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诡异石屋
第二十二章 诡异石屋
这天没把周观政乐死。他命人摆上酒宴，要为韩宜可“重新归队”庆祝一番。韩宜可不想扫他的兴，只得入座。
周观政连连捶着韩宜可的肩膀笑道：“老韩啊，你小子也太会装蒜了。你想将计就计，给我们说一声啊。我还真以为你屈膝变节了呢，差点向皇上举报你。”
韩宜可躲闪着说：“瞎子，你小点劲行不行，我受不了了。”
等周观政住了手，韩宜可又解释道：“那次汪铎抄了我的后路，开始我还真有点害怕。不过我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打入他们内部的好机会，故此假装屈服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摸清他们的底细。我不告诉你们，是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一些。”
周观政乐呵呵地翻着韩宜可从汪铎口中得到的供词说：“这下好了，现在终于可以与永嘉侯正面交锋了。”
韩宜可道：“不忙，还需准备再充分一些，我们再等一个人。”
周观政道：“谁？”
韩宜可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晚上便见分晓。”
众人正在热闹，纪纲忽然进来，略显紧张地说道：“回大人，罗冕，罗冕死了。”
韩宜可一惊：“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纪纲带人奉命去捉拿罗冕，走到半路时，许显纯迎面过来说罗冕已经驱车朝越秀山方向逃了。纪纲猜测他定是见暗害韩宜可的阴谋败露，畏罪潜逃。不过纪纲又觉得好笑，如果罗冕逃到侯府，自己一时还真拿他没办法。越秀山虽然地形复杂一些，但那种低山丘陵挡不住锦衣卫。老坏蛋这是一时紧张，慌不择路。纪纲心想。
纪纲、许显纯追到越秀山，天上开始下起小雨。这样更好，山路被雨水打湿，罗冕的马车就跑不动了。
果然，在半路上看见了罗冕丢弃的车轿。纪纲大喜，指挥手下抓紧追赶。又朝前撵出一里多地，远远望见了人影，正是罗冕和一群保镖。
罗冕身体肥大，走路困难。回头观望，锦衣卫像一群狩猎的狮子狂奔而来，势不可挡。罗冕吓得心惊胆战，急命保镖们断后阻拦。有几个胆大的纵身跳下来，直扑纪纲。这些所谓的保镖不过是一群混混儿，最好的高手也不过是乡间小有名气的拳师。纪纲哪将他们放在眼里，一招之内，连伤两人。锦衣卫们士气大振，一齐加入厮杀，保镖们连连后退。正在这时，旁边树丛中忽然杀出一人，让过众保镖，拦在路中间喝道：“站住！”
纪纲等人一愣，想不到还真有不怕死的，竟敢独自向几名锦衣卫叫板。
对面那人年纪在三十上下，面孔冷峻，手握两把明晃晃的腰刀，怒视着众人。
“拿下！”纪纲说了一声。
许显纯挺剑而上，那人双刀并举，二人战在一起。几招过后，纪纲看出来了，那人论武艺决不是许显纯的对手。可是，那人显然是抱定了一死的决心，只攻不守，连出杀招，竟将许显纯逼得手忙脚乱。纪纲朝山上望望，罗冕已跑出一大段距离。看来这人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好掩护罗冕脱身。事不宜迟，纪纲挥剑上去，一剑将那人刺死，然后率众继续追赶。跑出没几步，山上突然轰隆隆滚下好多石块，一名锦衣卫不小心被巨石砸中，当场死亡。原来上边那些保镖见锦衣卫厉害，不敢过来真刀真枪厮杀，便居高临下投掷山石。纪纲大怒，接连打出几支袖箭，其他人也跟着打出，十几名保镖应声跌倒。剩下的不敢恋战，慌忙向上奔逃。
追到半山腰，罗冕等人忽然不见了踪影。纪纲率人到处搜索，却看不出一点人迹。真是活见鬼了，难不成罗冕能钻入地下？他仔细观察，发现这里地势比较平坦，四周古木参天，百草丰茂，十分幽僻。
忽然，许显纯喊道：“这里好像有个山洞！”
