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老朽程风
云川向一座大府邸走去。大路上两旁原来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向他行礼，眼光中带着崇拜也有着畏惧。在云川身上那独有的孤冷气质，在此刻获得了完全证明。这些平平淡淡的正常人，对他总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尽管在几次胜利之后云川得到了近乎盲目的信任。事实上，在玉城内除了陈钰和张颂，只有二柱等少数几个人和云川比较亲近，会和他说说话。
这座府邸属于山城原来的城主，但他的主人已死于非命，现在它被征用来作这支起义军的临时指挥所。云川等人都住在此处。
快接近大门时，云川就感觉气氛不大对，稍后，一声野兽般的吼叫从门内传来。
进门一看，只见在大厅到大门之间的一大片空地上，几十个士兵团团围住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大声呼喝，用木棒等物向笼子内乱打。云川看去，在笼子中关的是一个年轻强壮的半兽人，全身只有腰下有块兽皮。全身肌肉贲起，显得孔武有力，脸上的下颌较人类前突，口中隐隐露出两颗尖锐獠牙。除了前胸，各处的毛发浓密。
此时，显然已被众士兵激成狂怒的半兽人呀呀乱叫，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双后用力摇晃铁笼，意图破笼而出。
云川皱了皱眉，看见陈钰和张颂也站在一旁，走上去问了问，才明白了事情经过：原城主死后，起义军士兵在府内做例行检查，无意中在地牢最深处发现了这个被关押的半兽人，于是把它连同铁笼一起抬了出来。不料一见到阳光，这个半兽人立刻“兽性大发”，暴怒不已，还伤了两个靠近铁笼的士兵。
云川明白了事情经过，也大概猜出了其中原因。在九州大陆上除了人类，半兽人可以说是处于最悲惨的底层。他们被迫居住于生存条件恶劣的荒原不说，若有单个的半兽人不小心走出荒原，进入人类的控制区域，往往会被捕捉然后被卖给金矿银矿等矿区做奴隶。因为半兽人普遍比人类强壮，一个半兽人干活常抵的上四五个人类，所以价格不菲。但成为奴隶的下场很凄凉，他们被迫常年呆早暗无天日的矿井下，每天除了极少的休息时间就是干活。一个强壮的半兽人几年之内就会被折磨至死，但他们所创造的财富却远远大于买他们的价格。
这肮脏的奴隶买卖。
云川喝住士兵，命令他们退开。然后，他走到铁笼之前，仔细看着这个半兽人。
站在身后的陈钰悄悄问张颂道：“你说他想干什么？”
张颂盯着云川，道：“我怎么知道。不过可能是想把这个半兽人卖了换军费也说不定？”
陈钰“呸”了一声，道：“你以为谁都象你那么贪钱！”
张颂怒道：“那你说他想干什么？”
陈钰道：“我知道还问你？不过反正不会是把他放出来。”
张颂冷笑道：“那可不一定。”
陈钰心中一寒，看了看云川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转头一看，却见张颂退的比他还远。
云川看着这个半兽人，只见他庞大的身躯被铁笼压的不得不弯着腰，两只手紧紧抓在铁笼的铁条上，正怒目盯着他。
那是多么熟悉的目光啊，愤怒中带着绝望，强大外表却难以掩饰他血红眼睛中的不安以及对未来命运的迷惘。对了，是迷惘。从这个半兽人的眼中，夏尔蒙竟看到了不久前也曾经迷惘的自己。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仿佛深入到心灵最深处。
在士兵们的惊异目光和陈钰张颂的“果然”言中，云川单手震开了铁笼门上的锁。
那个半兽人也愣了一下，只看见那黑袍男子一抬手，一声闷响后，铁笼上的锁居然掉了下来。他不敢相信的用手推了推，“叽”的一声，门开了。
所有人立刻退后几步，陈钰和张颂退的最远。谁都看见刚才这个半兽人象拎小鸡一般把两个士兵丢得老远。
场内只有云川还站在原地。
半兽人钻出铁笼，第一个动作就是伸直了腰，活动了一下手脚。云川看着他，发现这个半兽人比之前想象的还要高大。云川论身高居然只到他的肩膀。在众人眼中，简直是大人与小孩的分别。
场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半兽人转头望向云川，眼中露出了对人类的痛恨，忽地，他“呀”地一声大吼，向云川扑去。
云川一皱眉，把左掌横在胸前，口中快速念了一个咒文。眼看那半兽人的手就要在云川的胸口上开个破洞，却不知怎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那半兽人只觉得有一堵无形的墙横在前方，无论如何都穿不过去。
云川右手亮了起来，站在远处的众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凝聚。而场中的半兽人更是感到前方的墙不但挡住了自己，而且开始反挫。
怎么可能，比力气居然比不过一个人类？半兽人恼怒地想。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向前冲去，登时把那道无形的墙推后了几寸。云川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这半兽人的力气之大只怕胜过了十几人合力。一阵僵持之后，半兽人只觉得前方压力越来越大，更可怕的是，随着那黑袍男子慢慢向前移动，后方和左右边居然也有三堵无形的墙压了过来。
半兽人发出低吼，大汗涔涔而下，竭力抵抗着，但压力越来越大，前后左右的四堵墙都往里施压，似乎要把他压扁。
半兽人眼冒金星，只觉得心跳加速，全身力气正迅速流失。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忽然，他看见那黑袍男子收手，然后他就觉得四周压力一下子消失无踪。但这也是他最后的感觉了。
半兽人昏了过去。
“精彩，精彩啊！”大门处突然传来喝彩声。
众人转过头去，只见门口处站着一老一少，正在鼓掌喝彩。他们身边的一个起义军士兵快步走到云川身边，向他禀告。
“大人，他们说有要事要见您。”
云川看着这两人，年轻的气宇轩昂，老者神态从容。但印象中从未见过这两人。
“两位找我何事？”
那老者上前一步，道：“我们有大事想与大人您单独谈谈。”
云川一皱眉，沉呤了一会，道：“我们到大厅说话。”说完，云川叫过旁边士兵，吩咐了如何处理半兽人后，走进了大厅，张颂和陈钰也跟了进来。
士兵们退下后，大厅中只剩下了五个人。那老者看了看陈钰和张颂，还没开口，云川已道：“他二人与我是生死之交，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老者一笑，也不在意。只是仔细端详了云川一会，才道：“你可是吴素、云钧的儿子？”
云川全身一震，盯着那老者半天，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世？”
那老者又是一笑，但笑容中带着凄凉之意，道：“老朽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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