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学
包三一手拿着刮胡刀在脸上划来划去。这胡子长得太快了,两天不刮就像野草般长得密密麻麻。他用热毛巾在脸上捂一会,要不然刮起来生疼生疼的。
这时诗萍推门而进看到他的怪模样颇为好奇,
“三哥哥,男人都长胡子吗?”她瞪大眼晴问。
“当然喽!”包三一边刮一边答道。
“那男人为什么要长胡子?”
“这个……要等你上生理卫生课就知道了!”
诗萍才上初中,似乎要等到初二的生物课上才讲到。
“哦~~!”她看到他刮胡子笨拙的样子很好笑,“三哥哥,让我帮你刮胡子吧?”
包三放下手惊奇的问,“你…?”
“是啊,看你的样子好笨啊!”
包三有些捉狭的把剃须刀塞到她手里,在一个躺椅里躺下,扬着脸等着诗萍来下手。
诗萍竟也不憷手,捏住刀柄在他脸上仔细的划着,动作倒也不生硬,令包三惊奇十分,“萍萍你会刮胡子?”
诗萍认认真真的刮着,发出滋滋的声音,“俺给爸爸刮过一次哩!”
“萍萍真乖!长大是个好女人哩!”
包三闭上眼,一股好闻的少女甜香萦绕在鼻尖上空……。他心里喜欢极了这少女,只是……“唉~~!可惜伊人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啊!他喃喃的念道:“……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三哥哥诵诗哩?”
包三伸手揽住眼前纤腰,用低轻的声音问她,“萍萍喜欢哥哥吗?”
他久等不见萍萍作声心叹一声,“天弄作人啊,罢了吧!”
此时却听萍萍忽然用娇脆奶声奶气的童声道:“三哥哥,萍萍长大给你做对象好不好?”
“做对象?”
包三睁开眼睛狐疑的看着她,“你知道什么是对象?”
“对象就是女朋友哩!你说好不好嘛?”
包三看着她娇美的脸庞,一双眸子犹如纯洁无瑕的湖水,清彻可见……,心中生出一股怜爱,“好呀!不过萍萍可要说话算数哩!”
萍萍嘟起红红的小嘴似童语的道:“萍萍说话算数哩,谁悔谁是小狗狗!”
包三虽然知道童言天真,却也心中高兴,“好!萍萍长大给哥哥做对象!”
萍萍显然心中也十分高兴,在他脸上划来划去的小手儿更加欢快了……!
“噫~~三哥哥,你脸上刮出许多泥哩?”她把刮胡刀举到他眼前。
包三果然看到刮胡刀片上刮下一层黑糊糊的东西来。他忙拿边上的镜子照看,只见半边脸上的黑痣,已被刮出一角,露出白生生的细肉来。他心中大喜接过刮胡刀向黑痣一点点去刮去……。
镜内,这是一张刀刻玉雕般白皙英俊的脸……似乎以前那极丑的黑痣和蟾蜍皮疙瘩从没在这脸上出现过。他高兴极了,心里的二十多年阴霾一扫而空。他高兴的跳起来,一把搂住呆呆看着他的萍萍狠狠的亲一口,“好萍萍,我变好看哩!”
回过味来的萍萍,红霞飞上双颊。见他如此高兴,也丢掉羞意搂住他的胳膊又蹦又跳,两人欢乐不已。
包三用清水洗把脸,然后抹上蜜油,只觉得脸部干净凉爽,多年的心理雾霾一扫而净,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萍萍看着忙活的三哥哥,心里也替他十分高兴,但心中也有些许担忧。“三哥哥变好看了,会不会再去相亲……?”
“三哥哥,我姐姐明日开学哩!”
“哦,有人送吗?”
包三见她不作声,心里明白这涵涵因为爸爸时常犯病所以凤婶也抽不出身来送涵涵上学。他拍拍巴掌,“不用急,停会我给你妈妈说,让我送你姐姐!”
萍萍这才欢乐起来。
“萍萍也要开学吗?”
包三想到这学生大概都要开学了。
“后天哩!”
