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治疗
金鸿拿着手机按照所示地标导航，打车到了夏凡的工作室，出租车离开了。
他想不到那所谓的工作室竟然在上海南郊十分偏僻的一个小渔村里，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
小楼是开放的，外面没有任何管理人员，楼里似乎也空无一人。
金鸿感觉有点不靠谱，对夏凡的身份更加怀疑。转念一想，若是骗子，难道这工作室不该做的逼真些？
他叫了两声，没人应答。片刻后手机响了，竟然是夏凡。
“你终于来了，我就在工作室里，已经等了你十五天。”
“那你还不开门？我就在楼外。”
“你手机里有一张三维码，在大门中间的小孔扫一下试试。”
金鸿果然瞧见铁门中间有一个小孔，好像门镜，手机里也找到三维码，扫过之后卡卡几响，门果然开了，等他走进去门自动关了。
这是一条不大的走廊，走廊对面是一扇白钢门，嵌在墙壁里，中间明显又有一个小孔。他拿出手机又扫了一下，随着钢门的向上移动，门后先是露出一双黑亮的皮鞋，之后黑蓝色西裤，再之后一双手交叉在身前。
还是那身名贵的西装。
夏凡微笑着伸出右手道：“奥梅医学中心上海工作室夏凡欢迎金总的到来。”
金鸿笑着上前：“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大救星。”
“状态还不错。”
“总感觉累，浑身没劲儿，有时候还突然出现高烧。”
“你能活着来我这里，就说明阎王爷不敢收你，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工作室。”
夏凡的身后仍然是一张门，门右侧一块黑色玻璃板，上面一个小圆孔。他把两只手放在玻璃板上，眼睛对准圆孔，只听嘟嘟两声，一个好似娃娃的电子声音道：“奥梅医学中心夏凡顾问，身份确认，请进。”
门开了，二人走了进去一部电梯，下行片刻后停住，电梯门自动开启，眼前的一幕将金鸿惊呆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上层平台，下层空间的边缘挨挨挤挤的全是玻璃或铁的屋子，由各种看似凌乱的管线连着。无数张电脑屏幕散在各处，近百名身穿白大褂的人忙碌着。
金鸿觉得这里好像蜘蛛洞穴，想着会不会有蜘蛛精出来。
夏凡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同仁，这位就是接受我们邀请的唯一一位ANKM患者，中国JH国际集团总裁，我们要在这里给他第二次生命，更要在他身上创造属于我们的奇迹。”
空间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掌声响成一片。
金鸿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有很多不解，但对夏凡的怀疑少了些，暗想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一次可能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
夏凡带金鸿走下楼梯，似乎是在增强他治疗的信心，为他详细介绍着工作室和工作人员。
金鸿见识广博，深知这里每一种仪器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而工作人员也都是世界顶级的科学家和医学家，有些人的样貌他甚至在网络上见过。
走了一圈儿几乎花去一个多时辰，二人来到最中间一栋玻璃屋子，四周有窗帘挂着。屋角是一个精致的卫生间，旁边有一张宽大的床，看样子是睡觉的；中间也是一张治疗床，盖着个厚重的玻璃罩子，床体上插满了管子连接入地下。
夏凡介绍道：“这里既是休息室也是治疗室。你将在这张床上休息三到四年，我和这几十位科学家将一直陪伴你。”
“唰”一声，电动玻璃门开了，一个穿着旗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郎走了进来。她右脚微微前伸，左手掐在腰间，身姿袅娜，满面笑容的瞧着金鸿。
她那双眼睛灵活而有神，鼻梁挺秀，嘴唇饱满，下颌圆润，五官搭配的十分精美，看着明显不似华人。
夏凡笑道：“这位漂亮女士中文名叫秦尤物，意大利名字叫Gioia。不用奇怪，乔娅是中意混血，她是你的心理辅导师，治疗前会一直陪着你，她愿意成为你最亲密的人，希望你能用心接纳。”
秦尤物翩然向前两步，伸出手用相当纯熟的汉语道：“金先生您好！”
金鸿伸手握住道：“秦小姐您好！”
秦尤物拉住他的手抬高，并将手背朝上，金鸿会意，亲吻她手背，道：“漂亮的女士，很荣幸认识您！”
刚说完，忽见秦尤物身子一探，突然吻了他嘴唇一下，他顿时羞红了脸，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怔怔的瞧着夏凡。
“看来金总对女人的经验并不丰富。”夏凡笑着说。
的确，金鸿这辈子只有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林思雨，在外人面前被人亲吻还是第一次。这个无法控制的脸红竟被“窥破”，他的脸更红了，自嘲的讪笑道：“没想到意大利还有这种礼节。”
