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委托
伊罗特挤着自己的睛明穴叹了口气。
罗齐留下的现金根本不足200镑，算上这些天的花销和购买子弹的钱，伊罗特目前根本没有支付尾款的钱。
好穷啊！我好穷啊！
要是能够去把奎洛克的两份悬赏领了就好，一位公爵发了一份，莫塔维场发布了一份，要是能领了可以支应一段时间。
要不伪装一下去领了？
还是算了吧，这里是塔沃尔首都，莫塔维场里面肯定塞满了高位非凡者，到时候出了事跑都不用跑，就地下葬。
伊罗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铃叮呤响起。门被推开，那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筋骨分明，只要一用力，关节就会明显地泛白凸起。紧接着那只手的主人便走进了门，完整地出现在伊罗特视野中。
这是一位比伊罗特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士，也许只有二十岁，但却有着一头雪亮的银发，他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起，但在边角又留了一绺头发垂下。伊罗特一直以为丹凤眼是亚洲人才有可能出现的特色，此时却出现在面前这张白皙而又棱角分明的欧洲脸上，还显得十分地合适。那人宝石蓝的眼珠透过单片眼镜正打量着店里的陈设和伊罗特本人。
双方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互相打量着对方。来客的衣着品位和伊罗特大致相符，但是相比起来略微昂贵一些，如果对方并不是和伊罗特一样手里留不住钱的人的话，那么他的经济条件应该是比伊罗特好不少——甚至可以说一只脚已经离开中产阶级迈入上层社会了。
洁白的衬衫搭配鲜红的领带，黑色的正装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一件定制的咖啡色长风衣罩在最外面。左胸口袋上一根银色表链伸出来搭在第二颗檀木扣子上。右手的兔皮手套里捏着一顶丝绸半高礼帽，左手拄着一根黑木银柄的手杖。伊罗特敏锐地察觉到这根手杖的形状十分适合举起来进行射击，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杖柄上某一处花纹应该藏着机关，随时能把这柄手杖变成一把发射子弹的凶器。
“这位客人，可是有什么委托吗？”
毕竟对方是客人，所以伊罗特决定先打开话题。在接手了罗齐的鞋店之后，他把外面的招牌改成了私人侦探所，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开张，连查婚外情的委托都没接到。
伊罗特端起咖啡，借这个动作开启灵视暗暗地从非凡层面观察面前这位顾客。
对方的灵气呈现出一种非常健康的状态，这种状态一般难以见到，因为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决定了人们通常会有或多或少的小毛病，比如蛀牙、贫血或者营养不良。像眼前这位的灵气状态，通常出现在状态良好的非凡者身上，因为受控的非凡力量会一定程度地优化载体的身体状态，从而使非凡力量自己有个良好的环境。
非凡者？非凡者需要雇佣普通侦探？还是我这种刚开张的无名小卒？
伊罗特警惕起来，他不确定自己非凡者的身份有没有暴露。
“哦，自我介绍一下。”客人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这笑容展现在他的五官上显得十分有魅力。“哈兰•山德士，太平绅士。”
噗！
伊罗特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咖啡，在紧接着的剧烈咳嗽中失手把杯子打翻了，黑褐色的咖啡液流淌在桌面上，从桌子的边角滴落到地面上。
在顾客报出名字的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慈祥的、自带香味老爷爷形象在眼前浮现，与面前这位顾客的身影合并在一起。
肯德基老爷爷啊……
伊罗特急忙掏出一块手帕擦干净桌子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哈兰眉头一挑，对伊罗特的反应感到有些疑惑。
“抱歉抱歉，咖啡有点烫，呛到了。请坐吧。”
把沾满了咖啡的手帕甩到一旁，伊罗特站起身找茶具，倒了两杯新咖啡放到桌上。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想到对方说的后一个词。
太平绅士。
伊罗特知道这种人，他们不属于政府机关或者教会，但却是官方认可的民间治安力量，可以协助警方或自己临时采取行动来解决一些治安问题。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维持社区安宁、防止非法刑罚及处理一些较简单的法律程序，在米沃尔隆德这种允许私人决斗的国家，他们有时还肩负决斗公证人的职责。
民间武装居委会主任……
