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愤恨
小县衙的牢房往往都健在县衙门后，从一方小屋开始，挖一个偌大的地洞，稍加改装之后便成了这个县衙的牢房，牢房不过四五间，里面暗无天日，无非就是掏出几个泥洞来，在泥洞洞门之间插上铁条。
这么个牢房里，狄仁杰自己也不知道被关了几天，被押送到这儿也被那捕头提审了几次，每次狄仁杰都据实而说，但那少年捕头似乎总是不满意似的。
这前前后后已经狄仁杰至少已经睡了三四回了，想到这儿狄仁杰的脸色一沉，捏紧拳头站起身来。这几天浑浑噩噩，此刻稍稍算了一下日子，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科举的第一场考试！
寒窗十年一朝丧，狄仁杰此刻的心情比起名落孙山都要失落百倍千倍不止，只因为酒后的一次任性赌局，竟然是错过了科举。狄仁杰捏紧拳头朝着那泥墙狠狠砸去，坚硬的泥墙被他几拳下去，砸的尘土飞扬，狄仁杰自己的手上也鲜血直流。
“哎哎哎！别打了，出去吧！”
那少年捕头不知何时出现在狄仁杰的牢房门口，手中把玩着一大串钥匙，给狄仁杰打开了牢房的门。狄仁杰通红着眼瞪了那少年捕头一眼，若不是这人，自己也不至于错过了科举，狄仁杰心里对着他多少也是有些愤恨。
这一眼瞪去，狄仁杰方才注意到这少年捕头脸上也写满了愤怒和不满，却又稍加掩饰，自我安慰似的耸了耸肩。这少年捕头也是知道狄仁杰错过了科举，只是他也无奈，他也满心的委屈没地方诉说呢。
“你也别怪我，这案子也不归我们这小破地方了，归大理寺管了。本来你都不能放，但是昨天城里又出现一颗半脸人头，今天放你的命令才到我们这儿，你就认倒霉吧。”
狄仁杰走出牢门，一言不发，只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衣服，又拍了拍满身的土，这几日住在这泥洞的牢房里，灰头土脸的已经毫无个读书人的样子了。等到狄仁杰觉着自己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这才迈步准备离去。
走过几步，狄仁杰又停下脚步，似乎情绪稳定了不少，转过头的时候依旧是之前一副冷峻而平静的神情。
“你们找那个落荒而逃的书生，这案子是破不了的。”
狄仁杰说罢便走，这少年捕头脸上闪过一抹压抑的神色，想问些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时候，念头一转又冒出个念头来。
“你叫......狄仁杰是吧！”
狄仁杰停下步子，扭了扭头只是转过去半张脸，点了点头。
“这事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今日庙会最后一天，圣上亲临，肯定热闹非凡，我请你去庙会喝酒。”
“不去。”
狄仁杰如此坚决的拒绝，让这少年捕头是在头疼，眼看着狄仁杰已经走到了门口，就要出去了，这少年捕头实在是忍不住了，跑过几步追了上去。
“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追查那个逃跑的书生的？你明明在牢里，却好像对这案子很了解似的。”
听得这话，狄仁杰虽然没回答却停下了步子。
“你也看着我们这地方了，呆在这一辈子都熬不出去，我李元芳没读过书，如今好不容易撞到这么个大案子，如果抢在大理寺之前破了，前途无量，只要你帮我，到时候肯定少不了提携。你也错过了科举，这对你也是个机会。”
这番话倒是说尽了狄仁杰的心思里，眼下看去，至少目前还没有人注意到这桩案子的细节，只要稍加调查，就能抢在大理寺之前，到时候破案有功总归能求得个差事，也算是有了生计。
“你叫，李元芳对吗？”那少年捕快点了点头。
“晚上若是失约片刻，我也不会等你的。”
狄仁杰说罢抬步迈腿而去，名叫李元芳的少年捕头，右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自己腰间的唐刀上。明明只是见过两次的陌生人，前几日这狄仁杰还是个阶下囚，但是李元芳的心里却腾起一股感觉来，这一次是他的机会，他更加觉得，这个叫做狄仁杰的少年，必然不凡。
待狄仁杰沐浴整理，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长安的天色彻底暗了下去，这地上的坊间，却更加亮堂了起来。庙会的最后一天原本是没什么人的，只是当今圣上选中这一天，带着后宫几位得宠的娘娘要亲临坊市之间。
一方面可以体察民情，另一方面早就听闻坊市之间胡人的新奇玩意儿多的很。而这寻常百姓听闻圣上亲临，自然是要出来一睹龙颜，尤其是几位后宫的娘娘，那姿色只怕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难得一睹的芳容。
街上张灯结彩，不管是第一字号的大商家，还是支着小柜的小贩子，今儿晚上都得把自家的宝贝全部都拿出来，圣上亲临，达官贵人无数，兴许就是个发财的机会。
狄仁杰挤着人群往里走着，这长安城夜里酒馆无数，不管是风雅或是奢靡，豪饮还是小酌，有无数个去处，而这李元芳，偏偏选在庙会中最热闹的长乐坊里，明明平时只有数十步的距离，这人一多，只能放慢步子挤过去。
好不容易挤过了人群，狄仁杰抬头便瞧见了酒肆的牌子，顺着牌子向下看去，没想到李元芳早已经到了，桌上美酒吃食也已经布置好了。李元芳恰好也看见了狄仁杰，朝着举起手来示意，狄仁杰走过去坐在了李元芳的对面。
“你怎么非要选这么个地方？”
“这里人多，而且今日来往的人都是来玩乐的，长安城内遍布大理寺的眼线，你我二人今日说的话若是被大理寺知道了，岂不是把煮熟的鸭子送到别人嘴里？”
狄仁杰无奈一笑，这李元芳这事上到想的周到，不过仔细一想，留在那小衙门的确是在无翻身的机会。
“狄兄，请！”李元芳话毕先给狄仁杰斟满一杯酒，又举杯示敬。
狄仁杰左手握杯，右手扶在外面，稍稍前倾也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狄仁杰本就心有怨气，这一口酒下去，好不痛快，和李元芳推杯换盏之间，一壶酒眼瞧着就要见了底，李元芳这才开口。
“狄兄，今日你说我们追查那逃跑的书生破不了案是从何说起，再说了，你又怎么看的出我们在追查他呢？”
狄仁杰听到这话，放下酒杯，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稍有得意的笑容来。
“追查那书生必然要从哪破道观追起，那破道观风吹雨打，蒲团里的杂草散乱的到处都是，你县衙虽小，却用不着杂草，烧火也用的柴火，那牢房也是泥地，你今天来的时候脚下还沾着数不清的杂草，连双鞋都来不及换，肯定是整日追查那逃跑的书生。”
这话一边说着，李元芳一边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底，却是是沾满了杂草。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继续听狄仁杰说着。
“在者，若是书生杀的人，何必留在道观里，就算他丧心病狂，见到我们之后第一反应是跑却不是杀我们灭口，这说不通。一来他受了惊吓，二来当时他披头散发，谁也看不清模样，追查他没有意义。”
狄仁杰分析的头头是道，李元芳也听得入神，刚想要接着发问什么，忽然从街上传来一阵惊呼之声，紧接着这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四散逃去，慌乱不堪。李元芳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手已摸在了唐刀柄上。
“走！看看去！”狄仁杰撂下一句话，快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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