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臭乡巴佬
“不要……”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同时在心中暗骂，这个女人到底什么路数？真是狗咬吕洞宾。如果她真的报警，我和二哥就得在看守所相见了，三哥的大学梦也要彻底破灭了，一切计划都要泡汤了。
“臭乡巴佬，怕了吧！”她得意洋洋，却并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紧接着说道：“爸，我这边出了点儿状况，事情是这样的……嗯……好……”
我正待发怒，听到后文，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女人是在给她爸打电话，却要装作报警的样子，故意逗我，简直讨厌至极。尤其是“臭乡巴佬”四个字，更是让我怒火中烧，但却不好发作，对付这种有妖气的大小姐，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打完电话，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依在保时捷旁，一番疯狂的自拍之后，又对着我拍了几张照片，两根手指在屏幕上一顿操作，把我的照片放大了N倍，盯着手机里的我笑的花枝乱颤，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最后十分夸张的按下了发送键。
我远远的看着，又无法阻止，只好由她而去。
就在这时，一辆大众辉腾疾驰而来，掉头停在了保时捷旁，副驾驶的车窗也随之降了下来。
“芃芃，你没事儿吧！”车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这名男子的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时想不起来，而我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到底是谁呢？
“当然……没事儿。”脏辫儿女孩儿做了个鬼脸，一跳一跳的迎了过去，然后扭动着四肢，向车内的人展示，司机绕过车头，微微一笑拉开了车门，芃芃也不客气，一弯腰上了车，绘声绘色的讲起了事件发生的经过，顿时，车内好不热闹。
片刻，副驾驶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目光投向了我，正是留着八字胡的马老板。
“是你？”马老板惊讶道。
“马老板。”我恍然大悟，赶紧迎了上去，心说难道是马老板的女儿？她叫马芃芃？
“你怎么在这儿？”马老板问道。
“你们认识？”芃芃见状，趴在马老板后面，看了看我，又转向马老板。
“认识。”马老板点了点头。
“我……在这儿溜达。”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我要告诉他，我是因为没钱无处可去，只好睡马路？尤其是在妖精一样的芃芃面前，我更是说不出口。
“这个臭乡巴佬在睡马路，哈哈。”芃芃指着我，毫不客气的拆穿了我的谎言，捂着肚子咯咯笑着。
“上车吧。”马老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满脸通红，犹豫着要不要上车，而且是跟芃芃坐在一起，在那个逼仄的后排空间，我又如何面对？可是，马老板是我的财神爷，能不能搞到钱，全在他一句话，他的命令，我岂能违抗？
“臭乡巴佬，磨蹭什么呢？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开车门吧！”正在犹豫间，芃芃刺耳的话语又传了过来，随即好心的帮我推开了车门。
“芃芃。”马老板呵斥了道。
事到如今，我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大不了不理她就是。
大众辉腾沿着郊区大道疾驰，一路上马老板都在打电话，无非是谈一些生意场上的事，芃芃则低着头玩儿手机，时而咯咯直笑，时而哼哼唧唧，偶尔侧过头看我一眼，当她的眼神投过来的时候，我会立刻转过头，看向窗外，路边的街灯似乎都比她好看。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车子在一栋带花园的豪华别墅前停了下来，别墅前早已候着一个系围裙的女仆，车刚刚停稳，女仆恭恭敬敬的拉开了车门，芃芃率先跳下了车。
“小兄弟，你今晚就住这儿。”马老板回过头，指了指别墅，却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呢？”我诧异道，天色已晚，难道马老板还要出去谈生意？
“回家，东西我已经交给老爷子了，明天再谈。”马老板说完，示意我下车。
“你……”我疑惑不解，难道这不是马老板的家吗？
“小兄弟，别想太多，快去吧！明天见。”马老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满腹狐疑的下了车，司机开着大众辉腾消失在绿化带的拐角处。
什么情况啊！我一头雾水，难道今晚要住在芃芃的别墅里嘛！说实话，我宁愿睡马路，也不愿意呆在这儿，可到了她家门口，也不好再扭扭捏捏，况且这是马老板的意思。
“您请！”女仆微笑着打断了我的思绪。
此时，芃芃早已消失不见，我只好硬着头皮，在女仆的带领下，换上了卡其色的绒布拖鞋。
