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者
我最近常常难以入眠,因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听到尖叫声,尖锐,嘈杂,时断时续,且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并仿佛要继续深入刺穿我大脑的尖叫。这种尖叫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记不真切了,可能是一个月前,也可能只是一星期前,甚至根本没几天,但它带给我的煎熬使夜间的每分每秒都无比难熬。奇怪的是,我还记得出现尖叫的第一个夜晚发生了什么,甚至当时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能记的十分清楚。
一开始我还处在睡眠之中,正做着梦,我梦见了我的女朋友,或者说是前女友,因为她很早以前就失踪了,就是有一天起来她就突然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她家人报了警,但搜寻了数月无果后,大家都认为她肯定是已经死了,虽然我表面上不愿意承认,但内心里也开始相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当时我梦见了第一次给她过生日的那天,我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她想在肩膀上纹半个蝴蝶的图案,然后在我肩膀上纹另外半边。我当时还调侃她是不是什么爱情小说看多了,但还是带她进了纹身店。我甚至能清楚得记得梦境中我右肩上被纹身时的刺痛感,以及她轻轻抚摸着我肩上那个纹身时的触感,我也同样抚摸了一下她左肩上与我成对的另一半蝴蝶纹身,感受着这甜蜜幸福的一刻。她微微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我被一声极其尖锐的尖叫声给吵醒,我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而当我的脑子完全恢复清醒时,已经听不到那声尖叫了。我对自己说估计是幻听之类的,就算是真的有尖叫,那肯定也是有哪个住户大晚上看恐怖片被吓到了,毕竟我住的只是个普通的廉价公寓,隔音不好也在所难免。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又躺下了,而就当我朦朦胧胧地快要再度步入梦乡时,我又被那尖利的叫声惊醒。我开始生气了,虽然不管是谁在大晚上看恐怖片都与我无关,但一直尖叫打扰别人睡觉真的过分了,这么爱叫还看什么恐怖片啊?这完全就是扰民了啊!
但我毕竟没听清是哪传来的尖叫声,我想找人抱怨也不知道该找谁,所以我只能把气全憋回肚子里,就这么气鼓鼓地又躺下了。我心想着要是那个人再叫一次我肯定要听清是哪传来的后直接找上门把那个人打一顿。但那之后也没有尖叫声传来,而我等着等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我没有再梦见她,也没再梦见任何东西,只是在早上爬起来去工作的时候困得不行。
后来上班的时候我问了一下我的一个同事,他和我住在同一栋公寓楼,就在我两层楼下面,所以我问了句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尖叫声,结果他却说没有,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昨晚睡得很安稳。我当时觉得可能是因为尖叫声其实是我楼上传来的,和他隔得太远了所以他没听见吧。随后我就一如既往地陷入那枯燥乏味的码字工作中了,我逐渐在一行一行的代码中遗忘了那个尖叫声,就这样平淡地工作,下班,回家,吃饭,玩玩手游,看看电视,在一天的最后躺倒在床上准备入眠。而我那个时候早就把那烦人的尖叫声抛之脑后了,所以我回公寓后也没问过其他人有关尖叫声的事并且在那个晚上天真地以为我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但我安稳的睡眠只持续了一会儿,那个尖叫声再次惊醒了我,依旧是那个如同刀片一样尖利,仿佛要刺穿我大脑般的尖锐叫声。我回想起了昨晚被惊醒的事,感到一阵愤怒难以遏制地涌了上来,我恨不得去敲爆那个人的门,然后把那个扰民的家伙骂个狗头喷血,可惜的是这次同样是一醒来尖叫声就不见了,我还是无法辨认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所以只能垂头丧气地躺下。我突然想到如果其他人也听见尖叫声了,他们肯定会在白天去投诉的,但尖叫声还没停的话,那那个尖叫的人要不就是太自以为是不把其他人的抱怨放在眼里,要不就是太健忘了刚说过的晚上又忘了。但不管怎样已经连续叫两天了其他人肯定也不会高兴的,既然如此那个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这么想着我就突然有种复仇成功的满足感,心里乐呵呵地又睡了下去。