伊罗特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下太平绅士制度。
“请问哈兰先生，有什么是我这个小小的侦探能帮上忙的呢？”
哈兰并未急着回答，品了一口咖啡，似乎廉价咖啡不合他的胃口，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这个细节还是被伊罗特捕捉到了。
喝惯廉价咖啡的他的口味到底是比不上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啊。
不过哈兰并未在咖啡口感上做出评价，只是放下杯子之后就不再拿起而已。
“是这样的，我作为一个太平绅士，受到塔沃尔官方的承认，肩负着朋友们和居民们对和平安宁的期望，一直将维护社区的安宁作为第一要务放在心上不敢松懈……”看到伊罗特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哈兰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抱歉，最近总是要接待一些上面来视察的官员和贵族，上午才接待完一位，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伊罗特应和地笑了一声，但是他并不相信哈兰的说辞。在他看来，也许是他之前被咖啡呛到给哈兰产生了某些滑稽印象，所以哈兰会故意得瑟一些，使得两人的气场差距缩小，以便接下来的谈话进行。
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狐狸。
伊罗特暗暗腹诽。
“我直接说了吧，我有一个委托。我想雇佣一些侦探来协助我调查一起案件，我需要突袭搜查一座宅邸。”
“突袭搜查？”伊罗特表示疑惑，“我记得太平绅士并没有主动进行这种行动的权限吧？尤其是在《公民合法私人财产保护令》推行之后。”
“是的，所以我有搜查令。”哈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递给伊罗特。
伊罗特打开这张纸，上面写着：
因（空缺）经相关人员调查有不法行为存在嫌疑， 兹令哈兰•山德士先生对其进行搜查，并对可能发现的不法行为进行制止，对可能存在的嫌疑人进行逮捕。任何光荣的帝国的合法公民应对携此搜查令的哈兰•山德士先生及其助手予以配合，不得阻挠。
底下是一枚火漆章印，落款是莫塔维帝国中央警署。
伊罗特把搜查令合上。他并没有见过塔沃尔帝国的搜查令，他之前所在的城市图书馆里也许有相关文件，不过他一般都不会去翻阅那些公文和文法书籍，毕竟他没考虑过当塔沃尔帝国的公务员。但这并不影响他察觉出这跟搜查令的不对劲。
“一份合适的搜查令可不会空着一个格子让拿到它的人填空。”伊罗特把搜查令向哈兰晃了晃，“您这份材料要是被举报可是会吃苦头的。”
“您请便。”哈兰嘴角保持着一个微笑的弧度。
伊罗特把搜查令丢回桌上。
“好嘛，我知道了。如果这份文件出现在检举部门，过不了几天就会变成控诉某人诬告绅士的证据，如果它确实起到了搜查令的效果，它就会变成真的，是吗？”
哈兰点了点头。
伊罗特叹了口气，“您这是对帝国法律的践踏。我想知道目标点是哪里。”
“一处商人的宅邸。”
“警卫情况知道吗？我们会不会遭遇抵抗？需要怎样的武力？”
“常规，可能会有几名雇佣保镖，但我们并不是去火并的，交货可能性不大。”
“可能性不大并不是没有，万一……”
“100镑，预付一半。”哈兰直接开出了价码。
伊罗特一下子来了精神，要知道他身上的金钱就是光用来支付左轮手枪的加工费还有25镑的缺口呢！
“500镑，预付一半！”
哈兰听了，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但是没成功——他的衣角被伊罗特扑上来抓住了。
“别别别，价钱好商量，可以谈，可以谈……”
哈兰无奈一笑，“您可真是……”
“……有着灵活的价格底线。”伊罗特接上了半句话。“您得理解，我们这些小侦探赚钱不易。”
那你也不能把我当冤大头宰啊。哈兰表情不变，内心反驳。
“这样吧，200镑怎么样？”伊罗特试探地问，事实上，100镑已经超出了他最开始的预期，即使哈兰咬死100镑，他也会答应。
哈兰想了想，最终点头：“好吧，我们签署雇佣协议？”
猜对了，对方果然是个不差钱的主。伊罗特在打量对方衣着的时候已经有了猜测，在看到委托内容和搜查令的时候更进一步确定了猜测。
在这个时代，真正的权贵和富豪并不在意达成目标弥费了多少，他们的注意力更愿意放在目的有没有达成上。一般来说与平民议价都是由管家和仆人出面，但面前这位哈兰•山德士这次并没有仆从随行，而是出于不明原因亲自出面雇佣侦探。哈兰又能为了与被雇佣者拉近距离而放下身段，说明他并没有一些老式迂腐权贵的自视甚高，这让伊罗特有了满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想法。
当然，要是尊贵的哈兰先生不还价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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