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刀声
忽然，华讯被人从后面勒住，地下室太黑，他看不见是谁，也不知道勒住他的是什么东西。
“你是谁！”
老七的动作迅速而熟练，很快华讯就已经眼冒金星，意识就要飘走了，紧接着就听见身后的人拿出手铐的声音。
警察！华讯一咬牙，两脚跳起，踹在了棺材上。
两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就在这一瞬间，华讯挣脱扼在脖子上的警棍，警棍飞了出去。
两个人伏在地上，打了个照面。
“是你！”
老七也没多说，趁着华讯意识不清，又扑了上来。
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老七坐在华讯身上，只见掐人者青筋暴起，用着全身的力量，作势要生生掐死他。
一片黑暗涌上了他的眼。
而这时，世界的另外一边。
女孩自由的享受着阳光。
可是不远处，那名保镖依旧被这金色的光芒酷刑，皮肉烤焦发出丝丝青烟。
哈罗德和众人紧闭着眼，摸索着走出棺材。
他们刚一出来，踩在沙漠上的皮鞋就开始微微融化。
“好渴，天呐，我快渴死了。”
仅仅是十秒，这些人身上的水就已经完全蒸发，巨大的渴意吞噬了他们。
但是哈罗德知道，这都痛苦都是虚假的。
因为这里不存在死亡，饥渴又有什么关系，这些痛苦没有死亡做威胁，便也就是虚假的。
他慢慢拉着两个保镖缓缓前进，用背包里的绳子拉着石棺，虽然是石头做的，在这边却十分的轻。
而那个老人的养女却可以自在地走在前面。
“我不行了！”
哈罗德感觉后面有一个冲上来抓他的背包。
“水！我要水，还有没有水。”
哈罗德转身一脚把他踹倒，这些水只是用来降温的，如果用在解渴，多少水都是不够，既然死不了，就不能被这些感官控制，这也是他二十年来，辗转上下之间多年得出的经验。
“哈罗德先生，前面有一颗树。”女孩求助一般地问。
“什么！”
树？按道理来说沙漠里怎么可能会有树，但是在这里任何常理都是行不通的。
“不可以靠近！”
他大喊出来，可惜太晚了，灼烧感和饥渴已经让那两个随身而来的保镖无法忍受了，他明显感觉到那两个笨蛋超过哈罗德一个劲地往前跑。
“这群笨蛋！”哈罗德循着声音，一把抓住女孩，却不料抓住了衣领，把女孩提了起来，“快告诉我！那棵树的颜色！”
被他这样一提女孩好像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她抓着他的手臂，痛苦地说：“黑色，是黑色的。”
“坏了。”他松开了姑娘，“是诅咒类的。”
这棵树确实不远，两个西装保镖已经冲进了树的影子里。
“我要睁眼了。”
“不好吧。”另一个还有不太敢。
“没事，这里已经照不到光了。”
他睁开了眼，抬头看见头顶的参天大树，黑色的树叶很好的遮蔽了阳光，甚至没有一点点碎光漏在地面上。
脚下的沙子也十分凉快，甚至还有一点潮湿。
这时，另外一个也把眼睛张开了，两个人对视一笑，抓起一下沙子，使劲一挤，尽然嘬出一滴水。
两人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即趴在了地上大吸特吸。
这两个人已经忘记自己来着是干什么的了，晾着自己家的小姐在一旁，趴在地上吸沙子。
忽然，头顶忽然传来一股激凉的感觉，他一摸脖子，竟然是一滴水。
他一抬头，头顶的树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两人立刻抬起头，一边欢呼，一边用嘴贪婪地接水。
“来不及了。”
女孩赶忙问：“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可能把这里所有的生物都认一遍。”哈罗德紧紧闭着眼睛，始终不松开女孩的手，“我只知道，它要开始了。”
灼热的沙漠里突然下起小雨，大量的蒸汽从树的方向散出。
蒸汽已经模糊了两人的身形，却依旧可以看见两个在雨中舞蹈的身影。
当然，这一切哈罗德是看不见的，只有女孩能看见。
突然，女孩的手挣脱了。
哈罗德飞扑出去想抓住女孩，用尽全力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女孩飞奔而出。
“快点出来！你们两个！”
这一刻，女孩看见这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恐怖画面。
这时，小雨已经变成了暴雨，两个人的身形凝固了，而下一秒，两个雨中的人放声惨叫，痛苦地打滚，挣扎。
女孩跑到树影旁边，周围的蒸汽却散发着灼人的高温。
她看见了，看见雨中，两个人的毛发全部被烫掉，皮肉想融化的蜡一样缓缓流下，全身被雨烫成血红色。
他们伸出手，想要触及阴影外的女孩，可是手指这样的细的部分就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
女孩吓在了原地。
“救救我！”
“是开水！是开水！啊啊啊啊！”
见到此景，她连连后退，撞到了赶来的哈罗德，险些摔倒。
哈罗德扶住摇摇欲坠的瘦弱女孩，哈罗德想，常年卧在病床上的女孩，一下之间看见这样的场景，似乎刺激太大了。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女孩又退了一步，哈罗德扶着她，向她指了另一个方向，示意她该去的方向。
但是哈罗德不知道，女孩的后退，实际上是做出的助跑的姿势。
下一秒，女孩全速冲刺。
“这个疯子！”哈罗德这次没有扑空，纵身一跃，把她扑倒。死死压在身下，“你不要命了！”
“放开我！他们快被烫死了！”
“就是拉出来他们也回不去人间了！”哈罗德两只手压住女孩的两臂，坐在她身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在这里睁眼，但你不要以为这里就是你的天堂！”
哈罗德抬起头，就好像看着那棵树，当然还是紧闭双眼。
