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劣猴十一(猴群的进攻)
当我们和猴群的这种拉锯持续了几个回合后,我想我是明白了柱子的意图,猴群在消耗我们,而我们同时也是在消耗它们。只是我们更吃亏一些罢了,不过好在还属于可忍受范围之内。但也的确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柱子红着眼对石大噶问道:“老石,你还能打几枪?”
石大噶晃了晃腕下悬着的牛角,有些底虚:“都不多了,匀着装药,还能打三枪,压实装药,能打两枪……”
柱子道:“压实装药!装完先不打!”然后对我们外围的几个人说道:“都捡石头扔!”
“扔石头?”所有人都诧异柱子的决定。论力量我们根本不是猴子的对手,猴子能扔三十米,我们最多扔二十米,而且猴子这么多,肯定是换班扔,我们跟猴子比扔石头,结局肯定是猴子没伤着,反而把我们累个半死。到时候猴群一拥而上,我们哪还有力量去反击?
“柱子哦,扔不得哦,省着力气好么得?”麻蛇虽也把石头抄在了手中,但仍是恳求道。
大奎反而却支持柱子,他俩此刻的默契竟然比我和柱子的默契度还高,是我智商低了吗?大奎看我不明白,赶紧解释道:“我们只有扔石头,猴群才会以为我们的子弹消耗光了,才会靠近……”
原来是这样!这样做的确是对的!我们听明白了意图之后,都开始把手中的石头冲着眼前的猴群砸了过去。其实这只是个态度,谁肯真用力气?扔个十米左右就行了。果不其然,我们这波石头扔了过去,猴群顿时喧嚣了起来,各个兴奋的不停蹲下站起,冲着我们龇牙咧嘴,看样子是很得意。并且外围已经有几个猴子开始试探性的往我们面前反复跑动了。
最终这群猴子围到了我们十来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而且猴王也跟着出现了,满脸是血,很是狼狈,不过那双贼眼却依旧是滴溜溜的乱转。在相耗了一段时间后,猴群又开始缓慢的往我们面前挪动,一直到五六米的距离时,我们都已经可以直观的面对彼此的时候,它们停了下来。可猴王还是停在原地。
围上来的猴子起码有二十多只,各个披着浑身黑黄交杂的硬毛,通过目视判别,全都是雄猴。这群公猴子各个上臂健硕,骨骼宽大,面目狰狞,獠牙外翻,看这架势,搞不好能把我们这群人生吞活剥了。
敌‘人’已经压上来了,包围圈已经形成了合围,今日能否重见天日,就全靠祖师爷的面子了。柱子一手拎着工兵铲,一手攥着砍刀,喘着出气压着声音道:“兄弟们!怕也没有用了!现在猴群不敢动手,是在估量咱们,咱们要先下手为强了!老石,你准备好,先对着面前开一枪,它们没想到我们还有子弹,肯定会慌!趁着慌乱,所有人杀出去,直接冲着猴王,再抓猴王!”
“好!”这一刻大家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再有什么二心,也不是现在,所以老石将土枪紧紧的摁在手中,完全听从柱子的吩咐。
“奎哥!千万别让再猴王跑了!”柱子又嘱咐大奎道。
“好!”
“兄弟们,准备好了!我数三二一!”柱子紧了紧手中的砍刀,低沉的喝道。
这一刻我试着后背的衣服被用力的攥住了,虽然没回头看,但我也知道是徐莉。于是趁着柱子还没喊一二三的空当对徐莉轻轻的安慰道:“没事儿,你拽紧了,只管跟着跑,我到哪儿你跟哪儿!不用你打,千万别掉队……”
“嗯!”徐莉怯生生的应道。
柱子这是故意给我留时间,所以一直微扭着脸看我,也是在等我。当我对他点了一下头,他这才把脸转正,轻喊道:“老石,准备好了!一!二……三!”