纪纲跑过去一看，很快失望了。哪个洞不过胳膊粗细，蛇能钻进去，人怎么进去呢。 许显纯说道：“我敢断定，罗冕肯定在里边。”纪纲趴在洞口听了听，说道：“是了，里边果然有动静。”说着捡起一块碎石，手腕运力，打进石洞。只听回音缭绕，碎石好像掉在一个空屋子里。
“里边一定有蹊跷！”纪纲说道，“大家仔细找找，看有什么机关没有。”
众人搜索了一阵子，还是一无所获。纪纲有些焦躁，手掌无意中按在石壁上狠劲拧了一下，只听得旁边轰隆一声，山壁上一道石门大开。纪纲大惊，跳到旁边躲避。过了片刻，里边毫无动静。便谨慎地挨到门边，朝里张望时，果然是一个大屋子。几个人小心翼翼踅进去，屋里空空如也。仔细瞧瞧，发现这间屋子不是用砖石砌的，而是用斧凿雕凿而成。纪纲在墙壁上摸索一番，发现一些雕刻的痕迹，似乎里边还有房间。联想到外边的情景，纪纲忽然明白了。我的天哪，这是有人拿凿子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凭空掏出来的房子！这得多大的工程啊，简直不可思议。
众人正在惊诧，猛听得又一声巨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头顶呼啦一下子落下来一个巨大的铁箱，将几个人全部反扣在里边。
只听墙壁上一扇石门开了，几个人走了出来。
有人开口道：“怎么样？各位大人，小人的别墅不错吧？”
纪纲在箱子里说道：“罗冕，还不束手就擒！”
罗冕哈哈一笑道：“说话的是不是纪纲纪校尉，小人听说过你的威名。不过，你也太嚣张了吧。明明你成了我的俘虏，还大呼小叫，你还有这个资格吗？”
纪纲怒斥道：“你想怎么样？”
罗冕道：“到了这步田地，我还能怎么样。简单一句话，杀了你们。不，不用我杀你们，过不了半个时辰，你们就会在铁箱里憋死。”
纪纲此时才明白，罗冕是故意将自己引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利用这个石屋将自己一网打尽。此处人迹罕至，石屋很难被发现，弄死几个人谁都不知道。看来罗冕是要做最后的顽抗了。
纪纲说道：“罗冕，即使你害死我们几个，朝廷也不会放过你。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或许能得到宽大处理。”
罗冕笑道：“是吗？不会吧，你们这些当官的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吗？你们是出尔反尔的典范，翻云覆雨的专家。此时你的命捏在我手里，你才这么说话，想稳住我。等我放你们出来，你们就会立刻变脸，对不对？哈哈，我不上你的当！等你们死后，我就在这个别墅里住下来。不瞒你说，里边储存的粮食，足够我吃上三五年。你们也看见了，要不是我引你们来，你们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地方。就是刚才引起你们注意的那个小石洞，也是我故意暴露出来引诱你们的。稍后我就命人把石洞堵上，把机关关闭，这里就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这就是说，只要不出这个别墅，我就永远是安全的。至于你们的那个狗屁韩宜可、狗屁朱老秃，让他们找去吧。找十年，找一百年也找不到这里。走，陪老爷进去喝酒去。”
纪纲等人被扣在箱子下束手无策，正静静等死，忽听外边传来数声惨叫。纪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耳朵贴在箱壁上仔细听着。只听罗冕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去！把铁箱打开！”
紧接着只听轰隆轰隆一阵响动，铁箱慢慢升了上去。
纪纲抢先钻出来，急忙寻找救命恩人。可是在场的除了罗冕，就是几个被杀死的保镖。罗冕早已没了刚才的威风，面如死灰跪在地下求饶。
