里很明白，两个老六，一个尸体躺在地上。站在一旁的那个，只能说明他不是人。
“师傅，停车！”宋锐也不清楚，明明很怕，还要求停车。
“不行啊，小兄弟！”出租车司机指着车前的交警道：“警察不同意。”
出租车行驶过拥挤的路段，进入了老城区的范围，宋锐想着已经走到这里，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理由很简单，纵然他回去，老六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车祸周围的吃的人，除了几人胆小面露恐惧之色，其他人还是很淡定。
这很明显说明，他们都看不到，第二个老六，只有自己能看到。
如果觍着脸回去，很有可能被当做精神病患者，送到安定医院。再不济，也会被隐藏在暗处的某部门带走。
宋锐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变得如此冷漠。
是昨晚死在医院，那些称兄道弟的兄弟，没有照顾好他最后一程。
还是他们联合起来骗了宋锐，根本不在意昔日的感情。
宋锐的内心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老城区即将拆迁，很多人家早就搬离，只是少数的钉子户，依旧在坚守阵地。
这次拆迁的范围不大，打算把一些老旧危房拆除新建，把一些古风建筑进行翻修。
老城区的居民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只要在拆迁补偿合同签字，无论是房子和土地都不再属于自己。
大多数的人还是接受不了，不是一个钱就能解决了，毕竟人是感情生物，很喜欢念旧。
宋锐沿着东大街向里走，踩在杂乱的路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每一步都显得很艰难。
到处都是丢弃在一旁的垃圾，整个场景有点像民国时期一样，乱得很！
朱红的大门，油漆崩裂的门柱，台阶衔接的缝隙中，长着不少杂草。
一对斑斑点点的石狮子，一左一右竖立在门口。
正中间的牌匾上写着：“归安”
这就是宋锐的家，他离开两年的家。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推开大门的一瞬间，看着院内半米高的青青草木，宋锐的眼中泛起泪花。
“爸，妈，我回来了！”
宋锐的父母在三年前，突然失踪不见，警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好似没有存在过一样。
周围的邻居也很少看到他们，只知道归安大院中生活着一家三口。
宋锐父母被杀的传闻不绝于耳，只是他从不相信。
这也是，宋锐没有给父母立牌位的原因。
宁可穷一辈子，也不愿在拆迁合同上签字。
他内心期望着，某一天父母会回来，和他一家团圆。
明月之下，宋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依靠在破旧的柱子前仰望夜空发呆。
想着今天和昨天的过往云烟，想着老六望着自己尸体的模样，想着他自己那双黑色的眼睛。
突然一股奇特的香味飘来，越发的浓烈。
那是女儿身上独有的香味。
一名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莲步金莲，扭捏的姿态，每一步都迈入了宋锐的心中。
只是她的脚没有落在地面，浮空在地面十厘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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