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城朝雨
洛城的清晨，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街上的行人较平日稀疏了不少，偶有几个，也都是蓑衣雨笠，行色匆匆。
相对的，洛城最大的茶肆二层，气氛火热。整个二层十七八张桌子，坐满了喝茶吃早点的人们。
二层近窗的位置设有一个小型勾栏，一个说书的少年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显然是说到紧要之处，此间多数人都放下了手中碗筷聚精会神地听着，全场只剩少年一个人激昂的声音。
“当年圣墟之内，花无间是万万打不过钧天剑圣的。而如今都打了三个时辰，花无间虽一直落在下风，却仍有还手之力。到底是剑圣大人不复从前，还是花无间实力大涨呢，没有谁能弄清楚。又激战个把时辰，花无间开始显露疲态，落入下风，眼见胜负就要分晓，只听他怒吼一声，衣衫尽碎，身形暴涨了一倍不止！圣墟归来之后，这花无间两百多年也没闲着，居然练成了这么凶残的技能！到底是契魔的力量，还是什么禁忌的修炼法门？”
整个厅里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少年激情澎湃的声音一顿，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悠悠道：“到这儿呢，其实很多跟过去的临陇修士都见到了。但后面的战斗，因为波及范围太大，连修士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大都撤走了。毕竟战斗虽然好看，可小命更加要紧。所以下面的内容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说书少年眼角不经意往角落里一扫，提高声音道：“当然，也更加精彩！纠缠两百年的宿命对决，大陆顶级修士的真实实力又是怎样的？他们的契魔又到了多么强悍的程度？今天，大家绝对不容错过！这可是独家机密，耗费了本少不知多少心血才打听清楚，所以收一点点小费，大家莫怪……只要一百金币或三块低级灵石，李钧阳大战花无间的整个过程，事无巨细，我将和大家一一分享！”
这场大陆顶级战力之间的殊死较量持续整整数日。期间，整个临陇城都处在地动山摇之中，可谓声势浩大。最终李钧阳获胜，但也受了伤，无力追击，只能任花无间逃走。
这场战斗半月之内传遍整个大陆，包括洛城。但洛城远在大陆最南，距离陇川数万里之遥，结果虽然知道了，更具体的过程不得而知。
说书少年身形英挺，面容俊秀，说起书来声情并茂，从大典异象到花无间的挑衅，前院的争斗，李邈的身亡，整个过程娓娓道来，仿佛将诸人带到了当日李府现场。
现在说到最紧要的关头，居然来这么一出，在场众人的表情难看得像吃了半只死苍蝇一样。
“哇！这么贵，我没听错吧？”
“这叫一点点小费？？还不如去抢算了！”
诸人纷纷吐槽。
自然界天然的灵力凝结而成的矿石叫做灵石。低级灵石，其中的灵力含量极其稀少。灵石可以帮助修士快速回复灵力，是修士出行在外的必备之物，所以也常被当做修士间的硬通货币。
一个金币就够在这家茶肆吃上大半年的早餐，一百金币，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天文数字。灵石则更加珍贵，就算是一块低级灵石，价值也在几十金币左右。
说书收费天经地义，这独一手的猛料要价高些也在情理之中，但张口就要一百金币……这样的天价，实在有些离谱。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半晌，一名劲装汉子站起身来，朝少年这桌扔了三枚金币过来，虽隔了两张桌子的距离，金币却稳稳落在少年身前的桌面上，排成一排，弹都没弹一下，显示了不俗的手上功夫。
他朝少年说道：“这三枚金币，算我代在座的各位给你捧个场，你若不允，怕是连这钱也收不到了。”
有人出资，大伙纷纷叫好。扔金币的汉子露了一手，又得了面子，不禁微微得意起来。三枚金币价值不菲，劲装汉子笃定说书少年会收下这钱继续说下去。
哪想少年根本不为所动，轻蔑地看了看桌上的金币，余光又扫了眼角落的方向，高声道：“要是没有金主付账，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咱们改天再说。”
二层最里面，五个风尘仆仆的餐客围坐在一桌。他们身上的皮衣布满了散乱的划痕，接缝处沾满暗红色的血渍，多到已经快要看不出缝合的麻线，几把相同样式的大剑被散乱的倚放在桌边，剑柄的位置由于经常被使用被磨得锃亮。种种迹象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信息——他们身经百战。
洛城以南就是无尽的蛮荒森林，是妖兽横行的危险之地，也是养活整个城镇的富饶宝地。所以在这里，刀剑随身太过平常，但这几人杀伐之气太重，让人为之侧目。
为首的短发中年人看了一眼说书的少年，道：“土狼，你怎么看？”
“一个说书的，消息比我们还灵通，洛城这地方，很不错！”回话之人长发披肩，眼神阴鸷。
“癞头？”短发中年人又看向另一人。