纪纲从保镖的脖子上拔下一支飞镖。只见这支镖不过柳叶大小，极为精致漂亮。问罗冕道：“刚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冕已经被许显纯等人捆绑起来，听见问话，忙哆哆嗦嗦答道：“那人蒙着脸，一身白裙，好像是个女的。估计是个女鬼，一眨眼就不见了。”
纪纲想起上次夜探侯府瞥见的那个轻功卓绝的女子，心想也不知是不是她。
几个人押着罗冕，顺着原路返回。路过一片枝繁叶茂的山林时，大家正在说笑，猛听得“嗞”地一声响，罗冕便跌倒死了。几人大惊，四处查看时，空无一人。再看看罗冕身上，没有任何刀砍箭射的痕迹。只在头顶上有一个奇怪的小洞，头发上有一些细小的水珠。
听见韩宜可问话，纪纲答道：“是被一种不明暗器杀死的，跟罗淮的死法如出一辙。可以断定是同一个人干的。”
韩宜可道：“哦，走，看看去。”
上次汪铎拿韩宜可老家修缮房屋的事作为筹码，威胁韩宜可，让韩宜可陷入了两难境地，却并没有使韩宜可完全屈服。他这么想，我是被人陷害，如果将错就错，依从了汪铎之辈，那就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可是，如果不走这条路，很可能要遭受诛灭九族的大灾难。因为无论怎么说，自己家的房子是翻修了，也住进去了，受贿的事实已经形成，罪证如山，无法抵赖。出于家族的考虑，他的确想过与汪铎一伙同流合污，可是他毕竟是一位有着崇高声誉和坚定信念的清官，最后还是正义的理念占了上风。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主动自首，向皇帝禀明一切。同时恳求圣上给他一段时间，等他把道同案彻底查清，才对他进行审查。是的，皇帝是个圣明君主，决不会因为他的良好声誉和自首情节而对他网开一面，事后肯定会对他立案审查。自己过于耿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倘若有人在办案过程中稍微做点手脚，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就可能土崩瓦解灰飞烟灭。然而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侥幸一试。无论如何，他不愿意做个赃官遗臭万年。
他把修缮房屋的事情详细写了一份奏折，暗中派吴讷火速面呈朱元璋。据吴讷回来讲，朱元璋看了没有立即表态，只说让韩宜可继续办案。吴讷又密奏皇帝，韩宜可打算将计就计，深入到嫌犯内部，摸清他们的路数，朱元璋表示了同意。就这么着，才发生了韩宜可放掉张进、李双四的一幕。周观政等人哪知其中的玄机，还真以为韩宜可屈膝变节了。
韩宜可又暗中嘱咐纪纲，要密切注意周观政的举动，防止他把事情搞砸。那次周观政提审朱暹，纪纲私放人犯，就是韩宜可暗中指使的。否则，局面必定失控。
其实，韩宜可没有料到，就在他暗中查办道同案的同时，朱元璋已经派人开始了对他的暗查。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韩宜可被皇帝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呢。
尤大行刺米智和张进一事是这样的。韩宜可那天晚上的确把许显纯等人叫进了自己房间，也摆了酒席。开始众人不想去，可是又不好驳韩宜可的面子，只好答应了。不过，他们不知道韩宜可早已暗中命纪纲做好了准备，只等尤大上钩。
纪纲也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他对韩宜可说：“这正是争取米智的绝好机会。”
韩宜可请他说详细一点。纪纲解释说，那米智拒不招供，无非就是出于对罗冕的忠心。要想打破他这份忠诚，就要设法让米智对罗冕彻底失望。那尤大是罗冕的人，一旦米智发现来杀害他的是尤大，必定怀疑到罗冕的头上，而不会怀疑汪铎。这样一来，他肯定会寒心。只要他觉到了委屈，就不怕他的忠心不动摇。因此，一定要让米智看清尤大的面目。韩宜可拍拍纪纲的肩膀，赞同地笑起来。
