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黑闭眼者
他认为，这条短信说的是那个人的可能性最大。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三种可能。一，队伍里有卧底。
唐念晃了一眼队伍里的人，每个人都似乎存在着一两点可疑之处。也许，是想提醒他，夜里注意身边人。
二，仍然是认为有人在跟踪他们。
毕竟前几天也有人在暗中跟随他，不排除那人此刻正躲藏于深林之中监视他的可能性。
三，最不科学的可能——夜晚会发生奇怪的事情。
想出该可能性也不足为奇，唐念度过的二十年来，最不可能的事情都已然变成可能 ，对他而言，没有不可能。
总而言之，夜晚是关键词，只有等到天黑，真相才能浮出水面。
队伍稍作整顿后开始分头行动，唐念和徐思海为一组，他们朝山脚下走去。
“唐念，你有什么打算吗？”徐思海突然问道。
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事情从来也不像他想的那样。
好比这一次他还把徐思海拖下了深坑，徐思海也不怪他。他的心里有愧意，“别怕，你的安全我来保证。”
这是他的责任。
“我才不会怕，别瞎操心。不就是外出散散心嘛，跟旅游似的，有什么好怕。”
徐思海这人就是嘴硬。唐念含笑点头。
徐思海一把揪着唐念的手：“前面有户活人家，我们去看看！”
他敲门大喊：“有没有人啊！”
喊了好久，始终没人回应。“你看错了吧，屋里没人。”
“不可能，我分明看见了，里面住的是位老太太。”他接着敲门。
唐念向里望去，屋内乌黑浑浊，一片死寂。
“阿婆，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开开门啊。”徐思海激动地摇起了铁栏门。
“走吧，快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终于肯说话了。
徐思海借机问：“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旅游，又累又渴，能到您家借口水喝吗！”
……
“她不会再说话了。”唐念转身离开，“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转悠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刚才的树下汇合。
“你们有收获吗？”杨应问道。
唐念摇头：“那边住了人，叫我们快走。”
“情况一样。有三户人家不肯开门，人也不露面，只让我们离开。”杨应喝了水又问：“小唐大师，有何高见。”
“没有我的高见，你难道不会听村民的话？”
杨应是始终保持理性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唐念才有底气跟着来。
“老板，我们回镇子上？”
杨应没有反对，“暂时回不去了。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她指向他们来时方向的上空，乌云密布。如果没有猜错，镇子上此刻下着大雨，不需要多久，乌云很快到达战场。
“我去，你们出来不看天气预报的吗？”徐思海嘴贫了一句。
杨应笑而不语。
他们都进了一间较大的废宅中，院子里摆了一只大水缸。这种水缸其实也就是门海，可用作消防，亦是祈求平安吉祥的象征。
唐念触摸门海，寒意从指尖冲上心窝，画面飞速在他的脑里转过。
“唐念快进来！下大雨了。”
他快速收回手指，打了个寒战，向徐思海奔去。
“你淋湿了，快擦擦。”徐思海用毛巾给他擦着脸和脑袋，“你背后怎么都湿了！”
刚才流冷汗了。
他顾不上擦汗，话中带喘：“快走，快走！这里不宜久留！”
“你发什么疯啊，怎么和那老太婆说的一样的话，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徐思海把毛巾塞到他的后背。
唐念全身无力，靠在徐思海的肩上，他给他顺顺气，“别忘了你体质一直很差。”
他没忘记。
那个时候的他似乎被吸了魂，指尖如同与门海融为一体，他使不上力气离开门海，也无法从记忆中抽身而出。
直到他看见一只血肉模糊的生物向他冲来，穿透他的身体，咬向身后人……
“快走……”声带被卡着，他喊不出来。
“他怎么了。”杨应跑来，抚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她脱下大衣，披在唐念身上：“可能是有些着凉了，快扶他去篝火那边。”
大雨一直下到凌晨，也不见有变小的趋势。
唐念仍旧重复那句话：快走啊。声音十分细小，几乎都是吐息声。
杨应八成知道了晚上会有不测，喊全体成员都不能睡觉，时刻保持警惕。她给徐思海扔了一把匕首，防身用的。
