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诡局
第二次见到老秦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那时的陶文忠破天荒的找到了份工作，不过话虽如此，其实就是去朋友的租书室帮帮忙，打打工，做个活期服务生，就连工资都是按小时结算的，但好歹是有了个正经营生可以先将就干着。
摆脱了无业游民状态的他倒是轻松了不少，至少在父母面前的心理压力逐渐减少，生活作息也规律了许多，现在最多一个星期去那家酒吧露一两次面，也很少喝酒了。
然而就在一周后，他好不容易规律起来的生活被一通电话给再次打破了。
那时用的还是翻盖手机，默认的手机铃声那可以说是相当刺耳，所以被这通电话从大清早的被窝中烦醒让他感到很是恼火。
“谁啊？”他的声音很不耐烦。
“我，米阳。”对面的声音有些焦急。
“大清早的干什么？”陶文忠听见是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声音缓和了不少。
“老秦出事了！”
随后米阳说了一个地址，让他赶紧赶过来。
陶文忠有些疑惑，可在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的样子，只好起身先去再说。
不过还是先给那个愿意收留他做服务生的朋友打了通电话，简单说明原因请假，然后风风火火披上外套就出门了。
那个地方是个相当老旧的小区，据说还是当年的苏联专家楼改造而成。
陶文忠风风火火的跑上楼，米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连忙把他带进屋中。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陋，老旧的沙发、茶几、电视，就连鞋柜都透露出相当的年代感。而空气里则是弥漫着一股憋闷的味道，显然很久没通风过了。
一进门就看见老秦坐在正对着门的沙发上，双手扶额，似乎是在沉思些什么。
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形成了所谓的丁达尔效应，晨光透过灰蒙蒙的窗户射入屋中，形成一道光路照在他的后背，将前身完全置于阴影中，看起来比一个星期前酒吧动枪时更加阴森不可琢磨。
见到老秦反而不知怎么开口了，三人默默站立许久，最后还是陶文忠忍不下去了，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米阳似乎一直在等这句疑问，长叹了口气，“老秦，这里也没别人了，还是告诉他吧。”
陶文忠被她这句搞得摸不着头脑，更加疑惑了，刚想继续问下去就看到老秦抬起了头，一双疲惫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抱歉将你扯进来，但一切终归无法避免，”他稍稍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情绪，“就像我昨……不，是一个星期前告诉你的那样，时机到了就会告诉你一些事，而现在，是时候了。”
陶文忠想开口说话，却又一次被老秦的话打断：“我死过一次了。”
“哈？”陶文忠愣住了。
“没有任何修辞的含义，只是字面意思，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他在说自己死过一次的时候态度和表情都极其严肃，看不出来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陶文忠更懵了，回头看了看米阳，米阳却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还是从头说起吧，我的身份很特殊，我们自称永生者。但这个名称并不完全正确，我们的体质与普通人无异，只是会有一个注定的死亡时间点，它不好形容，很抽象，但它即将到来时我们会有生理性的感应。”
陶文忠听到这些不知道是气极反笑还是其他复杂情绪的混合，说话显得相当焦躁：“等等等等，我有点不明白，这和你所谓的死过一次有什么联系吗？而且这个奇怪的名称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永生啊？我还有工作，你们想胡闹请……”
“文忠。”米阳拍了拍他的后背，提醒他冷静下来。
老秦又扯了扯嘴角，笑的很难看：“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但还有一点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在注定死亡的时间点到来以前，我们经历的一切死亡都会复活，而代价就是一个星期的记忆！”说到这里，老秦的眼神似乎突然激动起来，但他没有做什么表现，依旧保持着坐姿。
“也就是说……”陶文忠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失去了一个星期的记忆，说明我死在了昨天晚上。”老秦的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的。
“这不是最糟的，更糟糕的还是这个。”米阳在一旁补充道，还递给陶文忠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台小相机。
