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非寻常小辈
服下药没多久，庄主沈翊知道了钟姑娘独闯双武庄的事。虽没有因此大发雷霆，但这是有规矩的地方，岂能任人擅闯!无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怎么也得通报一下。他当即变了脸色，威严尽露的亲自走去药房。看他哪面无神情的脸上五官，阔嘴长耳山羊胡；额间一双凌利的剑眉横在虎眼之上，最是鼻子两边长着的一对符令纹，非常的**肃穆；年纪差不多与溥大夫相仿，也是五十左右。
一到药房，进去左拐入屋，就见溥大夫守着一个躺在木榻上外来的脸色惨白的陌生人旁边；另一边的四大弟子邵思姑娘则是在照顾着累晕过去的钟姑娘。但看这些令人难过情况顿时就让沈翊的火气消了一半，不过，他担心后来人会效仿这个做法，不得不严肃责问，便正色道：“溥兄！邵儿！遇到这般特殊情况，为何不来通报一下？眼里还有没有庄规戒律？”
溥大夫、邵姑娘并不知道庄主沈翊来了，突然这一声责问，让两人惊了一惊。溥大夫连忙转身起来道：“庄主，还请您息怒。溥某身后这位小兄弟的性命危在旦夕，极为堪忧。身为一名医者，在情急之时当以救人为重；报告一事，打算稍后再通报给庄主您，却不知您在此时来了；所以，溥某并非是有意触犯规矩。四弟子邵姑娘是溥某私下叫来，因她与小伶姑娘甚为熟悉，不得不找她来照顾照顾小伶姑娘。当下，她为何是此番情况，相信庄主您已经心中有数了。”
庄主沈翊还是那个脸色道：“此事如此，那这药盒又作何解释？！使用‘蒸清丸’的规定，溥兄你应当知道的最清楚不过！”
溥大夫认罚道：“溥某深知规定，但人必须要救，也已做足接受庄规处罚的准备！”
“哼！我看你是有意为之！”沈翊怒喝一下接着道：“单处罚你又不成体统，此事就此罢了！下不为例！”
“溥某谢过庄主。不过，此药虽价值不菲，来之不易，可若一直摆放在庄里，不拿来救死扶伤，还有什么价值可说呢？”溥大夫道以利弊：“庄主稍安勿躁，溥某所救之人，绝非是寻常之辈。不妨看一看近来的江湖局势，狂风已然掀起，暴雨不久也要将至。溥某的看法是，这了不得的小辈，在日后可帮得一把在风浪中的双武庄也说不定。”
“你何出此言？”沈翊又正色道：“偌大的双武庄竟需要一个无名小辈来帮一把！”
“庄主，这个小辈所中的毒药，已经使内里的脏器接近衰竭，本应是必死之人，但因他自小运气练功而使身体达到一种异于常人的顽强之度，撑住了毒药在体内的摧残；而在此服用‘蒸清丸’可解去毒药，再加以药养，有很大的可能会痊愈。之后，待他将病情养好，身体恢复如初了，您再收他为徒，教他运使内藏的十余年功底，溥某料不出半年，必有惊人之功！”
“溥兄，万不可信口胡说！”沈翊不相信道：“你是在哪里亲眼所见这小辈练了十余年功？”
“是听小伶姑娘所讲的。庄主，莫非你认为小伶姑娘是为救人而编造的这个故事？”
“小伶是什么样的姑娘，你我都清楚。也罢，此事是我多虑了。”顿了顿又道：“溥兄，今后若再有此类事情，切记，务必通报一声！如若有人效仿这种行径，双武庄的威严还将何存！”
“庄主，溥某谨记！一定下不为例”
沈翊点点头，再叮嘱了几句就走了。刚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做法不对的邵姑娘，在一边已经做好的挨骂的准备，怎料溥大夫都把责任拉到自己的肩上，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便道谢：“溥大夫，多谢您帮邵儿免于责骂，您受委屈了。”
“邵儿，多谢就免了。如不是我把你叫来，你哪里会被你师傅撞见。”
这之后，离落缨服药的几个时辰内，溥大夫一直密切关注他的病情变化，不敢有丝毫松懈，就怕他撑不过今晚最令人担忧的‘死亡时间’。在强心丸失效的同时，‘蒸清丸’也应已发挥药效，这是溥大夫预想的治疗过程。如果不是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解药的药效延迟个把时间，那会成为身体内里的负担，从而加速停止气血活动，离落缨就必死无疑。
夜里，钟姑娘从噩梦中惊醒。是因过于担忧，梦到了那些伤势太重的亲友，全都离她而去了。惊吓的她满头大汗，心绪一时无法平静，睁眼躺在木榻上，还在想着那些噩梦。余光中有一人坐趴在身边，侧头一看，是她邵姐姐趴在木榻边入睡了。再看到另一边，见溥大夫坐在离落缨身边正挑灯看着书，他可没有心情去睡觉。她轻手轻脚的起来下到地上，不管自己面色苍苍、还饿着肚子的状态，走近前就低声道：“溥大夫……阿离的情况好转一点吗？”