“轰”的一声,老石的枪压着‘三’字的尾音打了出来。于此同时我、柱子、大奎三个人,每个人都一手持工兵铲,一手持砍刀,就好比当年《古惑仔》电影中陈浩南街头火拼对方两百人一样,高喊着:“杀啊!”冲进了面前的猴群中。
生死相搏,绝不留情,逢人尚如此,何况面前的还是畜生?这一刻我们早都憋红了眼,柱子砍左,我砍面前,大奎砍右,就像快刀切豆腐一般切进了猴群。我疯狂的用工兵铲的铲刃砸击着面前猴子的脑袋、肩膀,砍刀也是如是,左右手一下一下的交替着挥舞,越砍越顺劲儿。铁入肉,其实很有一种手感,比砸石头舒服多了,砸砍下去先是一软,然后一硬。软的是肉,硬的是骨头。再加上铲柄和刀柄本身就融合着人体工程力学的精华,设计的初衷就是要把人挥砍的力度极限化,所以一成力能砍出十成的效果,这样的兵器砸砍在血肉之躯的猴身上,任它尖牙利爪,任它皮糙肉厚,又如何抵挡?
更何况柱子还特意让石大噶放一枪在先,巨大的枪声本身就是猴群意料之外的,所以其实枪声一响,猴群就已经慌了,怕了,呆了,否则我们就是再壮一倍,也绝对不是这一二十只猴子的对手。俗话说心怯则力怯,力怯则逃。除了有几只还敢招架几下,其余的猴子早就在蹿跳着逃跑。当那几只招架的猴子被我们敲碎脑袋,砍断胳膊,拍死在地时,那群逃出不远又响观望的猴子就害怕了,早就飞一般的逃的没个影踪。
猴王却没有逃,还在原地左右晃荡的冲着逃散的猴群乱叫,看样子是想命令猴群反扑,但根本没猴子敢近我们的身,所以猴王一见溃不成军,而我们这三个人又早冲到了面前,便也害怕了,转身也要逃窜。
这一刻我的心立即就提了起来,冲大奎喊道:“不能让它跑了!”于此同时,大奎的枪响了起来,又是三连发速射,直接把猴王从半空中打了下来,摔在地上惨叫着。
看见猴王没跑掉,我和柱子激动的喊道:“大奎!你救命了!”可还没等我们高兴,只见一个人影‘呼’的一下从我们身后冲着猴王蹿了过去。是大唐!他疯子似的举着刀,凄厉的尖叫着,跳到猴王身上就是一阵乱捅。
“我草!”柱子急的跺着脚连声骂着脏话:“我草!我草!猴王不能死!大唐!”
可大唐怎么可能听见柱子话?骑在猴王的背上,左手揪住猴王脑后的鬃毛,尖叫着用刀一刀一刀的乱捅,就仿佛一个屠夫在剁肉馅的感觉。
猴王不死,猴群会先选猴王再和我们打,猴王死了,猴群会先和我们打,再选猴王。所以猴王才绝对不能死,这个道理柱子之前说过,可千算万算,谁能算到大唐这个疯子竟然这时候醒了。
完了!而且也晚了!照大唐这个狠劲儿,猴王死定了!我们唯一的筹码也没了。
可就当我们还没有为这事儿而惋惜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惨叫:“柱子哥!救我!”于此同时,我也试着我的后背猛地一拽,又猛的一松,跟着就是徐莉的惊叫声:“啊……”
我的灵魂这一下都吓的出窍了,徐莉被一只大猴子揪住了头发在地上快速的拖行着,而刚子更惨,被四五个猴子拽着胳膊腿早已飞快的跑远了。就在这一刻,我和大奎几乎是同时弹射起步,冲着徐莉的方向追去。
徐莉被拖拽在地上翻滚着,哭喊着,挣扎着,我的心都碎了,却好在只是一只猴子前来偷袭她,所以它的力量有限,速度也不是很快,当我们追了七八步后,那只猴子见实在是掳不走徐莉,这才撒开爪子自己逃了。
我和大奎此刻也疯一般的扑到了跟前,大奎眼睛通红的带着哭腔儿连连赔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将徐莉搂在怀中,心疼的连着肝儿都有一丝的颤痛。我太害怕了……
可令我更心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柱子哥!少东家!你们为什么不救我啊……为什么不救我……”这凄惨的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一边是怀中自己的女人被拖的满脸是血,一边是随自己而来的兄弟,哪个我不心痛?哪个我不心碎?尤其是最后刚子的怨愤的求救声,像一把把钢刀一样反复在我的心口捅刺着。对,我不该为了女人而抛弃兄弟,我深深的自责着,将徐莉转给了大奎,机械人一般的拎着刀冲着刚子被掳走的方向追去。可当我刚冲了两步,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扑倒了,是柱子。
柱子使劲儿的压在我的身上,哭嚎着:“我比你更心疼!我比你更心疼!”