陶文忠接过来摆弄着，第一眼就看到了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照片，心里一惊：“这是！”
“那天的小混混的尸体……”米阳低声道。
陶文忠又连忙翻看了几张，全是各种角度的尸体照片，伤口只有最明显的后脑勺，黑漆漆的一个洞，四少他是被人开枪射杀的！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老秦：“你？你杀了他？”
老秦苦笑着摇摇头：“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失去了整整一个星期的记忆，我没办法保证不是我下的手，到我可以肯定我没被逼急了绝不会动手。”
陶文忠听到最后一句总感觉更多的是威胁的意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这时米阳发话了：“我相信老秦，他没有撒谎，他那把只是我送的模型枪，而且他更不会去杀人。”
“我靠，”陶文忠看到米阳这样他也急了，“真要想搞枪又不是搞不到，更何况他刚才扯的一堆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米阳打断了他的话，“我亲眼所见。”
陶文忠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哈？”
“具体情况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但我亲眼见到了老秦的死而复生，所以早知道了有这些人的存在。”米阳有些着急，“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人不是老秦杀的，或者哪怕是他杀的也要找到理由！”
“不是，我知道这样不好，但为什么要找我啊？”
“因为，”米阳突然停顿了，好像她也在想其中的理由，等了半天才幽幽飘出一句，声音很小，“只有我知道他的情况，而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那为什么不公布自己的身……”
说到半中间陶文忠他自己也愣住了，且不说可不可信，这种事一旦公开，必然会有无数好事者，研究也好，好奇也罢，老秦的生活受到的影响必然是极为巨大的，甚至真的要面临每天都在生死线上徘徊。
“所以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么……”陶文忠想清楚以后无奈的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弹起的灰尘引得他直想咳嗽。
米阳见他理解并打算妥协的样子，就丢给他一个车钥匙：“带驾驶证没？现在咱们赶紧一块去找尸体被丢弃的地方。”
陶文忠摸了摸口袋，在内兜里面找到了驾照，立马起身：“那就别再浪费时间了，快走吧。”
他们三人下楼上了米阳的车，陶文忠坐在驾驶座把车开出了小区，一旁的米阳则是打开了在便利店里买到的全市地图，与后座的老秦一同分析照片上可能有用的细节。
“现在有搜查的方向吗？”在等红灯时，陶文忠回头向两人问到。
“这里，”米阳把地图上画的红圈指给他看，上面还有些各种各样的奇怪符号，“东郊的那个原来的老化工厂优先，那里拆迁后的旧址已经是个废弃工地了，都荒两年多了。虽然照片有点模糊，但有张拍到了像是砖块堆的东西，优先排查已知的废弃工地。”
“而且这里有比较明显的河流反光，所以我们的大方向一定是在东边。”老秦在一旁附和道。
“好吧，希望我们可以抢在警察注意到之前赶到。”
一路上还算顺畅，可正当要到达时，才发现原来从路口就已经被警戒线围住了。
“靠，”陶文忠皱着眉头，“不过至少说明我们应该找对地方了，虽然晚了点。”
米阳让他继续向前开，不要停下来：“别停，他们只是围起来了，没说一定是尸体的事，先别把自己表现的那么可疑。”
“那现在怎么办？”陶文忠看着她。
“那就先查一下我的死亡吧。”老秦从后座探出身子来，“可以肯定和那个家伙的死有关，有人想陷害我。”
“也对，可我们现在有什么线索呢？”
“额，我想如果是有人故意栽赃的话，”米阳回头看着他俩，指了指车窗外的警察们，“不管是线索还是所谓的证据，一定会被留在现场吧。”
“靠！”两人异口同声道。
其实就在他们经过这里的半小时前，就已经有人发现了尸体报案，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察也纷纷往这里赶来。
“喔，枪击案，真是少见。”一个新人刑警走过来看了一眼尸体。
负责查看的法医随口答道：“明显伤口只有头部一处，一枪毙命，够狠的。”
“少见？得了吧。”赵宇翔端着自己的水杯晃晃悠悠的走来，一点一点吮吸着浓茶也不忘插嘴，“小屁孩怎么可能知道能在这破地方究竟可以碰上多少带枪的，随便找几个流氓团伙就能搜出一大把，真想找枪击案还不容易？”
“查的不够严也不代表他们敢开枪，混子终究只是混子，大部分可没杀人的胆子。”孟凡走上前拍了拍赵宇翔的肩膀，“老赵，给新人点面子。”
“呵，反正现在你是老大，随你的便吧。”赵宇翔无所谓的耸耸肩，把水杯塞到孟凡的怀里就去周围搜集证据了。
“额……队长，哪位是？”新人显得很尴尬。
“你说老赵啊，他直到去年还是队长，后来出了点事，现在只能是个普通刑警。”
一旁做完初步检查的法医也起身，边摘口罩边插话道：“那事和枪有点关系，所以他对关于枪的问题很敏感，难免烦躁，你就多忍忍吧。”
“孟队，死者身份确定了。”
