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姑婆家
她握着那块玉石茫然四顾,四野寂静不闻虫语,恐惧感登时如潮水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彷徨无助的她在地上呆坐了许久,忽然又想起过世的爷爷来,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悲惧交加之下,她哭了许久,哭得眼泪都干了,她倦了,便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被一个路过的庄稼汉叫醒,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脸色黝黑,身材壮硕,但颇为平易近人。庄稼汉问及她睡在这里的缘故,然而她年纪幼小,遭此变故,思路不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庄稼汉只道她不愿说,也不再追问,转而问道:“你家中还有谁?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因为现今局势动荡,四处在打仗,许多人都被捉去当兵了。
“爷爷被僵尸咬死了,我家没人了,呜呜……”欣儿说着又哭了起来。
庄稼汉听到“僵尸”二字吓了一跳,然后随即想起这孩子不过六七岁年纪,哪里识得什么僵尸,何况这世界也无僵尸此物,大概是爷孙两遇到了野兽。
想到此处,不禁颇为同情。
他不再询问她爷爷的事情,只怕引发她过度伤心,于是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亲戚在世?”
欣儿想起了爷爷生前是说要带她去姑婆家的,于是便说了。
庄稼汉子问道:“那你可知道你姑婆家住哪里,姓什么?”
这回欣儿想了许久,才说道:“以前爷爷跟我说过,姑婆家住在歧州临河镇,姓何。”
汉子高兴道:“巧了,我也住临河镇,而且据我所知临河镇姓何的只有一家,我还跟他们是相识,走,我这就带你去。”
说着庄稼汉子挑起了担子,另一只手牵起欣儿的手。
去临河镇的路就在河的对面,往常他都是直接涉水而过,但今天带了个孩子无法从这里直接过去,于是他带着欣儿往回走,不远处有一架木桥,可以过河。
欣儿身子瘦弱,又是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在走出一二里路后便四肢发软,没了力气。
庄稼汉子见她累得走不动了,便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些干粮和水分与她,待她吃过后休息片刻,恢复了气力,方才继续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晌午时分才到了临河镇。
临河镇很大,比欣儿家乡的小镇大了许多,街头上行人熙来攘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有卖小吃,卖玩具,还有卖艺的,各种新鲜有趣的事物令人目不暇接。
若在往常,来到这么新鲜的地方,欣儿一定大为兴奋,但如今她却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何家在东街不远处,是一栋占地颇大的宅院,两人来到时,院子是关着门。
那汉子上前扣了两下门,过得片刻,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从门内探头出来,见到来人,惊讶道:“哟,原来是刘老二来了,快,进来坐。”
她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你今日可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
“今天去得早,多采了一些。”庄稼汉子刘老二边说边将担子放下,随后提起担子上的一个麻袋放到老妇人面前,道:“你给称一下。”
那老妇拉开麻袋看了看,里面是一些灵芝和野山参。她提起麻袋掂量了一下,足比往常多了一般,当即眉开眼笑,当即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刘老二。
刘老二拿着比往常多了一粒碎银子的钱袋,脸色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一下,道:“这可比平时多……”
老妇一副慷慨模样,“哎呀,你去山里采药也辛苦得紧,便收下吧。”
刘老二只得接过银子,随后拉过欣儿对她说道:“这小丫头是我路上遇见的,自称是你亲戚,说是过来投奔你,然而路上遇到了野兽,她爷爷也丧生了,我瞧着她可怜,便带她来寻你了。”
老妇眯眼看了看欣儿,皱眉问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爷爷名叫李识草,我叫李若欣。”李若欣望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婆,显得有些怕生。
“知道了,进来吧!”老妇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眼见她不敢进去,刘老二便伸手推了她一把,然后对那老妇说道:“这丫头可怜,你好生照顾,我便先走了。”
说罢,挑担离去,老妇也不留他,见他走了,便关上了院门。
老妇领着李若欣往院子里走,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关心,她问道:“你爷爷怎么死的?”
