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长生大逍遥
喧闹的大街上人声鼎沸,营造出一副醉太平的景象,向来不会有人去刻意的寻找阴影中的世界,毕竟烈日下的阴影毫不显眼,而黑暗下的光明璀璨耀眼,摄人心魄。
经过近一月的修养,陈孟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如常,为其治疗的郎中都惊叹其体魄之强远非常人所能及,一般人受到如此重的伤非半年下不了床,而陈孟只是短短几月便已经活蹦乱跳了。
因为镇妖**塌的缘故,有些许恶灵逃出镇妖塔为祸人间,李守便带着横刀山庄一行人四处伏魔降妖,所以从上次与李守的交谈之后陈孟便再也没有见过李守,而单灵灵倒是常来,只是 每次来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通红着脸,说不了几句话便转身逃开了,弄得陈孟莫名其妙。
不过有两个人的到来倒是让陈孟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便是那王宁雨,自从那天以后,陈孟便认为那王宁雨不会再来了,不过正好与之相反,王宁雨倒是来的十分勤快,不过每次都让陈孟有苦难言罢了,其实倒也不是什么报复,相比之下更多的便是武道之间的切磋,当然更多的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王宁雨对武道的痴迷程度倒是出乎陈孟所料,仅仅是稍加点拨隔日便有极大的进长。不论是什么拳剑刀斧,一大忌讳便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招式不在于复杂更不在于华丽,就算是再简朴的招式若是能一招毙命,它也是最为强大的。
当初与王宁雨切磋时,王宁雨所谓的刀法如雷在外行人看来或许是声势惊人,光彩夺目,真正的内行人看来呢?破绽百出,底盘不稳,双手无力,所以只是一拳的事情而已。
虽然刚开始将这段肺腑之言告知王宁雨时,受了她破绽百出的一拳,但是成效卓著,王宁雨终不在只纠缠于繁琐的招式,在最基本的招式中开始下起了苦功夫。不过代价也是极大的,比如某人因为一拳牵扯到伤口导致一天只能侧卧在床上,女人果然是猜不透的生物。
另一位陈孟不认识但是他见过,横刀山庄的公子,李洛。对于此人的印象不深,但是绝对的不是什么好印象,虽然在常人看来李洛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但是在陈孟看来这个人总让人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李洛来过几次,每次的交谈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李守,这让陈孟好生疑惑,哪里有儿子向外人询问父亲的喜好,难道外人要比父子更加亲密,当然这种话陈孟是不会当面对李洛说的,不过是私底下想想而已。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正是荷花开遍的时节。
走在廊道上,周边是一片开满荷花的池塘,凉风习习,便有涟漪阵阵,书中有言,多恨赋花,风瓣乱侵笔墨。少年不知烦心事,但是今日没来由的竟然有些悲伤。
在养病这一期间,小狐竟能与单灵灵玩的挺好,今日也不知两人疯去了何处,庄园之中亦不见两人身影,偌大个山庄人影寥寥,实在无趣。养伤这几日但有闲暇便在这庄园闲逛,山庄虽大,却也看遍,再无新意。趁着那两位姑奶奶不在,恰是可以出去偷闲一日。
陈孟返回房间,腰间系好那柄长剑,上次一役,凶险万分,手中却无长剑,只能赤手空拳与其搏杀,差点害己害人,还好最后时刻福至心灵,才不至于落至万劫不复之地。吃一堑,长一智,所以,至少在这里,若是外出,长剑不会离身。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权力,修行或是降妖伏魔在平民之中不过是一场热闹的戏剧而已,充其量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今日过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再苦再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陈孟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抬眼望去,皆是生气,书中说的太平之世大抵与这是不差的吧。
“前面的人让开,马受惊了,让开!”