但第二天并没有发生我预想之中的事。第二天我拖着连续两天没睡好的疲惫身体下楼时,正好遇见了我的房东太太,她一向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向她投诉的事她都会很快落实,是个很可靠的人,所以我就顺便投诉了一下尖叫声的事。可是,房东太太却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向我说明前两天没有任何人向她抱怨有尖叫声传出的事,而她又是住在一楼的,所以住在10楼的我所听到的尖叫声不太可能被她听见。但我仔细一想又觉得,那个尖叫声的穿透力应该很强才对,已经连续听了两天的我很肯定这个尖叫声至少会传遍几个楼层,怎么可能没人听见呢?还是说他们都和我怀着同样的想法,希望其他人能去抱怨这件事呢?总之这件事我已经告诉房东太太了,她的话肯定很迅速处理好的。于是我拜托过房东太太后就怀着如负释重的心情前去上班了。
那天真是糟透了,我在码字的时候一直在犯困,出了不少差错,虽然所幸被同事发现并提醒了我,但上司还是发现了我的差错并把我臭骂了一顿,这导致下班后我积累了一肚子气,就算房东太太找到了那个人并教训过了,我也要逮住那个人再臭骂一顿,以宣泄我的满腔怒火,我甚至还打算使用一些暴力手段。房东太太正好在楼底下,她一看见我就迎了上来,并且告诉了我件令人震惊的事实——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人抱怨有尖叫声。她还说她把和我住一层的,还有我楼上的楼下的都问过了,但大家都说没听到过什么尖叫。这个回复着实震惊到我了,她又问我是不是真的听到过尖叫声,我信誓旦旦地表示我肯定听到了尖叫声,而且连续两晚都听到了。我发觉房东太太看我的眼神有些变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肯定觉得我脑子一定是出了问题然后开始有幻听了,我不由得怒火中烧,但一回想起房东太太帮过我许多,尤其是女友失踪后的一段时间一直很关心我的精神状况,我就无法对这么善良的房东太太发火,只能把怒气全吞回肚里。最后她只是说了句如果还有尖叫声的话一定要和她说一下,就与我别过了。
那天晚上我无法入眠,因为愤怒和困惑占据了我的心头,我一直在思考那个尖叫的事,结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多久后,我的意识终于有些模糊了,我的理智逐渐远去,而就在我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我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我向光亮走去,那团光也逐渐扩大并清晰了起来,我注意到光的中间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似乎是名女性。我又继续向前走去,随着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一股熟悉感也涌上我的心头,终于到了足够看清她的距离时,我才发现那个人就是我失踪的女友。我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她似乎也听见了,但就在她要转过头来,快要看清她的脸时,尖叫,又是尖叫声,再次把我从梦境中拉了回来,在那最后一刻,我只能看清了她左肩上那半只蝴蝶的纹身。一如既往,当我完全清醒时尖叫声早已不见,只不过这次我没有从床上蹦起,我甚至一开始没有感到气愤,只是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我在心里嘲笑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习惯这尖叫声了,然后我打算查看一下时间,而不是想前两天一样再度睡回去。我的手机上显示现在是12点以后了,同时我注意到自己原来一直没有更换手机壁纸,手机屏幕上的依然是我和女友的合照,我轻轻触摸了一下照片上女友的脸,回想起了刚才的梦。我又伸手摸了下我右肩上的纹身,我看不到它,但我知道它就在那个位置,就算不用看见也能清楚地摸到那半只蝴蝶所在的位置。