脸上突的又被秦尤物亲了一下，他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想躲开，无奈手却被她拉住。
那一刻他体察内心，虽然害羞，但那心潮激荡的感觉却十分真实，潜意识里盼着激情延续。他有些迷乱。
夏凡坏笑道：“乔娅是你的心里治疗师，还会尽妻子的义务，对你无微不至，当然这也是心理疏导的一部分。这些玻璃由特殊材料制作，不仅单向透视，而且百分百隔音，所以这里就是个密室，绝对与世隔绝的密室，可以任由你们发挥。乔娅，你是医生，一定要善待患者。”
秦尤物脸上洋溢着笑容，乖乖的点头道：“夏顾问放心，我是一个尽责的医生。”
“金总，明后两天要体检，第三天要对你的记忆进行复制，第四天上治疗台，也就是中间这张床，这是大致流程。好了，你们发挥吧！”
夏凡说完，转身便欲离开，金鸿急阻道：“夏顾问，我有事和你谈。”
“我们不急。”
“有些新情况必须先说清楚。我已经将全部财产捐献给了国家，签过合同已经生效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是个穷光蛋。”
夏凡震惊的瞧着他，吼道：“你可是国际集团的老总，咱们之前……”一想到他们之前没有任何协议，连口头约定都算不上，懊恼道：“我也是有老板的人，你让我怎么向他交代？”
他拉着金鸿来到玻璃墙前，指着一个美国人道：“你知道他是谁么！美国创世公司首席科学家，拥有全球最好的冷冻复活技术。”
手指又转向一个意大利人，“这个叫拉里，就职意大利米兰医院，全球最好的休眠医生，再多我就不说了。他们这几年劳动，付出的是智慧、技术和汗水，最少的报酬也要上千万美元，你现在告诉我分文皆无？”
金鸿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世界顶尖人物，但现在他也无可奈何，因为那份赠与合同已经生效。
他可以打个电话给白君丽，让他废止那份合同，却突然觉得好像偷了国家的钱。
他突然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梦幻，道：“现在我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好在你们还可以找另外一个替代品，全世界得这病的富翁可不止我一个。”
夏凡有些痛恨的瞧着金鸿，“其实你一直不信我？”
金鸿已无可隐瞒，耸耸肩道：“抱歉的很，之前的确如此。”
“你现在还想治病么？”
“我并不想欠你们的，所以请让我离开吧！”
“任何人都不想死，因为怀疑，你竟一下子把救命钱花掉了，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失败的投资。”
“你说的对，我也不想死，但如果确定要死，我还能怕什么！”
“我不确定还能不能为你治疗，等我打个电话。不过老实说，如果我有钱且花得起，一定免费为你治！”
夏凡说着，已拨通了一个号码！
金鸿不无惊讶，道：“为什么？我们并无深交！”
“因为你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头脑！为了挽救这颗头脑……”
手机那边接通了，夏凡示意息声，打开免提用英语说道：“对不起斯蒂文先生，我知道您那里已经是深夜，但有一个新情况不得不立即向您汇报！JH国际集团金鸿先生已如约到了奥梅医学上海工作站，但他之前已经将全部财产捐给了中国政府，现在他已没有钱，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要为他治疗！我办事不利，让您失望了，感到非常抱歉和遗憾，还请您拿个主意。”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不多时有人用英语说道：“奥梅医学中心的宗旨是救死扶伤，对一个垂危的病人，况且那个病人已经来到了我们的医院，如果我们选择视而不见，那与故意杀人有什么不同？治疗开始吧！记住，我们挽救的不只是一条人命，而是近十年全世界最聪明的头脑以及其他千千万万的ANKM患者，祝你们成功！”
金鸿当然懂英语，这些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十分感动，道：“夏先生，我也非常遗憾和抱歉，这个错误源自我的幼稚和怀疑，由此看来我绝不是媒体报道及你们认为的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
“你已听到结果，没必要自责，合约其实我们早都拟好，只等晚上逐条商议敲定。虽然你已身无分文，但我还是希望用合同原本，这体现的是对我本人及对奥梅医学中心的尊敬，我希望您也一样！”
“我对奥梅医学的崇敬从刚才那段对话开始，就按你说的签约吧，我现在唯一的财产便是我自己。”
“这就够了，你们聊。”出了屋子。
屋里只剩两个人。
金鸿瞧着秦尤物更觉血热，这种本来由生理和心里共同决定的东西，并未因他全部财产的失去而变质。
秦尤物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送到金鸿面前，问道：“我是意大利非常著名的心理医师，不是职业鸡，但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听说工作对象竟然是你，我便欣然同意了。我听说过你的事迹，非常传奇，连华尔街最著名的经济学家都对你五体拔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五体拔地？”
