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的线索
齐峰家门锁着,上面贴着封条。
汪洋掏钥匙打开门,点了支烟,“你先进去吧,我喘口气。”他把脸背过去,不看高博。
高博轻笑了一声,撩开警戒线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两间。高博一进来,站在一个窄窄的走廊上,尽头是厕所。他左手是一个小小的储物间,厕所旁边是卧室,卧室正中,摆放着一张大床。前天,齐峰就死在这里。
高博观察着房屋整体的格局,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令自己都诧异的念头,房门正对厕所,风水太差。
“老喽,开始迷信了。”高博自言自语的进了卧室……
高博明白,现场经过凶手的打扫,以及警察的勘验,已经不会再有什么线索可以发掘,他只是出于习惯,来现场看看而已。不同的警察,有不同的办案手法。就像心理医生,有人擅长精神分析法,有人秉持行为主义法;又比如演员,有人用表现派技法演戏,有人则更喜欢用体验派的方法去感受角色。
高博就是一个“体验派”。他站在床前,慢慢闭上眼睛,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感受这间房子的情绪。他五十七岁了,身体早已不复当年,但越老,越觉得通透,也许这就是“知天命”。这些年,他几乎不再使用以前积攒下来的丰富经验,转而去感受、去体验,这种方法几乎从不失手——凶手也是人,有喜悦,有悲伤,也会犯错。
他仿佛看到了齐峰躺在床上,身体痛苦的扭曲着,脖子不受控制的抽搐,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那人轻柔的帮他清理秽 物,帮他放松紧绷的身体,就像一个称职的护工,直到齐峰心跳停止,瞳孔随着快速流逝的生命而逐渐放大。他长舒一口气,有条不紊的清理现场。他满意着看着面前的“作品”,开始伪造线索……
伪造线索!
这个念头在高博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三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案子就像一团乱麻,他觉得解谜的线头已经找到了!高博夺门而出,一把拉上百无聊赖的汪洋,“第二个受害人失踪前在哪里?”
“自己的养猪场。”
“带我去,快!”
“你想到什么了?”汪洋边开车边问高博,情绪稳定了许多。
“凶手为什么在现场留下五套身份信息?指纹、脚印、毛发一应俱全,你不觉得可疑吗?”
汪洋翻了翻白眼:“这当然是凶手伪造的啦!我要是被这些东西误导,这身警服我也没有穿的必要了,辞职回家算了!”
高博问他:“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给我们留下这些东西?”
汪洋知道高博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思索了一会:“首先传达挑衅,其次混淆视线,最后增加我们的工作量。”
高博摇头:“除了挑衅,其他的,都说错了。”
“何解?”汪洋总是不能平静的与高博交流,语气又带上了讥讽。
“现在刑事勘验技术非常先进,仅仅五套身份信息能增加多少工作量?所以通知局里,尽快把这五组DNA和三起案件被害人作比对,如果吻合的话,我们后面还有的忙。”
……
……
下午五点,高博和汪洋回到局里,径直来到局长办公室。顾言碑正在办公桌后面整理文件,准备下班。看到他们风风火火的进来,知道有了发现,把手头的东西放下,起身去给他们倒水。
高博一屁股倒在沙发上:“不服老不行啊,真的累!”
局长也坐了下来,看着他们二人:“老高,说说吧,都有什么发现。”
汪洋乜斜着高博,整个下午,高博都在那个臭气熏天的养猪场里转悠,汪洋不明白他的用意,只觉得无趣。最近不知怎么了,越发的厌烦这几个案子。
高博清了清嗓子,瞟了一眼汪洋,慢慢的说到:“你们都被耍了。”
“哼。”汪洋白眼都翻到天花板上去了。
局长解开衬衫上的扣子,把脖子露出来,天气还是很热,皱着眉头说:“怎么讲啊?”
“科技越来越发达,咱们办案也逐渐被一些新技术绑架了。比如监控。”
“继续。”
“下面我要说的话,眼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都是我的猜想,所以我需要二位和我一起分析。”
两人都点头。
“这三个案子看似没有共同点,但若是把共同点的概念扩大一些,就会发现,共同点其实很多。”
“首先就是监控。藏尸案,最关键的证据就是监控。失踪案,我们确定被害人的行踪,也是靠监控,所以其妻子成了最大嫌疑人。毒杀案,凶手在房间内滞留了起码三个小时以上,监控却一无所获。”
“所以呢?”
“我们是不是被监控蒙蔽了?监控里看到的就是真的吗?监控就没有死角吗?如果说,第三起案件中凶手打算通过脚印等信息误导我们,那真相会不会是这样——凶手从第一个案子就已经开始误导我们了。”
汪洋的眼睛眯了起来。
局长不置可否,眼睛低垂:“很大胆的猜测。”
“藏尸案中,最大的疑点就是凶手的不认罪——”
汪洋打断他:“还有送凶手回家的所谓朋友,这人很可疑。”
“对,这个人必须查下去。再说失踪案,监控显示受害人回了家,但我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汪洋坐直了身子。
“藏尸案和失踪案,监控都是直接证据,但这个证据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没有拍到任何人的——”高博顿了顿:“脸。”
汪洋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两起案件的监控画面在他脑海中瞬间回放了一遍。
“不错,拿第一个案子来说,徐海涛正对镜头时,脸都藏在阴影里,我们是通过体型特征和身体姿态确认的身份。”汪洋说道。
高博微微一笑,“李大兴的脸,夏强的脸,可都没拍到。”
他继续说:“办案,警察的目光都聚焦在凶手身上,那么受害人就一定没问题吗?谁能证明,监控里的李大兴就是李大兴?谁又能证明,监控里的夏强还是夏强?万一这二人都是假的呢?!”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凶手作案时的回旋余地就大了许多啊!”局长也认真了。
“不是大了许多,是天高任鸟飞了。”高博喝了口水,伸出一根手指,“我还没说完。因为作案时间不同,作案手法不同,所以我们想当然的认为三案没有联系,但我觉得,有必要再查一查三位受害人的社会背景,以及过往经历,我有种感觉,他们三人,关系不一般。”
局长沉吟了一下,点点头:“确实,如果他们三人真的有联系的话,那么凶手为同一人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汪洋,把这个工作落实下去,从他们上学时期查起。”
汪洋刚想领命——
“不!如果可能,从出生那一刻查起!”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