那天夜里，尤大早早潜伏到了珠江客栈外边的树丛里。到了夜静更深之时，他发现里边的灯虽然亮着，但已经静悄悄了，只有那间最大的房间还有说笑声。他自以为那是韩宜可在暗中协助自己，便纵身翻进了围墙，摸进了客栈。纪纲在暗处看见一个黑影闪过，知道是尤大来了，也不声张，趴在角落静观其变。
尤大在客栈内悄悄搜寻一遍，最后在楼后的库房里找到了监室。门口两名守卫歪在地上睡了。尤大蹑手蹑脚来到窗口，看准里边正是米智，噌地拔出了喂有剧毒的飞镖。纪纲将尤大的举动看在眼里，一直按兵不动。直到看见尤大的飞镖出手，才猛然发力，用暗器将尤大的飞镖击落，同时呼叫捉拿刺客。监室门口的两名守卫一跃而起，抽出宝剑扑向尤大，原来这二人是在装睡。楼上的许显纯等人听见，飞身下楼，转眼围了过来。
尤大也不含糊，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沉着应战，挥剑与众人斗在一起。可是，打了几个回合，才发现锦衣卫当真不是吃素的，个个剑法高超。一对一的话自己或许有点胜算，以寡敌众绝非对手。情急之下，他猛然掷出一枚烟幕弹，撒腿就逃。这种把戏锦衣卫也经常使用，可是现在尤大占了先机，纪纲等人被熏得无法睁眼。等睁开眼时，纪纲不禁连连叫苦。他发现尤大没有从那段低矮的墙头跃出，而是奔向了最高的地方。为了留下活口，纪纲预先在那段低矮处设下了捕网。按照常理，尤大逃命时肯定会选择容易翻越的矮墙，不可能去高处自讨苦吃。可是纪纲没想到，这尤大也不简单，他早已估计到低矮之处可能有陷阱，这才奔了高处，想凭着超凡的身手飞掠而过。然而，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众人怕他跑掉，情急之下一齐发出袖箭，将他射倒在墙根下。
纪纲过去踢了尤大两脚，发现已经气绝身亡。
因此，实际上尤大根本没有杀死米智和张进，他自己被杀倒是真的。韩宜可告诉汪铎的消息一半是假。米智和张进被更加严密地看守起来。
纪纲见尤大已死，只得拎起他的尸体，来到监室，扔到米智面前。果然如纪纲所料，米智顿时怀疑罗冕在落井下石。他只知道罗冕可以派得动尤大，却想不到汪铎可以出重金让尤大卖命。罗冕要杀自己的理由很简单，自己掌握罗冕的证据太多，为求自保，杀死自己当在情理之中。想想自己多年来对罗冕的赤胆忠心，他又是伤心又是愤慨。老实说，如果罗冕需要自己死，只要传个话，他就会毫不犹豫自行了断。然而，罗冕这样对待自己，说明他还是信不过自己。这使他心里非常不平，多年的忠心耿耿换来的竟然是暗杀。一气之下，他不但交代了和汪铎布置迷局的经过，还把罗冕大肆行贿永嘉侯，并依仗永嘉侯的势力为非作歹的内幕和盘托出。后来周观政询问罗淮可能藏身的地点，他也说了出来。
罗淮被暗杀后，周观政又向米智打听那半句话的含义。米智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有了罗淮、汪铎和米智三个人的口供，就可以将案子推进一大步了。接下来是尽快找到永嘉侯大肆受贿的证据。要找到铁证，罗冕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行贿永嘉侯的详情，恐怕只有罗冕一个人清楚。可是，现在罗冕突然被人杀死，这个线索算是断了。众人明明怀疑幕后黑手是永嘉侯，只是苦于无凭无据。
如果能破解罗冕父子被杀之谜，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一旦凶手供出永嘉侯，也可以跟着这个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韩宜可看了罗冕的尸体，也疑惑了半天，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暗器？难道是用水杀死的？不可能吧，水怎么能杀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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