金鸿知道她的汉语并不完美，想笑却忍住，很不自然的点头，又违心的说道：“你只需给我做心理辅导就好，不必做其他。”
他恨自己为何心口不一，明明想得到这个女人，嘴里却满是道貌岸然。
“你很腼腆！但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心理辅导，包括上床！”
秦尤物恶笑容虽然毫无轻视之意，但金鸿脸色更红了，道：“好像东方人都腼腆一些！”秦尤物嫩嫩的粉粉的舌头在杯壁上滑过，道：“你别忘了我也有东方血统。”
金鸿觉得全身燥热难当，将身子转过去，好像在逃避什么，将红酒一口喝了，道：“好像意大利血统更多一些……你的中文说的很好！”
他词不达意，显见内心慌乱！
秦尤物笑笑，道：“我在北京出生，Madre是北京人，北京很热闹很好玩，我每年都会在那里呆上三五个月，Italiano说我的Italiano很不Italia。”其中插了些并不难懂的意大利语，说意大利人说她的意大利语很不象意大利人。
金鸿会心的笑了，道：“因为你的母亲是中国人，所以你的母语是汉语。”这是一句调侃，他担心秦尤物听不懂，补充道：“父语是Italiano。”
秦尤物薄而粉嫩的嘴唇顽皮的翘了起来，道：“没想到你还这么幽默。”将酒喝了，酒杯撂在桌子上，拉着金鸿领带道：“现在让我看看东方男人是不是都腼腆！”
金鸿心意迷乱，只觉身体再不属自己，被她牵着按倒在床上……
金鸿接受着夏凡的一切安排，第三天在一个插满管子的头罩上做了记忆复制，夏凡拿着一个透明小方盒子道：“这就是你全部的记忆，只在这样一张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上，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金鸿有些疑惑，“听说过复制记忆的技术，但一直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你们如何将记忆送回我的脑中。而如果你们把我的记忆输入别人的头脑，岂不等于我借用别人的身体复活？”
“你很有想象力，该是个科学家而不是商人。”夏凡笑着解释，“记忆复制技术五年前已经诞生，但返还技术却只在三个月前由英国ARMM公司突破。记忆是什么？它是神经细胞间联结的动态编码，这种编码只在产生他的神经细胞发挥作用。换言之，记忆只能被复制在本来的头脑中。”
金鸿不解道：“编码变成数字就复制了记忆，数字再变成编码便能返回了。这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发现！可为何媒体没有报道？”
“这道理你还不懂？全世界已经有很多国家掌握了克隆人技术，但没有哪一个国家愿意宣传。因为国际组织认为克隆技术违反了物种尊严，那可是联合国宪章的最高价值。”
金鸿释然，对夏凡及其团队再没有丝毫怀疑。
这时，只听夏凡继续道：“明天将进入治疗的第一个阶段，我们该把合同签了。”
“我已经身无分文。”金鸿依然有些歉然。
“我与艾蒙•斯蒂文，哦，他就是我们的总裁，我们的电话你也听到了，我们要挽救的是一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如果试验成功，更能挽救无数的ANKM患者。合同只是我们之间相互的尊重和信任。我已通知了达创国际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相信他们很快便到了。”
不多时听到敲门声，秦尤物带着两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进来，为双方作了介绍。
这二人一个叫雷余贺，是达创国际律师事务所上海分部主任，另一个是律师，叫俞庆生。
雷余贺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夹展开后递给金鸿，“金总，这是我们事务所按照奥梅医学中心的嘱托起草的签约治疗合同，大致跟您汇报一下。您将付出您的全部财产，包括您所有的股权、物业、债务及债权等，奥梅医学中心将为您提供为期3-4年的治疗，如果治疗失败，奥梅医学中心将赔付给您等额的现有资产。”
显然雷余贺还不知道金鸿已将全部财产捐献的事情。
这合同一共三页，每一页金鸿都是一扫而过，总用时不过三秒，正准备签字，忽听夏凡道：“慢着。”
雷余贺忙拿过合同看道：“夏顾问，有什么问题？”
“不是，有些事情必须和金总说清楚。我曾对您说过治愈的理论概率是99.9%，就是还有千分之一失败的可能性。如果不治疗，您还能存活一些时间，虽然不知道多久，但如果治疗失败，明天你可能就要死了，你真的确定要治疗么？”
金鸿笑笑，道：“雷主任，把合同给我！”
雷余贺把文件夹又放在金鸿面前，他再没考虑，边签名边说：“我相信奥梅医学，也相信夏顾问。”
之后夏凡作为奥梅医学中心的代表，雷余贺、俞庆生代表达创国际律师事务所分别签了字，雷余贺禁不住的喜乐，与金鸿握手道：“金总，祝您早日康复。”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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