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夜密林 来者不善
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经黑透了，乌黑的密林之中有着些许月光穿透树叶，好让我的世界没有望不见尽头的黑暗。
在伸出身后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内心愈发不安，我感觉我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尽管这种感觉很微弱，但随着夜色越发深沉，这种不安越发膨胀。
我决定原地不动，待一整晚，如果我能活着过去的话。
但是，凡事都要乐观面对的嘛，至少我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不是么？我想在未来的十分钟会活着，十个小时会，未来几十年也会！
恐惧感随着黑暗在我内心滋生，但是我的大脑却越发冷静，不断为我自己加油打气。
我现在并不敢贸然行动，在我左手旁的警戒红绳时刻的提醒着我，我正处在死亡边缘，迈错一步都是深渊。
这个警示牌明显有人做过手脚，尽管我不知道最开始布置的人是什么初心，但是我知道一旦指示牌动过手脚，就绝对不能相信了，谁知道这牌子会把我指向哪里？
我不知道红绳的那一边是安全地带，索性就在原地待着了。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流逝，但在. 我的心里犹如过了几年，天边许久不见阳光。
内心中的困意越发浓重，甚至快要盖过我心中的恐惧。
绝对不能睡！我心里怒喊着。
我预感，我这一觉睡着了，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东北林子传说中，那冒充人的黄皮子把人骗到密林里，等的就是像我一样的倒霉蛋睡着的时候，在趁此机会了解我年轻的小生命！
神情恍惚之际，我隐约间看见了一丝黄色的光亮，我顺着发光的位置望过去，好像不远处有火光。
我妈叫人上山找我了？
我慢慢向那边摸索，脚步尽可能轻。
因为经历了许多，我不知道即将遇见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树影后退，那人的身着相貌也逐渐明朗。
那是一个身着身材高挑黑衣的嶙峋老头，那黑衣近乎于夜色融为一体，就连那微弱的火光也不能把他照尽。
老头满脸皱纹，看样子可能快要八十了。
微弱的火光映射在脸上，把他本来就遍布面容的皱纹又拉伸挖厚了几分，但是这阻止不了我的喜悦。
我心中一阵惊喜，激动地眼里冒出了泪水。
我飞快地冲过去一把抱住那黑衣老头，这老头被突如其来的我吓了一跳险些摔倒，再低头一看是个半大小孩，也稳了稳阵脚也顺势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此时激动地语无伦次，哭泣的哽咽声让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哭了，小娃娃，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黑衣老头用干燥难听的嗓音说着。
嗓音难听的犹如年迈快死掉的野鸭子。
我听了老头的话，顿时慌了神，反问道
“你不是来找我的？”
我那时年纪不大，才仅仅七岁，尽管我没有记住村子里百十来口人的模样，但是只要是我见过的我都会有些印象，可眼前这老者的模样我确实十分陌生。
老者听了也愣了愣，然后脸上的皱纹咧开，对我笑着说：“对啊，我就是来找你的啊。”
“可是，我没见过你啊？”我疑惑道。
老者摇了摇头，用着轻松地语气说：“别害怕，我是从隔壁村来的，早上赶集来着，回家的时候经过了你们村口，正看着全村自点着手电找人，这一打听啊，才知道是村子里丢了小孩，我正好成天闲着，就也跟了过来，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人老了，积点德......”