我还是没有躺回去,我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地思考着,或者什么也没想,只是坐在那里而已。直到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我再也坚持不住躺了回去,并很快再度入眠,我期盼着能再次在梦中见到她。但我得到的只有尖叫。那次的尖叫次数比前两次都多,我不断被惊醒,又不断地因为撑不住而再次入睡,就这么睡睡停停,直到窗帘的空隙开始出现亮光为止。记不清被惊醒了几次的我最后无法再次入睡,我打开手机给老板发了条请假的短信,并给房东太太也发了条消息,说我又听见尖叫了,做完这些,我又睁着眼等了一会儿,但尖叫声没有再次出现。许久之后,就在我终于无法承受困意后我又睡了下去,等我醒来时已是中午了。
之后我的生活可谓是一转直下。在下午不用房东太太说我就直接去找了心理医生,并告知他事情经过,医生也给我开了一些说是能治疗幻听的药。而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又去找了房东太太,不出所料,尽管我昨晚,或者说是凌晨时一直被尖叫声惊醒,但除我以外还是没有任何人听到过尖叫声。我又和老板详细说明了情况,老板人也挺好,同意再给我请几天假,但如果我还没有好的话,他只能先给我停职,等我完全康复了才能回去上班,但这个结果我已经相当满意了,只是我后来也没能再回公司上班。
那个尖叫声就没停止过,后来的晚上一直困扰着我,纵使我吃再多的药也无法入睡,尖叫声一直存在着,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那段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以至于我已经无法切确记得过了多久,期间房东太太也经常上来看望我的情况,甚至我的父母也过来看望我了,还陪我住了一晚,但当我不断被尖叫惊醒时,他们还依然在熟睡之中,并未听见任何尖叫声,最后由于他们也毫无办法,只能离开。由于晚上无法安眠,我就开始白天睡觉,我的昼夜循环就这么逐渐颠倒了过来。最可怕的是,随着我吃的药越来越多,尖叫声非但没减弱,还越来越清楚了,最后清楚得就和真实存在一样,而不是我的幻听所产生的。
不过正因为变得更清楚了,我开始摸清了尖叫声的规律——尖叫声都是晚上12点以后开始,到太阳出来为止。而其中的频率,我甚至还做了张表格来计算,但也没发现尖叫的频率有什么规律可循,或许本来就是没有规律可循的。而我也开始找到了一些应对方法,既然白天不会有尖叫,那我干脆直接白天睡觉,晚上醒着,在晚上我醒着的时候我甚至还可以继续做我的工作,反正只是码码字的事情而已,我晚上把代码写好发给公司就行了。但毕竟我已经昼夜颠倒了,所以我无法和公司的人好好地交流,老板虽然还会给我工资,但却是消减过许多的了,不过我对此并无任何怨言就是了,因为比起工资我有更值得操心的事。
就算我能习惯这样的生活,我也无法习惯那烦人的尖叫。正因为它越来越清楚,那个尖叫声也最初更尖锐,更刺耳,就算我捂住耳朵,那声尖叫也能如同利刃一般刺入我的大脑,把我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我根本无法忍受这样子的生活。所幸的是,由于能清楚听见尖叫声了,我开始能分辨那个声音是哪传来的了,而且我最后发现它并非从我这栋楼传来,而是隔壁的大楼里传来的。那栋大楼从我搬进来起就是一副荒废的样子,只不过我一直没去在意它。确认了尖叫从那传来后,我向房东太太发了个消息询问那栋大楼的事,她回复说那栋大楼其实好几年前就荒废了,最初开发商是想在这一带建成住宅区的,但开发到一半时,也就是建那栋楼时,不知道为什么停工了,后面的工程也干脆不干了,就拿已经建好了的楼直接用了。还有传说说那栋楼其实闹鬼,所以也没人敢去,也就没人打算处理这栋废楼了,就这么一直荒废下去,这个传言起初还闹得我住的这栋楼也没有什么人敢过来,但至少我这栋楼最后也没出过什么事情。
既然知道了源头那下一步就该去一探究竟了,但我在这个时候却犹豫了,如果这尖叫声是真实存在着的,且只有我能听见的话,那发出尖叫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这尖叫声,但越听越不觉得是人能发出的声音,那个声音无比尖锐,完全听不出是男是女,而且音调高的甚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但就算每次我都顶着头痛仔细辨认那尖叫声,我也依然无法辨认发出声音的是什么生物,我唯一知道的只有那声尖叫如同尖刀一样尖锐。