“我要救我兄弟……”我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子里就反复是这个念头。
突然我试着我被提了起来,跟着就试着脸上开始剧烈的发热,脑子一阵发懵,几秒之后才发觉我是在被人扇耳光。当我略抬胳膊挡一挡后,才看清原来还是柱子。柱子见我知道遮挡了,也就意味着我脑子已经有点清醒了,这才停下了手,搂住我的脖子,对我流着泪压着声音在耳边嘀咕道:“大成!你不能有事儿知道吗?谁死都没关系,你不能有事儿!他们是拿了咱们钱的,他们是给咱卖命的,不心疼知道吗?不心疼!”说完这话后,把我往外一推,自己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起来。
我呆在了原地,左边是大奎抱着神志昏迷的徐莉,右边是仍在疯狂捅刺猴王的大唐,和不知所措的麻蛇。这一刻我知道该怨谁了,都怪这个大唐!猴王若还活着,猴群还敢再偷袭吗?都是因为他这个疯子!傻子!火气这一瞬间就冲到了我的脑门上,我几乎控制不住的冲着大唐冲了过去,这一刻我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就是要打他一顿。
当我还没有冲到大唐跟前时,麻蛇便惊慌的迎着我跑过来,一把扑住了我,焦急的劝道:“少东家!当不得和个傻子置气!当不得哦……少东家息怒……”见劝不动我,赶紧向柱子求救道:“柱子!你快过来哦……当不得哦……”
柱子听到声音也赶紧飞一般的跑到了我跟前,一把拽住我的衣领,瞪着通红着眼睛对我呵斥道:“金大成!你想干什么?你敢动大唐一个手指头,咱俩兄弟今天割袍断义!”
我呆呆的望着柱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柱子会变成这个样子,心口痛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了,失魂落魄的转向了迎面而来的大奎走了过去。听到身后的柱子对麻蛇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刚子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比你们谁都离我和少东家近,没有谁不愿意救他,少东家救徐莉更不是不顾自己兄弟,而是事有权变,危险的时候,谁离的近先救谁,懂吗?”
这一刻我领会了柱子的苦心:事已如此,四个伙计而今死一个,疯一个,生死未卜一个,最后一个正常的不能再与我们离心离德了。刚子和徐莉被偷袭几乎就是同一时间的事儿,我救自己女人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在麻蛇的眼中都有不顾自己兄弟的意思,所以我如果再打大唐,以麻蛇和大唐的关系,很有可能会对我‘呛上’。按照土行的行规,一旦有伙计敢对支锅的呛上,那就必须立即处理。
如果我真的犯了这个大忌,到时柱子怎么办?柱子帮我,就要替我打死麻蛇。柱子帮麻蛇,属于撑锅的大伙计带头踹锅,这在土行里更是大忌中的大忌!这趟买卖肯定是黄了,但这还是小事儿,更可怕的是他俩出去一个也活不了。麻蛇到时会被我二叔那帮人坟刨土掩,柱子就算再是我爸的徒弟,我二叔的半个侄子,但规矩不能坏,三刀六眼,棍打石埋,不得好生,不得好死。而且最可怕的是,我知道我二叔肯定能干的出来这事儿。到时我心疼吗?我舍得吗?