“来了。”说着孟凡就吧怀中的水杯递给了新人，“帮我拿着，我去看看就回。”
“这么快？”孟凡走到那人的身边。
“嗯，其实他在这一片混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那人又补充道，“我就住在这附近，所以……”
“哦，别介意，继续说明就好。”
“好的，他叫杨保平，今年应该也有个二十五六的样子，回去就可以查到。他平常自称为所谓的‘杨家四少’，实际上这名字只是因为他是他们家第四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平日里更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所以估计会和不少人结下梁子。”
“喔～所以说他是凭借足够装出了名的吗？”赵宇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孟凡的身后。
那人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老实说这种人死了我还是挺开心的。”
“嘿，我知道你很不爽他是被枪崩的，也知道你很讨厌这种家伙，”孟凡转身无奈的对他说着，“但是，我再强调一遍，你是个警察，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好啊，让我来负责这次的案子。”赵宇翔装作自己十分冷静，一本正经道，“我会比任何人都办的漂亮。”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信任？当然信任！当初是谁在审讯时把嫌疑犯打到中度脑震荡的？又是谁某次抓捕行动时把嫌疑犯打到骨折的？”孟凡开始有些火了。
“那是他们不经打，再说哪次我有打错过人？”赵宇翔也一副要吵架的样子。
“够了，别再说多余的话了。”孟凡两条胳膊摆作交叉状顶在胸前，示意终止这个话题，“你当然可以参与调查，这是你的权利和义务，但是我才是负责人，擅自做出越轨的行为你想都别想，牢记自己的身份！”
“哦，好，祝你好运，那我先去附近调查取证啦。”赵宇翔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从那个新人手中拿回杯子，上了警车扬长而去。
那时的监控普及程度还不及如今，至少在这种郊区地段更是少之又少，只有沿线的几个交通探头，能查到的信息不多，所以还是得主要靠走访附近调查案件。
可惜这里是东郊，附近没有小区，更没有什么居民，只有一个破旧的废弃工地，这种地方也只有拾荒的人和清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才会偶尔路过。
至于那个今早报案的环卫工人正在上班，出于基本尊重，那边留下的警察会等他的任务完成才把他带去做笔录。
所以赵宇翔也只是开车转了两圈就回到局里，毕竟和这种地方相比，其实搜集到的证物和死者生前的人物关系所能查的东西就已经不少了，比起在附近漫无目的地瞎逛要多得多，而且更加效率。
正因如此，陶文忠三人中午呆在老秦家，边吃午饭边商讨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赵宇翔就亲自上门了。
开门的米阳，见到来者时双方显然都愣住了。
赵宇翔有些难以置信的皱了皱眉：“米阳？”
米阳也是愣着下意识说道：“赵宇翔？”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异口同声道，又互相不知如何接话。
“什么情况？”陶文忠的头从米阳身后探出，也看到了赵宇翔，“哟，这不是老赵么！好久不见。”
“怎么文忠你也在这里？”赵宇翔的眉头皱的更重了。
“额……只是恰好和她拜访老朋友？”
“朋友？”赵宇翔扣了扣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嘿，到底是怎么了？”米阳突然想起赵宇翔现在是干什么的了，心里暗道不好。
他这次没有答话，或者说是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推开了二人，直面老秦：“你就是秦书恒吧。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请和我走一趟吧。”
老秦闭口不言，没有出声。
随后赵宇翔又对身前的两个老同学还算客气的说道：“你们两个也和我走一趟，做个笔录吧。”
两人相视苦笑一声，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陶文忠从公安局里出来时天都黑了，天空还算晴朗，能看到零零散散的星星和如同镰刀的月牙。
米阳也从门口的椅子走到他身旁，示意他们一起打车回家。
然而换好便装的赵宇翔也从身后跑来，叫住他们：“等等，这么晚了，我请你们吃顿晚饭再送你们回去吧。”
“哇，那可真是感谢你了，把我们带到这里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还把老秦留下，而且还必须让我们把这么简单的事情再反复说的更详细，到最后还能有一顿晚饭和专车接送，啊真是太值了。”米阳显然在经历了一下午的盘问显得相当烦躁，不断讽刺着赵宇翔。
赵宇翔面对她也是没脾气：“对不起，算赔罪，实在不行就权当做老同学叙旧了。”
“好了好了，这次当叙旧，你的补偿得放在下次。”陶文忠赶紧出来打圆场。