最奇怪的是,自从听到尖叫起,我就开始梦见我的女友,几乎是每次睡着都能梦见。梦境大部分是我曾经和她度过的时光。像是我难得带她去西餐厅想来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可她却大块大块地切牛排,并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我调侃说她一点也不像淑女,而她咽下口中的牛排后,笑着说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还有我和她晚上看恐怖片时,我被电影里时不时跳出来的怪物吓得一愣一愣的,而她却不为所动,还嘲笑我太胆小;还有一次我们靠在阳台上,她指着夜空中的一颗颗繁星,告诉我那是什么座,那又是什么座,并向我叙说她对宇宙的好奇和憧憬。。。。。。每场梦境都是如此的真实,仿佛我又一次回到了过去,再一次经历了那些事情一般。
而其他的梦则更为怪异,一开始是女友站在某个无法看清的地方,背对着我,等她一转过头我就醒了,每次都没能看清她的脸,最多只看见她肩上的蝴蝶纹身。梦醒后我就会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着我肩上的另一半蝴蝶纹身,思索着这一切是否有什么联系。后来这类梦境也开始清晰了起来,后来我终于看清了女友是站在一片水泥地上,四周还有很多水泥柱子,而她最初还是背对着我,后来就变成了她坐在地上似乎在抱头痛哭,只不过还是背对着我,而她要回头或是我要凑上前去看清她的脸时,我都会从梦中醒来,每次都无法看清她的脸。
再后来,场景更清楚了,我发现水泥地的尽头只是一面水泥墙,墙上没有窗户但开了几个四方形的孔洞,通过孔洞能看见对面似乎有一栋楼房。这样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在一栋楼里面,而对面的楼房又让我有些熟悉感,最后我才惊讶地发现,那栋楼不就是自己现在住的这栋公寓楼吗?那女友在的那栋楼岂不就是对面那栋建一半后被遗弃的楼房吗?但这又代表了什么?而且女友的形象也越来越奇怪,在梦中,她的头发不断掉下来,变得越来越少,衣服也更加破烂,身体逐渐消瘦,肢体开始变得畸形,但每次我还是能认出她就是我的女友,虽然在梦境中我依然没能看见她的脸。
在最后一次梦境中,我又回到了那栋荒废的大楼里,但我没看见女友的身影,相对的我听到了一阵哭声,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啼哭声,虽然声音很轻,但我仍然听得十分真切。黑暗的楼道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寻找哭声传来的地方。这层楼暗到只能通过窗外传来的一点点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路,所以我只能摸着墙壁一步步向前。最后我发现哭声是从一个还未来得及按上门框的房间里传来的,我伸手抓在水泥边框上,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头伸过去,向室内看去。我看见里面有一个类人型的生物蹲坐在地上,好像在捂着脸轻轻哭泣。因为太暗了,我看不清那个生物长什么样,但至少能看得出它很瘦弱,四肢就像竹竿一样,个头估计也不高,全身没有一根毛,皮肤应该是苍白的。它似乎并未发现我,所以我决定壮大胆子上前去看清这个奇怪的生物,而就在我踮着脚尖靠近时,它似乎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只是在那轻轻的啜泣。随着我的靠近,我也愈加后悔我的这个决定,为什么一定要凑上去看呢?这东西十之八九不是人类,万一真是什么怪物,那我估计也要小命不保,但我的好奇心还是逼迫着我的身子不断向前,尽管后来事实证明我确实应该直接离开的。
由于房间内太过黑暗,我没注意到脚下,一个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塑料瓶,发出了声响。这种废弃的大楼里为什么会有塑料瓶啊!尽管我内心十分地不解和愤怒,但我已经惊扰了那个怪物,它停止了哭泣,但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我居然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害怕它会立马回头把我撕碎,但我的脚又因为害怕而不能动弹,所以出现了我们俩都僵在原地的尴尬场面,而我们一人一怪就像俩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这种紧张恐怖的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它终于有了动作,它开始一点一点地回过头来。。。。。。。