我的一个冲动就可能带来这样的后果,不由得不让我的后背冒出一阵冷汗。同时也暗自庆幸,幸亏是不吭声的走了,沉默有时候果然是金呐!
柱子留在那里帮衬着麻蛇安抚大唐,我就和大奎一起照顾徐莉。徐莉的脑后全是血,我刚才搂着她的时候,已经把我的袖子和上半身染出了一片红。我忍了忍心,缓缓的把手掌压在了徐莉的头皮上,这一刻我的心‘腾、腾’乱跳,也试出了脸有些发涨。血,粘的,像胶水一样裹在了头发上,徐莉立刻疼的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大奎顿时紧张了起来,看着我,但没有说话。我的手在颤抖,望着徐莉怯弱的眼神,她真的有点小可怜,脸颊、下巴都是碎石剐蹭的小血丝,不过万幸的是她的脑后没有伤口,只是掉了一抹头发,但没有扯开头皮。
当我释然的眼神显露出来的那一刻,大奎的神色也从紧张再次转为了内疚,对我问道:“没有事儿吧?”我摇了摇头,对他说,也是对徐莉说:“没事儿,只是被掉了些头发,没有大伤口,一会儿就能止血……”大奎这才彻底的放心了,对徐莉再次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和大奎把徐莉扶了起来,她此刻神色也安定了不少,终于能说话了:“吓死我了……”无法安慰,只有欣慰,唯有拥抱之后的庆幸。
这时柱子领着麻蛇和大唐走了过来。柱子的脸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眼睛还是有些泛红,麻蛇不敢看我,有些露怯,不过让我为之一颤的是大唐,此刻他被麻蛇用安全绳绑住了双手,就仿佛一个犯人似的被牵在麻蛇的身后。神情依旧还是呆滞着。
“这是怎么回事?”我对柱子问道。
麻蛇已经慌忙抢言道:“少东家,我保证!我保证大唐不会再坏事,我拴住他了就没事喽……”
“放开他!他是咱们兄弟,不是犯人!”我对麻蛇命令道。
“啊?哦……”麻蛇一惊,跟着又是一喜,赶忙把大唐手腕的绳子解开,对我笑道:“多谢少东家开恩……”
他俩左右移动的时候,我看到大唐的后腰上有什么东西,再一细看,好嘛,原来是猴王的猴头。这只猴头几乎被血染成了一个血葫芦,就被根儿细绳栓在皮带上。这让我有些意外,惊吓倒是没有,只是大唐能用细绳把猴头栓住,那说明大唐不傻不疯啊。
我干脆对麻蛇明问道:“这猴头怎么回事?”
麻蛇尴尬道:“他嘛,非要砍这个死脑壳,捧着不丢,我么得办法喽,只好给他栓在屁股后头,否则他不跟我走嘛……”
原来是麻蛇帮他栓的,这就让我释怀了不少,点点头,道:“也好,杀一儆百。”转对柱子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个两个选项,一、我们去找猴群救刚子。二、趁着猴群这会儿没空搭理我们,赶紧打地钉往下进溶洞,接着办事儿。这两个选择包含着刚子的一生一死,而刚子又是柱子的把兄弟,所以这个主意只能是柱子自己拿。
右手边麻蛇牵着大唐,左手边大奎扶着徐莉,中间我和柱子对视着。怎么办?怎么选?就这时,我心头一紧,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少了一个人,石大噶呢?
当我这么一问,所有人都骇然一愣,对啊,石大噶呢?他太没有存在感了,他给我们留下的最后印象还只是突围的那一刻放的一枪,接着就好像不存在了似的,没听到他呼救,也没听到他喊叫,所以我们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没了。
所有人赶紧在四处找,可来时的路上没有人,没有尸体,只有一条土枪摔在半道上,这一刻就明白了,土枪是他的命,既然枪在人不在,那石大噶肯定就是突围的过程中就被猴群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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