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034 正见鬼呢，能不能认真点儿
032
月影凄迷、冰帘半掩；明珰乱坠、盈盈假面。犹如凌波仙子，素肌不污天真；又似雪鹭云莲，出淤泥而不染。
她的动作时而舒缓柔美、婀娜婆娑；时而大开大合、迅捷有力。
在这破旧斑杂的宽阔祭坛中央，一名戴着假面的白衣女子翩然起舞。朦胧之中，似有白色微光自她身上生出，竟如仙女起舞，令人目眩神迷。
七爷两只手扒在门上，脖子伸得特别长，看上去就跟一只老乌龟精一样。
阿离低声道：“快走！石蝶你先躲进骨头里。”
顾小白一愣，往后退了半步，七爷连连摆手：“走什么？别走呀，咱们再看会，等会我给她送朵花。”
“还是我回头给你坟头献朵花吧。”小鱼腿肚子直抽筋，扭头就跑：“鬼呀！”
乐声戛然而止。假面女子也停止了舞蹈，婷婷立于祭坛中央，望着门口这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思——毕竟戴着假面。
七爷朝她挥挥手：“你好啊！哈哈哈，你舞跳的太棒了，我都不禁看呆了……那个什么，能再来一曲吗？我回去搬个凳子……对了，等会你给我签个名怎么样？咱俩单独回屋子里，你签在我的背上……”
阿离出现在顾小白身前，静静地望着假面女子。
假面女子忽视七爷的媚眼，扭头与阿离对视。顾小白隐隐感到她的目光路过自己时，顿了一下。
假面女子先弯膝对众人行了一礼，随后挺直腰背，一步一步缓缓朝众人走来。走姿极美，很有教养。
这里我要强调一下，也不清楚当我说假面女子弯膝行礼时，大家脑中出现的是怎样的形象。
估计大都以为是清朝女子那种扭腰侧身、弯膝压腕的礼节吧。
而假面女子的行礼，却不是这么做的。
她双手叠放在丹田处而不是在身侧；双腿并拢，膝盖是正弯而不是侧弯，静静立于那里、腰背挺直，微微一蹲、点头致意。
这更像是汉代的女子礼节，讲究的是平和中正、温婉淑雅。
假面女子一步一步落落大方地朝众人走来。
突然间，她脸上戴着的假面露出了月牙儿形的笑脸，顾小白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假面女子飞到空中，双手前伸，猛然朝他冲刺而来。
阿离大吃一惊，连忙阻挡。
女子却穿过了阿离，假面空洞的双眼仿佛直勾勾地盯着顾小白的灵魂。
顾小白从空洞后渐渐清晰的美丽眼眸中看到了女子的过去。
033
“五月，准备好了吗？这次祭祀，规模之大前所未有，我们已经为你在后山祭坛处准备好了一切，万不可出现差错。”
“知道了，爹爹。”五月低垂着眼眸，与其说是娴静，不如说是低落低沉、心不在焉、没有灵魂、木偶般的听话。
奏乐、起舞、上千人戴着各式假面围观。
在顾小白这里，没有听到任何乐器的声音，只有五月每一个动作所产生的摩擦声音。
凄白的月光、黑灰的舞台、木偶般诡异的动作、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死寂。
舞蹈尚未完成、乐曲尚未结束，五月猛然倒在祭坛中央，看起来就像睡着一样。
所有假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开始低头祈祷。
五月的灵魂立在空中，静静看着下方的一切，只有一个小孩呆呆抬头看着她。
她缓缓戴上了假面，双眼视角一合一张，面前便是地狱。
仅一人生还。
顾小白闷哼一声，睁开眼时，他就透过假面看到了女子惊疑的眼神。
他的大脑相当模糊，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顾小白！”
顾小白只听身旁阿离一声清喝，眼前一阵眩晕，摇了摇头，再睁眼看自己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假面女子仍旧站在祭坛中央，寸步未动。
没错，这一切都是假面根据众人心中弱点而制造的幻象。
就连阿离都很奇怪，她只是清喝一声而已，原本就打算唤醒一两个人，没想到现在全醒了。
祭坛中央的假面女子缓缓举起左手，抬起假面，露出半张几乎完美的脸。
七爷蹲在地上偷看：“我鞋带开了。”
他穿的绑腿鞋，那鞋带长的都够两个人排队上吊了。
女子右手拿出一张锦帕，轻轻擦了擦嘴角，从容说道：“你们是不是有病？”
众人扭头看八爷，八爷看着七爷的鞋带准备抽个时间吊着玩玩。
只有顾小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033
阿离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女子将假面戴好，淡淡说道：“因为你们没戴面具，而且闯了进来。看来你们都不是一般人。”