包三略一沉思,从兜里拿出200元钱,“萍萍也要开学了,这些钱你先拿着,买些学习工具!
萍萍的笔盒早已破烂不堪,她早就想买一只新笔盒……。她看着他手里的钱小脸涨得通红通红的,死紧的拽着衣角:“三哥哥,俺不要哩!”
“咋哩?”
“妈妈,不许拿别人的东西哩!”
“给你…拿着别让人知道!”
“不哩……!”萍萍的声音越来越小!
包三叹息一声!把钱塞到她手里,“别忘了,萍萍是三哥的对象哩!”
萍萍听到他的话才如释重负,可她全身没有一个可隐臧的地方,放也没地方放。
包三灵机一动,从她手里拿过钱,蹲下身子翻开她的袜子,把钱塞进去,“先把钱藏进袜子里,等你回去把钱夹在书本里……。”
包三的头忽觉得埋进一个柔软甜香的软体里,想抬头却被一双小手紧紧抱着,“三哥哥……,你疼俺哩!”,萍萍的话语里带着泣意!
包三闭上眼睛享受了片刻少女的温柔情怀,才抑制住躁动的情绪,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等回家,偷偷的把钱夹在书册里……这样你妈妈才不会发现。”萍萍轻轻“嗯”了一声,才不舍的把双臂松开。
包三站起身用手抚着她的脑袋,“萍萍要努力学习呀!争取考上重点高中,到时我就供你上高中…上大学…将来才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萍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仰起红红的俏脸用明亮的眼晴不瞬的紧张的看着他,“三哥哥,你要等人家长大哩!”包三望着她稚气的脸暗暗叹息一声,脸上却展开笑意,“好、好!我一定等你做我的对象哩!”
萍萍得到他的允诺,开心的笑起来,恢复了她欢乐的性格!
“走,和你妈妈说,明天我送你姐姐上学哩!”两人牵着手欢快的出了门,快到她家时才把手松开。
进入凤婶家小院,正面是三间瓦房,西侧是两间平顶厢房,东侧是一间厨房。虽是有些破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西厢房里传来凤婶和涵涵的对话声。
包三探头看去,只见凤婶和涵涵收拾包裹,显然是涵涵上学的准备。
凤婶听见脚步,见是包三便热情让座。这厢房深处放着一张挂着青色纱帐的床,里面影约可见整齐的被褥。床头处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书藉。在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奖状……,这厢房显然就是涵涵和萍萍的闺房了。
“明日涵涵就开学了吗?”
凤婶撩一下额前的长发夹在耳后,“是哩,这上高中都住校……被子、褥子、衣服一大堆,还要坐车上县城愁人咧!”
“愁啥哩,明天我有空,正好开着车送涵涵。”
包三他爸给他遗留下一部昌河面包车,以前都是他爸开着这面车跑来跑去的。
“那赶情好咧!这几天她爸又犯病哩……。”凤婶见包三自动请缨,心情也放松下来。凤婶的丈夫叫包兴然早些年出去打工得了肺病,耽误了早期治疗久治不好,落下慢性病时常犯病。
那我去看看兴然叔怎么样了?包三往正房走去。屋里有些阴暗潮湿……,东里间传出不停的咳嗽声。
“谁哩?”屋里的人显然听到陌生的脚步。
“兴然叔,是我!”
包三掀开布帘跨步进去,一股惺污之气扑鼻而来,只见一张大木床上躺着一个脸颊瘦长、两眼深陷的中年男人。他刚刚把一团浓痰吐出,嘴角残留着一丝粘液。
“你是……?”他显然没有认出包三。
“兴然叔,我是包三哩!”
“你是包……”,他又剧烈咳起来。
“咳…咳,你咋…变得样哩?”
“我脸上是病哩,吃了几副中药好哩?”包三没办法说出原因,只能胡掰道。
“哦,是哩,妮她娘听说张集那里有个姓张的老中医,治病好手哩!”