但还没等它完全回过头看向我,我的脚又突然能动了,还拖着我的身子转身逃走。我不想也不敢看到它的脸,我总觉得如果我真见到了那张可怖的脸,我的理智会完全地坍塌,彻底地陷入疯狂。我拼命地奔跑着完全不敢回头看哪怕一眼,因为我心中有个莫名的想法:就算只看了一眼,只要我看到它的脸,我肯定就逃不出去了。我没听见它追来的声音,我只听见了一声尖叫,尖锐而又恐怖的尖叫。
然后我就醒了。也是因为这场梦,使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去那栋废弃的楼里寻找这一切的源头。尽管我已经成了个夜行动物,但我仍然决定到了白天再出发,因为白天确实方便观察楼里的情况,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在一片黑暗中和那个怪物相遇了。
那个夜晚很神奇地居然没有尖叫声传来了,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因为我的幻听终于好了,我反倒觉得是那个怪物,那个发出尖叫声的东西意识到我要来了,正准备迎接我的到来,而我也必须做好准备去面对它的“欢迎”才行。
我准备了一个手电筒方便我的探索,还把一些旧衣服撕了做成绳子,这样我就可以绑住那个怪物或是做个陷阱来牵制它。我其实很想带把枪过去的,但我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厨房里的菜刀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武器了,但我还觉得不够稳妥,于是又捎上了一把扳手作为备用的武器。之后我便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我准备的几样工具,静静地等待白天的降临。期间因为没有了尖叫声的困扰,我得以能安稳地睡上一会,醒来时正好看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便知道,是时候出发了。
我将扳手揣在裤兜里,绳索卷了起来挂在肩上,左手持手电,右手持菜刀下楼。还好我没遇上一个人,毕竟光是我手上持刀的样子就得吓坏不少人,况且我不打算把我的计划告诉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我只是病了才出现幻听的,如果我告诉他们我梦见了只怪物所以我要去一栋废楼里杀了它,他们一定会把我送进疯人院的。
我很幸运,走到对面的楼里时,也没有被任何人看见。我觉得先从和我楼层相近的10层找起比较好,但这栋废楼当然是没来得及装任何电梯,所以无奈之下我只能爬楼梯,而长时间没运动的我爬个4、5层就快不行了。但终于,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后我终于到了第9层,此时透过窗可以看到外面已经完全天亮了。而我坐在楼梯上稍作休息时,我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什么声音,听着不太像是人走路的声音,于是我更仔细地倾听,甚至屏住了呼吸以便更专注地倾听,那个声音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发出的沙沙声,我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头怪物就在楼上。我赶紧起身,蹑手蹑脚地悄悄摸了上去。
从楼梯口出来是一段首尾相连的走廊,就和我住的公寓一样,所以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岔路。思索片刻后我走上了左边的走廊,一手架着刀,另一只手举着手电筒照亮昏暗的角落。走廊里的所有房间都没有房门,我先把头探进第一件房间,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贴着墙滑进去,期间尽可能地保持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惜我把所有房间都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活动的物体,不过我并非一无所获,我发现有些墙上有较浅的抓痕,我试着把手放上去比较一下,发现这些抓痕的间距比我手指的间距还要小上一些,但估摸着那个怪物的手应该和人类差不多大小。我还发现了一间房间里搜集了不少报纸,都有被撕碎的痕迹,而大部分被堆叠在一起,围成了一个类似鸟巢的形状,我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个怪物自己做的被窝了,所以它很可能有较高的智能。想着这里我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口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怪物估计不好对付。接着第二个房间,什么也没有,第三间,什么也没有。