俗话说，面具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进入另一个世界，不戴面具就是原罪。
七爷笑了一下：“诶呦，姑娘，这座山就你们这一条路，我们也只是路过而已。当然，如果你想跟着我一起出去闯闯，那我晚上也可以给你腾个地方……”
女子扭头看着七爷。
小鱼见状连忙劝她：“那个，那个，你可千万别介意啊。晚上我们进城之后路过一户人家，七爷他就半道失踪调戏人家，一口一个姑娘。我们跟过去一看，那个姑娘一回头，拢着她那六根头发比您还害羞，合着就是一位出门倒夜壶的老太太。所以啊，七爷他叫您姑娘，也就是随便一叫、客套一下而已。对了，我也快四百岁了，你呢？我跟你说，活到咱们这岁数，就别太在意辈分和年纪了，我还是顾小白的干儿子呢……”
顾小白大叫一声：“扎欧利克！”，连忙背着八爷跳到小鱼身旁紧紧捂住他的嘴：“你特喵阅读理解能力和言语表达能力负无穷啊！不但误会了人家的意思，还越描越黑！说你不是嘲讽谁信啊！那重点是姑娘不姑娘吗？是辈分和年纪吗？啊？”
女子木然看着小鱼，七爷乐了：“还是你这招管用啊，我赌一只烧鸡，她准会一直跟着你。”
马夫也开口了：“俗话说，不怕遇见鬼，就怕鬼惦记。”
女子也不说话，七爷在一边配音：“你叫小鱼，顾小白的儿子？行，有种。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
顾小白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人急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七爷你不拉我下水就不快乐？”
小鱼一脸呆萌。
这儿正见鬼呢，能不能认真点儿？顾小白都快哭了，这都一群什么人啊。他连忙转身对女子毕恭毕敬：“请问……您，如何称呼啊？”
假面女子沉默片刻：“五月。没有姓氏。”
顾小白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就是她。
小鱼又插嘴了：“那你也姓顾怎么样？”
这是一个极不尊敬的建议，匆匆见过地狱一面的顾小白双腿抖得跟电钻一样，要不是穿着鞋估计土行孙都追不上他。他都准备好随时撂下八爷逃跑了。
八爷也不傻，趴在顾小白背上，嘴里一个“巴”字蓄势待发，同样准备变身逃跑。
五月看顾小白一眼，良久后，一句话不说，挪步到一旁，一动不动。
祭坛一时间静了下来。
片刻后，阿离对顾小白小声道：“她在为我们让路。我们走吧，小心些。”
顾小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离小声疑惑道：“你看到什么了？竟然吓成这样。”
“回头再说。”顾小白深吸口气，最终还是点点头，手背在身后对众人招招手，背着八爷率先进入祭坛。
七爷还准备与五月彻夜长谈，被顾小白硬拽着拖走了。
快离开祭坛时，顾小白回头看了一眼五月。
五月一言不发，双眼透过假面死死盯着他。
顾小白打了个寒颤，连忙从这里逃了出去。
034
“她不会真跟着我们吧？”哪怕已经出了宅子，顾小白依旧怕到声音走调。
马夫纳闷道：“你随身带着一个鬼，我身上还背着一包骨头……我们都没那么害怕，你怎么就怕成这样了？”
顾小白回头看了看，小声把他看到的对众人说了一遍。
小鱼这会嘴皮子都在打哆嗦，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蠢的事，紧紧抱着顾小白的大腿。
七爷听得心都快碎了：“哎呦，好可怜呀，我们回去救她出来好不好？我们带她一起走好不好？我这就去。”
顾小白一把拉住他：“七爷你可消停点吧，那可是个厉鬼。”
“鬼……鬼又怎么了？对不对？我，这，这样吧，我替大家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好不好？晚上我和她睡在一起，也不占地方……”
马夫和八爷一起拦住七爷，顾小白看着众人问道：“对了，你们在幻境里都看到了什么？”
这一章真的难写。主要是人物塑造太难了，又要优雅、又要保持住这几位大爷一贯的搞怪风格。
我推倒重写了好几次，时间原因，只能写成这样了，算是勉强过关吧。
毕竟是小说，关于动作描写、转场描写等一切非语言描写，为了补充必要的细节，是越来越难当做评书单口来写了。
一句话：需要写的细节太多了，纯用口语会啰嗦到谁都受不了。
“匆匆见过地狱一面的顾小白双腿抖得跟电钻一样。”
“祭坛一时间静了下来。”
这都是小说的写法。为了让大家看着更舒服一些、氛围更浓厚一些，我就没有改。
总之，兼顾着写吧，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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