赵宇翔感激的看着他，随即又把两人引入附近营业的一家火锅店中。
“放心，你们的朋友没什么大问题。”赵宇翔说着就猛灌了一大口啤酒，“肯定不会出现什么刑讯逼供之类的，我保证好吧。”
“我就想知道一个问题，”陶文忠自顾自的给自己也满上一杯，“你们什么时候能把他放出来。”
“这个嘛……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出不来了。”赵宇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咳咳咳，”米阳听了后被自己的酒呛了一口，不停的咳嗽，“等等，咳，你说什么？他出不来了？他是被冤枉的！”
“可能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想这么想的吧。”赵宇翔放下杯子，直视米阳的眼睛，语气也变得认真严肃起来，“现在所有直接证据都表明了凶手就是他，当然具体情况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想要证明他的清白就得拿出足够动摇那些铁证的证据。”
“老赵！”米阳急了。
“听着，他现在是一起枪击案的嫌疑犯，也曾有过诈骗的前科，简单来说就是他不仅是个杀人犯，他还可能根本就是个骗子！”赵宇翔也变得有些激动。
“都别说了！”陶文忠拿杯子敲了敲桌面，声音有些高了，引得周围的食客们纷纷投来或是好奇，或是厌恶的目光。
见此情景，他连忙向四周道歉。
他道完歉又立马低下声音道：“说好的同学叙旧，就算不叙旧也别在这次吵架，老老实实吃饭，吃完就各回各家。”
两人也没再出声，只是默默的吃着火锅。
气氛逐渐冷下来，有种莫名的压抑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饭很快就吃完了，赵宇翔还想送他们俩一路，但米阳拒绝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简单道别两句就径直走向门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陶文忠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正想要拒绝赵宇翔的好意，却被他拍了拍肩膀，示意有事要说。
二人坐在车上都点了一支烟，陶文忠在氤氲的白色烟气中看着赵宇翔，觉得眼前这个本应该年龄相仿的同学已然老了十几岁。
赵宇翔吐出一口悠长的白气，缓缓的说道：“米阳啊，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陶文忠也苦笑着：“上学的时候就那样了，你又不是不了解她这人。”
“呵呵，也对，咱们还为此帮她打过不少架呢。”赵宇翔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
“诶，这次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赵宇翔摇了摇头：“就算是误会也得讲证据，现在一堆证明他和死者接触的证据摆在那，他更是死咬着不知道，我看想帮他也难。”
“或许……他真的什么都忘了呢？”
赵宇翔转头盯着他：“你在和我开玩笑？”
陶文忠摇摇头：“说实话，我也是半信半疑，可米阳说他是特殊人群，死后会以失去记忆的方式复活，所以……”
“哈，”赵宇翔听着就乐了，“米阳一向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她自己都说不准是让人给蒙了呢，你还能相信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陶文忠只好苦笑一声，没有答话。
随后赵宇翔掐灭了还剩下一点的烟头，随手扔到窗外，把车发动了：“你家在哪？”
“老地方，现在是待业状态，还没出来租房。”陶文忠的头转向车窗，有些无奈。
一路上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或许聊聊过去，或许看看现在，仿佛时光重新回到了即将高考那年，除了眼前的事，对其他一切都在迷茫着。
车停到了陶文忠家的小区门口，他正要下车时，赵宇翔叫住了他：“嘿，你知道米阳一直喜欢你吧。”
陶文忠欲言又止，扶着车门手足无措，看起来有些滑稽。
随即赵宇翔继续说道：“帮我向她道个歉，再试着劝劝她，每个人从来都不会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那你呢，为什么就咬定老秦死不松口？”陶文忠刚关上车门就突然挂起一阵风，他难免喊了起来，“别和我说什么因为你是警察之类的屁话！”
“因为这案子和我或多或少有点联系，我不会放过与它相关的任何一个嫌疑人！”说完赵宇翔摆了摆手，向着来时的方向扬长而去。
陶文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离去，若有所思，随后双手插在裤兜，有些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向着家的方向慢悠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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