他这病一进西医院花钱就如流水般,他们怎花得起?只好找一些民间中医抓药治疗,这些年来也花费不少!田里产的以及凤婶打零工的钱都填了进去。
他也许好久没和人说话了,喘着气咳嗽着,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俺…这病难好…可,可苦了妮她娘…跟着俺…受罪…!”
“少说些吧,喘不过气哩…!”
西里间屋里传来凤婶有些异样的声音。
包三抽身来到西间里,看到凤婶把头埋进胸前,双肩不停的耸动着…。
“凤婶你,你咋哭哩?”
凤婶的细肩不停的耸动着,却没有哭出声来。
包三明白,生活的艰难已把这个美丽的妇人折磨得喘不过气来。这个村大部分人家都已住上二层水泥楼,而她家还是这阴湿的红砖瓦房……农田的耕种苦力…零时打工收入的浅薄,都是无法支撑得这个贫苦的家庭。
包三叹息一声,用手轻轻去抚摸那瘦小的双肩……,凤婶似再也压抑不住。她多么渴望,这一双有力的大手是丈夫的大手,是可以攀扶、依靠的大手……。
她低低悲鸣一声,顺势倒在包三的怀里,嘴里紧紧咬住衣襟,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落下。
包三见怀里的凤婶,她极力压抑的模样也禁不住鼻子发酸、眼睛泛潮……。他向外瞅瞅见无一人,便去抚摸她的后背,发髻、鬓角……柔声安慰道:“凤婶别哭哩,俺知道你不容易、知道然叔有病,你苦哩!
东里间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唉~~俺这还不如死哩……!”
凤婶的名字叫赵凤之。
“人家命苦哩,自从嫁给你…没有享过一天福…,别人打工能挣到钱…你倒好却挣到一身病…。”
她边泣边诉,只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气喘嘘嘘,哭得身子绵软无力……。
包三第一次见女人哭得这么伤心,哭得让人气短,让人生出无比的怜惜,他手足无措只能用手加大力气更加抚慰她。
凤婶哭得更加厉害了,身子似乎抽断了力气软软的滑下去,滑到他的腰的下面时被他紧紧的抱住,不致于跌下去。
凤婶的泪水湿了他衣服一大片犹自不觉。被浸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他身上,让他更感觉到她脸的腻意,唇上的温暖……。
“妈你咋哩?”
涵涵和萍萍听到妈妈的哭声跑过来。
凤婶似乎不愿让女儿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挣脱包三的手臂端起身子。她用衣袖拭去腮上的泪,仍泣诉道:“为了你的病,俺到处借钱…有的不但不借,还欺负人……俺难受哩……!”
涵涵和萍萍不知什么事惹得妈妈哭,两女一左一右拥着妈妈。看着妈妈伤心的样子眼儿都红了,泪珠儿不断的落下……。
东间的然叔听着自己的女人和女儿的哭泣,双手紧紧的握着……,不停的捶着床板、不停的叹气……他已深深的陷入自责和无力的状态。
包三看着一家人哭着一团,鼻腔一股酸意滂勃而出,他竭立忍住扭头擦干擦尽,“凤婶别哭哩,孩子们也哭哩……晚些时我准备扩大猪栏量,一个人肯定不忙过来,到时你给我帮忙,我给你发工资!这样你既能忙地里活又不用出去打零工,还能照顾到然叔……。”
“你要扩大养猪……?凤婶擦去泪惊讶的去看他。
“是哩,前几日我向银行贷款三十万,准备把猪棚扩大,多养几头猪,到时忙不过来哩……。”
凤婶气息惭歇,她拭去泪珠……压抑的心情散去了许多,“男人就是男人!有了依靠的男人,女人就有了主心骨,虽然……,”她看了包三一眼,“虽然他是个刚刚长大的男人……”。
待看到他的裤子前面,被自己哭得湿了一大片,羞意难抑,“他……他好雄壮的腰咧!”
包三看到她的眼神顿时慌了,“俺回去喂猪,要不猪拱人哩”
凤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道:“你才是猪,是公猪崽哩!”