到了第四间,还是一无所获,但我要走出房门时,隔壁房间传来了些沙沙声,我心中一喜,又悄悄摸进第五个房间。大厅里,没有任何东西,我又摸进了其他小房间,那些本来应该会被做成卧室、厕所的房间,我仔细搜索了每个角落,还是没有一个活物,我大失所望,正准备离开,突然,在我的手电照到的墙上我发现了一些抓痕,就和第一间房间找到的一样。我顺着抓痕用手电照过去,发现抓痕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再从天花板一直伸到门框外,我才意识到我进来时都没检查天花板。我马上跟着抓痕出去,把视线移向大厅的天花板,然后,我找到了——有个类人型生物正挂在墙上。我一急之下用手电照到它脸上,想用强光暂时晃住它,但不用多久我便后悔我这个决定了,强光对它毫无作用,还迫使我看清了它的长相。
它就和我梦中的样子差不多,瘦弱的躯体,如同竹竿般纤细的四肢扭曲成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趴在天花板上,虽然它的利爪抓着天花板,但看样子扣得不深,让人不禁怀疑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牢牢地固定在天花板上的,它的皮肤苍白而又干扁,上面没有一丝汗毛,连它的头上也没有一丝毛发。说到它的脸,那颗苍白的头颅上根本没有眼睛,所以强光对它毫无作用,不止是眼睛上面还没有任何器官,不,还是有的,有一张大嘴,只有一张大嘴,那张嘴几乎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二,嘴角一直延伸到本该是耳朵的位置,仿佛只要它一张大嘴巴就会使整个头几乎要裂成两半。那张嘴没有嘴唇,两排整齐却又泛黄的牙齿暴露在外,数量和一般人差不多,但为了配合那张大嘴,它的牙齿也大得出奇。
我整个人都傻了,尽管先前已经预料到它肯定长得很怪异,但实际见到了还是超乎我的想象。我感到不知所措,一方面不敢继续去看那张诡异丑陋的脸,一方面又无法移开视线,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它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翻转一圈后稳稳地落在地上,这时我才看清它的爪子,虽然不长,但却尖利,似乎还很坚硬。我敢肯定只要挠一下,就能在我的皮肤上留下数厘米深的伤口。它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像是看见了走投无路猎物的猎手。我猛地清醒了过来,把刀架了起来,手电筒塞回裤兜拿出扳手,准备和它决一死战。
可它看见了我的动作后,只是张开了嘴巴,尖叫了起来。没错,就是这个尖叫,这就是一直困惑着我的恐怖尖叫声,只是此时此刻的要更加尖锐、嘈杂,并对我的耳膜造成了更大的破坏。我手上的两把武器都被震掉,而我也是马上用空着的双手捂住耳朵,但没有多大帮助,尖叫声刺入我的耳膜,我的大脑被刺得生疼,这根本不能说是尖叫,而是无形的利刃,数以万计的利刃通过我的耳道,刺进我的大脑。我也开始尖叫,痛苦地哀嚎着,但并没有什么用,它的尖叫完全把我的声音盖住了。
后来尖叫突然停了,我还以为是它终于叫完了,但我耳朵深处的痛楚和耳道上温热的感觉告诉我其实是我的耳膜已经被震破了。我的大脑还处在刺痛过后的一片迷糊之中,我的眼睛朦胧得看不清一切,我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我尽可能地集中那早已被吹散的意识,试图让我的眼睛能看得更清楚一点,然后我一抬头,就看见了那颗苍白的头颅和恐怖的大嘴。我心想万事休矣,就这么淡然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到来,可是它似乎不急着杀我,它反而伸出又长又细的舌头,轻轻的舔着我的脸颊,那动作轻柔得像是抚摸一般,但这只能让我得大脑更加困惑。就在这时,我终于看见了它肩膀上的东西,一瞬间我的困惑解开了不少,但又随之带来了更多困惑,我也一度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而当我更加用力的集中精神看去时,我能确信,那头怪物的左肩上纹着半只蝴蝶。
她的舌头把我右肩上的衣服拉下去,轻轻抚摸着那另外半只蝴蝶纹身。
原来你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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