凉风吹过，伴随着呼呼声，好似要破门而入。
唐念缓缓恢复意识，透过破窗看见院外大树下，站着一个人。
撑着伞，缓缓朝这边过来。
杨应低下声音喊：“门外有动静！”
全部人紧贴靠门的墙壁，手里握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大气都不敢出。
砰——
大门被踹飞了。
篝火也灭了。
尘土飞扬中，六名身材不均的人进到屋内，他们围着熄灭的篝火缓慢移动，余温在渐渐消去，他们也愈来愈躁动。
阿福首先冲上去，拧着身材矮小的人的脖子，往地上一摁，两人瞬间倒地。另外四人循着声音觅来，朝靠在墙边的人扑去。
黑暗中，他们拧成一团，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和什么人打架。
“快！搭把手，我按不住他了！”徐思海大喊。
唐念打开手电，光柱瞬间映照在徐思海身下的人身上。
老太太？
她的双眼紧闭凹陷，表情狰狞，双手掐着徐思海的脖子。徐思海喘不上气，使不上力气扯开老太太的手臂。
梦游？“快叫醒他们！”
唐念扯开老太太的手臂，徐思海大口喘着气，朝她脸上呼了一巴掌。她先是抽搐发出“咿呀”声音，接着从喉咙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嘴里冒出浓稠的液体。
“徐思海，你下手太重了吧！”唐念看着有些心慌。
“扇了她一巴掌，我怎么知道会出那么多血啊。”
两人纷纷后退，唐念手持手电照向她。黑色的液体不仅从她的嘴里冒出，还从眼睛鼻子耳朵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她躺在黑液之中一动不动。
其他四个人也是如此，从他们身上流下的黑液汇成一片。
“怎么回事？？”不知是谁于慌乱中大喊了一句。
杨应皱着眉：“这不是血。”
冷风徐徐吹入，他们的睡意全被吹得一干二净。
那人给的信息真就如此灵验？不对，那人也在附近，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唐念警惕道：“小心天黑闭眼者。”
地上的五人没有再漏出黑液，他们的身体多处变瘪，凹陷出骨骼形状，唯有嘴部鼓鼓，双唇颤动，细小的东西从嘴缝中探出。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有东西要从嘴里出来了！”杨应挤身脱出房间，冲向大雨滂沱之中。
众人纷纷挤出房间，晚些出来的两人被拖住双腿往回滚去。杨应和唐念扯着他们的双手，雨水滴在他们手缝之间。
“救救我！我不想被怪物吃掉啊。”那人的裤子都被扯掉了，露出满是抓痕的皮肤。
“别害怕。抓紧！”唐念的掌心在他的手臂上打滑，眼看快要抓不住了，他从背包带上解下扣绳，死死缠住他们两人的手臂。
其余人有的上前搭了把手，有的举起短管子打向屋内。他们与屋内怪物的拉力持平，渐渐出现了扭转的趋势，两人的身体被缓缓拉出屋子。
血肉模糊的庞然大物伸出利爪，沿着那人的身体爬出。
“啊——”利爪刺入那人的皮肤，渗出鲜血。
巨大的甩力把他们甩向左侧，杨应、徐思海等人脱开手臂摔飞在地上。
唐念的绳子被利爪切断，他撞上左侧的房檐，身体失去知觉，跌落而下。
而那两人消失于屋内黑暗中，没有一点声响。
杨应迅速起身，端起短管子，朝屋内扫了一遍。刺耳尖叫声冲击耳膜，它冲出屋子，身上多是被打穿的空洞，但都没有对其造成大程度的威胁。
杨应嘶声力竭：“快跑啊！能跑多远就多远，统统离开这里！”
血色身躯被杨应吸引而去，她撒腿跑向大门，与其他人的方向相反。
利光闪过。
一柄匕首直直穿透怪物的利爪，插在墙壁上。
它嗷嗷嘶叫，转变方向冲向唐念身后的房子。
那人撑着伞，无声落在它的头顶，只见刀光亮起，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顷刻间，头颅掉落，雨水四溅。
它死了。
撑伞的是一位男人。
他从怪物的身躯上纵身跃下，循着血水走去。
徐思海站在房子后边，探出脑袋：“牛逼啊！这个人也太厉害了。”顺着男人的方向看去，他才发现唐念晕倒在地上，这小子刚才喊着叫要保护他，结果自己倒出事了。
他冲向唐念，与那人同时到达唐念身边，“怎么是你这个臭算……”他咽下后半句话，“怎么是你啊。”
“拿着。”那人冷冷说道。
徐思海接过雨伞，扇了自己一巴掌：“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嘴怎么这么贱哟！”
那人虽蒙着眼，但似乎跟能看见似的，精准背起唐念，“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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