穿过一条挂满山水字画的马可波罗瓷砖走廊，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宽敞奢华的客厅映入眼帘，欧式沙发上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芃芃坐在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小伙子，你过来。”老人沙哑着声音，朝我挥了挥手。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儿，我见过无数的老人，也曾听过无数老人的声音，但是眼前这一位的声音极为特别，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夸张的说，那完全不是人的声音。不仅如此，他的脸更是离奇的惊悚，就像沙皮狗的皮一样，脸上的皮肤都皱在了一起，眼睛更是被挤成了一道细线。
“你……你好！”我迟疑着走了过去，却再也不敢看他那张沙皮脸。
“坐吧！”老人指了指身边的欧式沙发。
又是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种声音实在太鬼魅，太惊悚了，我不断的提醒自己，他是一个人，他是一个老人，他是一个声音有问题的老人，既然如此，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在强烈的心理暗示的作用下，我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此时，女仆早已准备了一杯茶水，轻轻的放下，又缓缓退了下去。
“这是西湖龙井，请。”老人眯缝着眼睛说道，芃芃在一旁眨巴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莫不是又想调戏我？我心中暗自思忖。果不其然，那妖媚的声音又传来了过来。“喝吧！臭乡巴佬，你肯定……”
“芃芃。”老人闻言呵斥。
“爸…..”芃芃娇滴滴的声音拖得很长，“哼…..”她生气的噘着嘴，松开了环在老人胳膊上的手，靠在沙发上生闷气。
啥？爸？我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芃芃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个老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竟然是芃芃的爸爸？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好意思，芃芃从小娇生惯养，都让我宠坏了。”老人脸上皱纹又多又深，看不出任何表情，说完拄着一根黑漆拐杖艰难的直起身子。“明天我备下粗茶淡饭，聊表谢意，希望你务必赏光。”
“多谢你的盛情，我明天……”我话音未落，老人沙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就这么说定了。”老人说完，拄着拐杖在保姆的搀扶下离开了客厅。
“……”我有点儿生气，难道有钱就可以这么霸道吗？有钱就可以蛮不讲理吗？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句话一点儿没错。
“臭乡巴佬，你知道吗？除了我，我爸很少陪外人吃饭，市长在他老人家面前都是点头哈腰的，你偷着乐吧！”芃芃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拿着一只樱桃小丸子布偶跳到了我身边的沙发上，盘着腿看着我
“我不稀罕。”我没好气的说。
“臭乡巴佬，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不尽，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今天不出手，他们也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芃芃伸出一根纤指，在我面前比划。
“我压根儿就不该救你！”我受不了她的语气，故意怼她。
“可你还是救了。”芃芃翻了翻白眼儿。
“那是我瞎了眼。”
“你……”芃芃咬着牙，香腮动了动，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樱桃小丸子都被指甲抓扭曲了。“哼”
她把樱桃小丸子砸了过来，打在了我的胳膊上，随即细腰一扭，气鼓鼓的走出了客厅。
当晚，我在仆人的带领下，被安排到一间高级酒店式的客房，一张席梦思大床几乎占了半个房间，虽然柔软舒适，可躺在上面却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习惯了乡下的凉席土炕，并不适应柔软富有弹性的席梦思大床和那整晚冒冷气的空调，就这样勉强睡了一个囫囵觉。
翌日清晨，我被短促的门铃声惊醒，是芃芃家的女仆，她恭敬的站在门外，手里捧着几个印有Dior字母的盒子。
“这是您的衣服和鞋子，小姐早上出门亲自为您准备的，先生和马老板在楼下等您。”女仆面带笑容，说话间把新衣服和鞋子递给了我。
“我的衣服呢？还是穿自己的衣服舒服。”我拒绝。
“不好意思，您的衣服和鞋子太破……太旧了，被小姐扔掉了。”女仆微笑着解释。
“什么？”我睁大了眼睛，心中暗想，芃芃虽然蛮横不讲理，但是好歹出于善意，我不便发作，反而觉得脸上烧的厉害。
“对不起，这是小姐的意思。”女仆说完，把衣服和鞋子放在一旁的折叠柜上，面带微笑缓缓退了下去。
我看着新衣服和新鞋子，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
衣服裤子上还残留着芃芃身上的香味儿，看来是她亲手挑选的。想起昨晚的对话，我忽然有点儿自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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