李若欣闻言小声说道:“爷爷是被僵尸咬死的。”
老妇听后登时沉住了脸,训斥道:“休得胡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僵尸,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李若欣委屈辩解:“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住嘴!不许再说!”
老妇瞪了她一眼,“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小小年纪怎么便学会与长辈顶嘴了,你爹是怎么教诲你的?”
李若欣甚是委屈,却也不敢多言。
老妇带着她来到庭院前,随后喊来儿媳妇,命她给李若欣安排住处。
老妇名叫刘海兰,其丈夫在早些年去世了,她只有一个儿子,他儿子三年前也被也被征了兵,据说还在军中立了功,如今已经被册封为将军,只是如今战乱未平,尚不能还乡。
儿媳名叫陈嫣然,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她肤色白皙,面容姣好,言行举止间颇为和善,李若欣不自觉的便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除此之外刘海兰还有个孙子,十岁左右年纪,先天不足,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刘海青常常与刘老二购买灵芝和山参,为的便是给孙子补身子。
李若欣被安排在了院西的一间小房,不过这间房似乎已许久未有人涉足,房里布满了灰尘,房间内除了一张木床外空无一物。
陈嫣然带李若欣进了房间后,面露微笑对她说道:“你在房里稍待片刻,我去取些东西来给你打扫房间。”
李若欣点头应了。
不多时,陈嫣然提着水和毛巾以及扫帚回来,随后着手替李若欣打扫屋里的灰尘。
何家虽然院子大,却没雇下人,毕竟时逢乱世,许多人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了,又有谁能雇得起佣人?而且何家虽然早年有些家业,但随着刘海兰丈夫的逝世,何家也开始了家道中落,到了如今也只是还有些余钱罢了。
这边陈嫣然刚扫没多久,门外便忽然传来刘海兰的声音:“嫣然,该去准备晚饭了。”
“是。”陈嫣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转身出门。
李若欣转头,见刘海青正自冷着脸看向自己。
出了门,陈嫣然便随刘海兰离去。
二人离去之时,李若欣隐隐听到刘海兰说了一句:“她是来投奔咱们的,可不是来当小姐给咱们伺候的!”
李若欣未谙世事,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她却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爷爷不在了,今后的许多事情都要靠她自己了,于是她拿起了扫帚,开始默默打扫房间。
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李若欣也已经将房间打扫干净,这时陈嫣然来了,她抱着一些被褥和一张草席进来,见李若欣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对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帮李若欣铺好床,陈嫣然便领着她往左室而去。
吃饭期间,李若欣见到了她的表哥,这个表哥五官还算端正,然而身材瘦小,让人一见之下便不由得想起“弱不禁风”一词,只见他脸色苍白,头发稀黄,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李若欣大概是出于好奇,见这表哥如此奇特,吃饭间便时不时地会盯着这表哥看上几眼。然而旁边的刘海兰便不喜了,瞪眼斥道:“你瞧什么瞧!”
李若欣当即吓得不敢在看,低着头默默吃饭,连菜都不敢夹。
这时旁边的陈嫣有些然于心不忍,于是便主动给她夹了几块肉。
她这一举动立即引来了刘海兰的一个白眼,那眼神似乎再说,“多管闲事!”
吃完饭后,刘海兰吩咐李若欣去清洗碗筷,实则在家中这些事情她也是常做,只是此地初来乍到,不知道应当去何处清洗,一时间茫然愣在原地。
陈嫣然似乎知道她的难处,便与她一同收拾了碗筷,领着她去清洗。
洗完之后,陈嫣然便让她独自回房了。
躺在床上,她呆呆地望着房顶,不知在想什么,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眼角忽然流下泪来。
泪水无声滑落,渐渐浸湿了枕头。
生离死别以及丧家之苦,大概最能催人心伤,而这两种情况,被她一并遇上了。
大人遭此变故尚且无法接受,何况李若欣一个孩子?
思虑忧伤之下,李若欣辗转反侧,直到还半夜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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