包三回到家里坐在躺椅里想到凤婶一家的困窘、生活艰难、唏嘘不已……想到凤婶就想到萍萍那娇稚美丽的模样……拿出笔纸,笔尖下流淌出一行字:
《故乡恋情》
清晨
乡村的寨子
薄雾中约隐约现
炊烟中,香气溢满整小个树林
空气中传来风铃声
叮叮铛铛
穿红裙子的女孩
蝴蝶飞上枝梢
似乎在田间的地头
呼喊着
三哥哥呦————
于是
那雾那炊烟
成了一座城墙
成了不可逾越的蕃蓠
成了潺潺不息的岁月
想到凤婶,就想那她那充满着成熟女人无限的风韵和那春风的般柔情、汪水欲溢流转的凤目,一股泉水般的暖意柔情流向心田……,他又写道:《我愿……》
我愿……
化作一只安静的羔羊
偎在你的怀里
陪你露唏虫鸣
陪你葡萄架下
静听嫦娥姐姐的婉转低吟
濡语温言
我是风呀
拂过你的脸庞
撩动你的青丝
在你的指尖分隙间
清彻可见心田里
跳跃着一颗水晶般
不安份的灵魂!
傍晚的时候大哥包德正打来电话,说要带他去见师傅!
车子在小街厢道里辗转,犄角角旮深处不时传来犬吠声,一座连一座的院落扉门里,传出人们时高时低的欢笑低语声,或幼儿奶声奶气的啼哭声、年青妇人娇柔低喃呵护声……。
车在一个极其普通的门前停下、熄火……。包德正打开车子的后备厢,从那里拿出两箱礼物,然后递给包三一箱。两人轻手轻脚推开院门,院子里从正屋斜照出一抹橘红的灯光。
“是德正吗?”屋里传出一个年老但中气十足声音。
“是我,师傅!”
“进来吧!”
“是师傅!”
包三随着大哥进到屋里,把礼物放到桌子脚处。
“来就来呗,拿这些作甚!”
“弟子,长时间没来看望你老哩!”
包德正放下东西自顾自跪下磕头叫声“师傅”,包三在他身后紧随磕头喊声师傅!
包德正的师傅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穿一件蓝色对襟褂子,个头中等偏瘦长相普通,只有一双眸子显得精晶发亮……他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弟子。这个弟子虽然没有混出一个名头,但为人诚实、忠直、义气……。
他的目光落在包三的身上顿时亮起来,好一个高大壮实的后生:长臂、宽肩、虎背、熊腰……全身肌肉隆起、青筋虬龙……是一个能习横练武功的材料,可惜年龄太大了……。他仔细打量包三好久才道:“你就是包三?”
包三老老实实答道:“是!”
“可习过武?”
“没有!不过小时和大哥看武侠电影一起瞎练过!”
“德正说你这一段力气大涨?”
“是师傅!这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俺吃的也多,力气也大!”
“哦~~,过来让我看看!”
包三恭恭敬敬的上前……。
师傅用手上前把他全身摸了一遍,心中惊奇无比。这包三说没练过武,怎会像练过少林“金钟罩、铁布衫”等横练功夫,全身犹如铁铸铜浇一般!
“你真没练过武功吗?”师傅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
包三摇摇头,神色坦然!
师傅把脸转向包德正,包德正点点头!
“那你把看电影时学的东西练练也成!”
包三点头答应。几人来到院内打开电灯,院内刹时明亮如白昼……。
包三摆好架子大喝一声,一会练起少林电影、一会学起黄飞鸿、一会又是李小龙……看得包德正摇头不已。
包三练得性起,只见腿脚挂风,拳势一拳比一拳重,一拳比一拳快,风势卷起地上的落叶到处飞舞,看得圈外师徒二人神色凝重暗暗心惊!
就在二人心惊之时,忽听包三大喝一声,一拳狠狠砸在院内边上一根练功用的木桩上,只听“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桩被他生生打断……!
包三收住势子,讪讪来到他们前面搔着头,“师傅对…对不齐…把你的木桩打断了!”
师傅哈哈大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真是个奇人呐!”他招呼着兄弟二人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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