这黑一老头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一讲就是十几分钟，把自己详细背景介绍了个遍，从死了老伴，再到儿女散去，再到一个人孤苦伶仃，讲话间我能隐约看见老者眼眶想流泪，但是眼泪已经流光的沧桑。
我刚才抱着这黑衣老头的时候感受到了一阵温暖，尽管很微弱，又看他身后有着长长的影子，我断定这一定是个活人。
他有体温和影子！
“那老爷爷，赶紧把我带出去吧，我怕，我想我妈了。”我可怜兮兮的说着，眼角是不是泛着泪水，强忍着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黑衣老头这回没有墨迹，而是爽快的答应我，随后牵着我不大的手开始朝着林子外的方向走。
老头的手很大，也很瘦，指尖冰凉，想来是在夜晚冻的。
我跟着老头走心里踏实无比，内心有了依靠，走路也快了起来。
走了很久，我十分疲倦疲倦，便提议休息一会，但这老头却十分倔强，嘴里说着晚上林子不太平怕生变故，让我抓紧赶路。
可我实在是累的走不动路，在我数十遍墨迹的求饶后，老头也投了降，同意休息三分钟。
这老头身体也是硬朗，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仍然脸不红气不喘，像极了一个隐士高人。
我顿时间想到了我妈跟我讲过，在我刚出生时有过一个隐士高人救过我一命，但可惜的是已经死了。
我便开始怀疑起来，怀疑这眼前这黑衣老头的身份。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老爷爷，你...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这个问题十分突兀，问完我自己都想给我自己一巴掌，问一个大活人是不是死了？我能希望他怎么回答？
回答什么我能开心，回答什么他老人家会高兴？
老头听了我的问题，会心一笑，说到：“哈哈，在这林子里被吓傻了？你就当我死了吧，反正村子里的人也不待见我，看见我就跟没看见一样，见我都躲着走！”
我听了之后，心里瞬间就放心了，眼前虽然不是那个传说中救过我命的大高人，但至少是个活人。
其实，我听了这个答案，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道：“你...你是不是叫华渊？”
我妈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不断描述着那华老先生的威武，讲的那是个神乎其神，我心中充满了崇拜，一直想要见一见，可惜应我舅舅说他已经死了，我舅舅亲眼看见了尸体。
“华渊？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的！”黑衣老头反应十分剧烈，被眼皮盖住的眼睛顿时张的滚圆。
我被吓了一跳，怯怯的说：“我妈跟我讲的，说我小时候被他救过....”
我被老头吓得说话的声音越发微弱，到后边已经没了声。
老头眼球在眼眶里转了又转，说道：“啊，对，对，我就是华渊！”
我内心大喜过望，猛地抱住了老头，大喊道：“师傅！师傅！”
说罢，我又给他跪下了，连磕几个头，学着武侠小说的桥段念叨着：“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老头，啊不，师傅！师傅见我如此大礼，顿时笑开了花。
我就知道！强如师父，当年定是假死！
“好徒儿，快起来快起来。”
我从我记事起，我妈就喜欢给我讲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我每次听得都直愣神，想着快点长大步入江湖，做一把风流大侠。
眼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隐士高人，我怎么能不高兴，一高兴就立马认了师傅。
“师傅师傅，赶紧走吧，去看看我妈，我妈每天都念叨着你，说没报您的恩呢！”
老头不断地点头，眉宇间流露出了栩栩如生的和蔼慈祥。
说罢休息结束，继续赶路。
路上我滔滔不绝的描述着我对未来的向往，描述着我成为大侠的惩恶扬善的英姿，师傅连连夸我上进，说他很看好我。
说着，眼见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顿时眼前一片空旷，师傅探出灯笼照亮了周围。
眼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矗立着一座小木屋。
这小木屋我知道来历，这东北的林子很大，进去深了可能就是三四天的事情，林子里的老猎手则在这里搭了屋子，一是给进山打猎的猎人们临时歇脚遮风挡雨，二是给休猎期的护林员看林子的场所，再来就是给迷路的旅客歇脚用的，平日里是不会有人居住的，但里面仍会有基本的生活用品。