“没所谓吧！把这趟任务做完，到时候去了陇川也就弄清楚了。”一个癞面的男子摊摊手道。
“秀才，你觉得呢？”
“这故事说到现在，和我们知道的基本一样，后面的情报我们也不知道……不如就接着让他说，三块低级灵石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啥，”年轻一些的儒雅男子一顿，又补充道：“很快就要去那里了，牵扯到那个境界的存在，事前多了解一些也不过分。”
“我也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些啥，这时机卡的……有点意思！”短发首领有点玩味地道。
首领发话了，五人之中未曾参与讨论的蒙面矮个子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说书少年身边，在那三枚金币旁边放下三块鸡蛋大小的灰白石头，又默默地走回了座位。他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少年看见灵石，大喜过望，手里茶杯往桌上一放，折扇一拍，道：“废话不多说，咱们继续讲！话说花无间身形大变之后，实力跟着暴涨，劣势随之扭转……”
“慢着！”
少年才说一句，近前的一个老头站了起来，大声道：“小子，修士什么时候还能变身了，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当是在讲鬼怪杂谈吗？难不成花无间是妖兽？上坟不烧纸，你糊弄鬼呢？”
“老丈，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你先坐回去，听我慢慢讲可好？”少年不欲与其争论。
老头并未放弃，“你之前说，临陇城的修士尚不能目睹此战，那你一个黄口小儿，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既非你亲眼所见，那么又是谁告诉你的？有什么依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少年没料到这老头如此不依不饶，被这一连串的诘难问懵了神，一时间答不上话来，支吾一顿，涨得满脸通红，完全失去了此前的风采。
老头见少年无言以对，竟变本加厉起来，甚至冲进勾栏内，咄咄逼人起来。偏偏他说的还有理有据，并不是胡搅蛮缠。
这拆台的似是有备而来！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少年大急，一把揪住老头的衣服，怒道：“敢来砸我的场子！今天我就先把你这居心叵测之人从这扔下去，然后再好好说这故事！”说着就揪着老头往身后的窗户靠去。
老头身形瘦小，佝偻着腰连少年的胸膛都不到，被身形颀长的少年揪住胸襟，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不断挣扎，手忙脚乱之中，试图抓住勾栏内的小桌，却不想将其拽翻在地，上面的茶壶茶碗散落一地，引起一阵惊呼。
眼看着少年已经两步走到窗前，再一个甩手就真能将自己扔出去，老头慌乱之下迸出一股子狠劲，力道一变，不退反进，顺势搂住少年的腰就往窗口冲去。
老头的急中生智让少年猝不及防，被这股子反劲带了一个趔趄，重心全无，整个人翻了个个儿，就这样从窗户倒竖了下去！老头翻盘成功，但悲剧的是，整个过程中少年都没松手，他自己也没能幸免，被拽着一起摔了出去。
居然闹了个两败俱伤！
洛城的房子建的高大，茶馆的二楼离外面的街道足有一丈多高，这一摔下去难免重伤，一旦摔实了，怕是要出了人命！
事情发生的太过迅速，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齐齐滚了下去。诸看客急忙跑到窗口向下望去，却傻了眼。窗外下着的小雨依旧不急不缓，形色匆匆的人们一如既往，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俩人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搞不清总比出人命好，这下最高兴的是茶肆的店小二，虚惊一场的他招呼着客人们回到座位上。闹剧收场，故事也没得听了，大家吃饱喝足，叹息一声，也就散伙了。
唯独那个给了三枚金币的汉子“腾”的一声，将那张被老头拽翻的小桌又掀了个跟头，吼道：“老子的金币呢？”
最里那桌，名为土狼的阴鸷汉子直接拍案而起，一步飞跃到窗口，接着“嗖”的一声从窗户飞身而出！
“这俩人是一伙的，那老头打翻桌子的时候顺手收了桌上的金币和灵石，现在八成还在他身上。”秀才懒洋洋地道。
癞面男子恨声道：“杂耍玩到我们头上来了！留住那个老头就行，他肯定跑得慢。逮着老的还怕跑了小的？”
“竟敢戏弄爷爷，他们一个也别想跑！”土狼阴狠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要活的，我有话要问他们！还有，别闹出太大动静，这里毕竟不是北域，闹大了收尾麻烦。”短发首领语气凌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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