只见一匹酒红色的烈马嘶鸣着狂奔而来,一路行人皆人仰马翻,有摊贩躲避不及,水果等杂物洒了一地,却也有仆从匆匆忙忙的在后追赶,一路赔偿,那烈马鼻中冒着白烟,喘着粗气,背脊上汗水血红,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一匹好马,只是不知那主人发生了何事,竟让这马于闹市横冲直撞。
不凑巧的。一只小小的拨浪鼓顺势滚到道路中央,一红衣小童跌跌撞撞的向路中央走去,恰恰挡住那发狂的奔马行进道路上,若是骏马不能停下,必有悲剧发生。
紧急时刻,只见一负剑白衣人一闪而来,一掌拖住马头,双腿下蹲呈马步桩,猛一用力,骏马长嘶一声,凌空而起翻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不能起身。
那红衣小童直勾勾的盯着倒在地下的骏马,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哭泣,一面色雪白的妇人推开人群,跌坐在小童身旁,泪水已经糊上了眼眸,她抱着红衣小童,一手拉着小童的手,另一手一巴掌打在小童的屁股上。
“让你不要乱跑,让你不要乱跑,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
小童这才回过神来,哇哇大哭,待到娘两人去寻那个救命恩人时,那白衣人早已消失在了人群,那妇人拉着小童往人群之中深深鞠了一躬。
“桃花马上,春衫少年侠气。”
路边有一素袍中年人轻咬着毛笔,在手中空白书券上写下几笔。陈孟回过身,恰与那素袍中年人四目相对,有些熟悉。
“不知先生在写些什么?”陈孟行礼问道,不知为何,陈孟对这中年人的话语很感兴趣。
“沧海日,赤诚霞,峨眉雪,巫峡云。”
“先生所说美景皆不在此地。”
“你这小辈,我还没说完呢,此种美景皆无人世间百态可观,我笔下千百行字皆是那芸芸众生,此种人可能无名,可能无姓,不过皆在书中矣。”
这倒是出乎陈孟的意料,一般写书人都是去写那英雄豪杰,帝王传奇。有几人会去写那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这些人在历史上甚至都翻不起一丝波浪,王侯将相也仅仅只能留下只言片语而已。
好像是看出了陈孟内心的困惑,那素袍中年人继续说道:
“小兄弟,你知道人间为什么叫人间嘛,不就是因为这些平民百姓,就算是那些自诩为山上人的修士,不也得乖乖的待在人间的规矩之中。即使是强绝一方的武夫最后还不是被时间抹杀,那些修行之人追求的是什么?”
“长生?”
“没错,修行的最高境界便是长生大逍遥,长生境便是修行之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逍遥,唯有长生方能打破这一世界所赋予人类的枷锁,真正达到逍遥之境,当然,这世间仅有为数不多惊才绝艳之人到了这一大境界,但是真正逍遥的人还真的没有几人,你可知为何?”
“牵挂太多,道心怎能无暇?”
素袍中年人赞许的看了一眼陈孟,笔下又多出了几个字,
“所以其实困住蛟龙的亦是赋予蛟龙以灵的湖水。”
陈孟瞄了一眼素袍中年人的空白书卷,只见素袍中年人下笔,书中却无半点墨迹,心中甚是诧异。
素袍中年人笑笑:
“前面说人世间最大的规矩便是时间,既然有这规矩,那么便一定有超越这规矩的存在,文字便是一种,圣人通过文字跨越时间留下思想,今人通过文字追寻旧人事。古人虽已死,灵却难灭,这便是文字千古之功,所以有些文字便是超越了这些规矩,你们这些规矩之中的人自是难以看见喽。不过人间事自可以写以人间字,只是看的人不同而已。”
在儒家书院的修行之中,先生们从来不讲大长生境界,甚至就连武夫的境界都模棱两可,儒生修行之力不过是靠着世间万物中的浩然气。逍遥从来不是儒家修行之术,君子当修身平天下,即使是修行亦不能脱于芸芸众生。
对于素袍中年人的言语,如今的陈孟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有一点陈孟是完全认同的,人世间便是那浮生绘,多少自认为逍遥的山上人却依旧被规矩束缚。
眼见天色已经晚了,陈孟向素袍中年人行礼道别,素袍中年人的眼睛并没有转向那个年轻人,依旧紧盯着自己的书卷,一撇一捺之间好似有这飘渺人间。
待到书生走远,素袍中年人方才落笔,看着书生远去的方向,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还是那少年心性,不错不错。”
倏忽之间,那空白书卷之上竟然多出了几行字,却有点模糊,看不太清,素袍中年人伸出双指,将那多出的字迹一点一点抹去。
“既然书要一页一页翻,那这故事当然要一点一点的延续了。”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