师傅，指了指前面的木屋，说到：“天色不早了，再走下去怕有危险，咱们现在这儿住下吧，休息一晚上。”
我回家心切，不想在这里多留一秒，焦急的回答道：“再走一会儿吧，兴许再走一回就到村子了呢，你看着附近的林子也不密啊，走走就回去了。”
师傅听了我的话，顿时恼怒起来，稀疏的眉毛皱成一团，有些生气的说到：“毛都没长全，你懂什么？还听不听师傅的了？”
我一看师傅生气了，立马不做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和师傅晃悠悠的走近木屋，木屋的轮廓也逐渐明朗，眼前这个嶙峋老头仍然呼吸均匀，胸口甚至没有什么起伏。
我心想，高人的确是高人！年纪这么大，走了这么多山路，也不见劳累。
师傅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吱嘎，门被师傅推开了，屋子里一片漆黑，灯笼都照不尽屋子里的黑暗。
师傅一脚跨过门框，招呼我道：“来，进屋，赶紧睡觉。”
我听后，刚想跨门而入，顿时心里一阵警惕，警惕中头脑开始冷静了下来，之前对师傅的崇拜和对未来大侠风范的向往瞬间平淡。
我突然想到我和师傅一路走来，有些不对劲。
想着，我刚迈出的腿就退了回来。
师傅和我走山路的时候，师傅的脚总是深一脚浅一脚，走路不是特别稳，我妈跟我讲过，华老先生在村子里生活快二十年了，而且经常住在山里，经常走山路的我知道，走山路的时候最忌不看路，不然走路就会不稳，不稳就会摔倒，在山里摔倒，运气好受个小伤，运气不好就是伤及筋骨，甚至殒命。
我想来想去，怎么看眼前这个黑衣老头像是常走山路的样子，更何况矿我心目中的高人都是健步如飞，跨高山如履平地的。
这一丝顾虑我一路都有，赶路的时候我甚至躲在他身后偷笑，可现在冷静了，我认真的思考了这个发现，为了打消我的想法，我留了个心眼，试探问了一句。
“怎么了？快进来啊”师傅没有回头，见我一直没进屋急躁的问着我。
我没有理会师傅疑问，继续说到：“师傅师傅，你当年送给我的小金锁真好看，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和我抢呢！”
师傅回头，低头直愣愣的看我，愣神间回我道：“对啊，那东西我可喜欢的很，但为了我的小徒弟，再喜欢也舍得！”
我一听，浑身一颤。
当年华老先生送我的哪里是什么金锁，是一个奶白勾玉！
莫非，眼前的黑衣老头也是....
我猛地后退几步，放大音量，给自己打气的说到：“你当年给我留下的明明是个奶白的小玉钩，哪里是什么金锁？”
老头听了又愣了几秒，笑嘻嘻的拍了拍脑袋：“说到，哎呀，老糊涂了，对对对，是玉钩，来别闹了，快进来，睡觉了，天亮了还得找你爸妈呢。”
找我爸妈？
我妈就暂且不提，就说我爸，我爸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我顿时恼怒，生气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爹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你！根本就不是人...就算是，你也绝对不是华老先生！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是华老先生！”
我记得我摸到过他的体温，或许有些凉，但是我肯定他有体温，不是鬼。
眼前的黑衣老头见我奶声奶气的骂他，面容扬起了戏谑的笑容，笑嘻嘻的说到：“怎么会呢？我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在你眼前，你还不记得了？”
“舅舅说的没错，华老先生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一开始我就该注意到！就算你是华老先生，那也不是人！不会也没必要骗我！”
说罢，我转头就跑，跑进了树林里。
以防他追上来，我回头望了望，想着这老头这么大的岁数，不可能追的上我！
我回头看那矗立的木屋，可眼前哪里有什么木屋啊？那眼前明明就是光秃秃的悬崖！
只要我刚才跨过那木门的位置，我就已经跌落悬崖，一命呜呼了！
我长嘘一口气，为我的聪明才智点赞。
可我正为我临危不乱，智勇双全庆祝的时候，我突然间感觉我身后站这个人，我脚下的影子拉长了几米！一回头。
那黑衣老头，正呆愣愣的站在我面前！
惨白的脸上不带一点血色。
“玩了你一天了，怎么能让你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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