“那些是活生生的生物，他们只是简单的捕食，只是高效快速地屠宰你。也许环境伤不了你，但那些是没有感情的。”
女孩不再挣扎，全身趴在沙子上也没有被灼伤。
见状，哈罗德慢慢松开她，而她的平静下隐约听见了抽泣。
“我谁都救不了，谁也救不了，那些每一个在死亡边缘向我伸出手的人，他们都失望了。”
忽然，女孩的身后，传来了哈罗德的一声惨叫。
女孩一翻身，看见他的手竟伸进了雨里，看他的脸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动作很迅速，一旦抓住一个人，便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甩出来，一个人就这样浑身蒸汽地拽了出来，她衣服已经碎了，和他的融化的肉混在了一起。
这绝不是开水！哈罗德抱着自己的小臂，咬牙忍着疼痛，汗水从额头上噼里啪啦的落下。
这是水没错，并不是酸，没有酸蚀的灼烧感，但是这水的温度绝不止沸点一百度，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就像是炖了很久，一撕就能撕下来一条肌肉。
“我们都有后悔的事。”哈罗德从背包抽出一件衣服抱在手上，“既然那么多人你救不了，那就在这边找到他们，和他们好好道歉！”
啊！又是一声惨叫，他又伸了进去。
同一只手，抓出了另外一个，两人一被拉出来，雨唰地停下了。
地上的水瞬间蒸发，一起恢复平静。
那两人艰难地呼吸着，胸口还有起伏，虽然已经辨别不出形状了，他们已经不在意地面的温度了，躺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反应。
哈罗德抽出水管，将全部的水喷洒出来浇在两人身上。
明明是冰凉的水，一浇到他们身上，他们依然放声大喊，吓得浑身颤抖。
最后留了一点喷在自己的胳膊上，哈罗德才稍微好受了点。
就在这个时间，人间上。
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老者没有在意，以为是那个赌钱的小子上来了。
“瑞奇·博姆！”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侧头一看。
华讯已被打的不成人形，头破血流，满脸乌青，一条刀疤连着上嘴唇一直割刀太阳穴。
他跪在地上，手上拷着手铐。
轻轻一推，他就往前倒了下去，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身后的老七只是流了点鼻血，他举起手枪对准老瑞奇。
老七被撤职的时候已经没收了他的配枪，这是哈罗德藏在地下室的枪。
“姓姬的小子。”老瑞奇泰然自若地双手扶着拐杖，“我以为你会吸取你父亲的教训，警长的位置难道都不能满足你吗？”
“真是想不到，你今天一个保镖都没有，老家伙。”
老瑞奇听见了上膛的声音。
“我不需要了。”他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平静地看着老七，“只要度过今晚，我所想要的一切就都得到了。”
“老头。”趴在地上的华讯咳出一口血，艰难地说：“他们有麻烦了。”
老瑞奇：“什么意思！”
“咳······咳咳咳，四分四十秒时间已经到了，咳咳，哈罗德那边一定遇到什么麻烦了，他不放棺材回来。”
老者怒了，从沙发上举起猎枪。
“老姬的儿子！我没时间和你纠缠，识相就快滚！”
“我已经顾不了许多了！瑞奇·博姆。”
是的，哈罗德确实遇到麻烦了，白发女孩眼睛睁得老大，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黑色的树叶赫然间伸出乌黑发亮的双翼，睁开纯黑的眼睛，亿万万片树叶变成了亿万万只乌鸦。
漫天的乌鸦在天空盘旋，遮天蔽日，刹那间，天阴。
哈罗德微微张开眼睛，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
童年时田野的那一晚，成群乌鸦就停在他的身上，稻田里，伴着他和他一起嚎叫到天亮。
而眼前的景象勾起了他童年最深的恐惧，他想逃，可是脚却怎么也动不了。
诡异的是，那些乌鸦，它们的嘴喙是锯齿状的，锯齿很深就像梳子。
每有一片乌鸦飞过就带走地上那两个人身上的一片肉，鸦云飞过，白骨尽露。
被那热雨浇过的皮肉，异常松软，很轻松就被撕下来。
只见他扔下水管，拉着棺材，拽着女孩就跑，只要跑出阴影，到阳光下面，就可以了。
这时地面已经开始向上隆起，天空凹陷，大门已经打开，可是哈罗德却不能上去，如果变成白骨，回去了也没有意义。
隆起的沙丘追着棺材，可是哈罗德一路奔跑，沙丘都无法追上。
而就在这时，大地忽然颤抖，宛如地震。
鸦群风暴缓和了，漫天的乌鸦开始嚎叫，亿万万的鸦鸣响彻天际。
地平线上，一只通体红色的巨猫飞奔而来，一眼看去，足有十几米高，它张着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嘴，嘴里伸出来一只二十多米的人类的手，通体血红，张牙舞爪，并帮助它奔跑，加速，以一种极其扭曲畸形的方式奔跑着。
那只用四条腿和一只人手奔跑的怪物在前，鸦群在后。
哈罗德停了下来，眼看着那只猫怪飞一般地逼近，数秒已经要到眼前。
明明那么早就察觉到，却无力逃跑，也无力躲藏，哈罗德深知，这就是人类的弱小。
只见他不慌不忙，双手伸进后背包。
掏出两把银晃晃的砍刀，一把砍刀一把菜刀。
鸦群逼近，猫怪大嘴里的巨手作势要把两人抓在手里。
这时，刀声响起，两把刀碰在一起，发出金属的爆鸣，发出磨刀般的巨响。
红猫大叫，全身颤抖，连连后退，鸦群停在了空中，不敢靠前。
这声刀声，就像驱魔者在地狱，吓退匍匐在地狱的千万只游荡恶鬼。
就像一句咒语，邪魔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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