溥大夫轻轻摇头，毫无信心的道：“没有好转，不过也没有恶化。小伶姑娘，你别太担心了，他到这时候还是这种状态，表明他的身体仍在与毒药对抗。他自身的顽强程度，非常令我震惊。如若是寻常之人，一旦出现‘死亡脉象’，基本就得准备后事了。你这位叫‘阿离’的朋友，当真了不得！不过，他能撑到此时，也与你的坚持、辛苦付出是密不可分的。说到这，我这老大夫可要问一问你一些事了。”
“我知道您想要问什么，您问罢……”若非她心情不好，此时应是微微娇羞、令人怜惜的神情。忽然，那边的邵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接着道：“小伶，我可是也在听着呢，不介意罢？”
“哈哈。”溥大夫轻笑道：“丫头啊，我就真问了。这位我们以前从未见过的‘阿离’，跟你或者是你们有什么关系？竟能让你这般拼死拼活的来救他？”
钟姑娘低落道：“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要是按现在的境况来说，可以算作是我们最好的患难之友，无论我们的处境如何地不好，他都不会退怯、逃离，有什么艰难都挺身而出，不畏惧苦难，有担当，人是真的很好……这样的人不救，还能救谁呢。”
邵姑娘接着问：“在男女之情这方面，你对他如何？他对你又如何呢？”
“我知道你们要问这些……”
“小伶，邵姐姐不想伤你的心，怕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钟姑娘顿时低头沉默了片刻才说：“感觉他对我还是平常的样子，不远不近。但这也正常，他本来是我的徒弟……不过，阿离出事以前，只要有他在我身边，我就没想那么多；可从他中毒出事后，我才发现他要从我心里‘溜走’了。从这时候开始罢，我就在心里对他有了意，并不想他真的只是徒弟……”
邵姑娘道：“小伶，趁着动情未深，姐姐今后定要找个好机会向这‘阿离’明说一番……”
“邵姐姐，还是不要罢……这好像有点……”
“看，你现在就是在折磨自己了。本来男情女意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在言语上只是表明，诉说喜爱；举止上没有什么出格的行径，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在自己把握好方寸的前提之下，哪来的为难之处呢？”
“邵姐姐，你说的容易，又有几人能做到，不过除了你之外；要知道情不由己啊。”
“绝大部分人情不由己是被自己冲昏了头脑”邵姑娘忽然觉得这问题成了交流障碍，越说会越捋不清、说不完，就直接了当道：“小伶，你不是一个固执愚昧的女孩，但愿你能在清醒之中获得幸福。”
“谢谢姐姐。”
“谢谢倒不用，这个‘阿离’若是真如你所说的好，他应当不会辜负你的情意。”
邵姑娘本还想说，‘要在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情深不寿’；往往越想把这份情留住，就越想付出更多的情意，用以表明自身的决心；可若对方因某些原因，有着和你相反的决心呢，到头来，情深带来的伤害的只有自己一人承受’但她想的太多，就没继续说了。
一边的溥大夫此时笑道：“你们两可真是趣味相投啊，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般‘谈婚论嫁’的姑娘，特别是小伶你，前后态度大相径庭，着实稀罕。哈哈，想必这也是你们的出众之处罢。好了，无论你们说没说完，都暂且搁置；小伶姑娘，你饿了一天，先把摆在小桌上食物吃了，再跟你邵姐姐回去好好歇歇。当然，如不愿意，那你来看着这个‘阿离’，我去歇会；有什么情况，再去叫醒我也行。”
钟姑娘道：“那我看着他，您先去歇会。”
邵姑娘忙道：“小伶，我不劝你。至少你也得跟我回去冲洗一下，换身衣裳再来。你身上的汗香味是不臭，可也脏啊，我看着都难受。”钟姑娘尴尬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脏衣，也觉得太招人嫌了，就随邵姑娘回她寝屋去了。但出药房不远，邵姑娘就问道：“小伶，若是溥大夫让‘阿离’留在双武庄并拜我师傅为师，你会同意吗？”
钟姑娘当即停下脚步愣住了，这个反应就表明她不愿意了：“是不是在我晕倒的时候有什么人来过？”
“是我师傅来了……因不守庄规，把溥大夫训了一遍。”
“真是对不住溥大夫了……幸好我晕过去了，我可不想挨你师傅的骂。”
“所以，你是不想‘阿离’拜入双武庄了？”
“我是不想，双武庄的规规矩矩太多，阿离进了这里，我跟他就不能天天见面了”跟着这邵姐姐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不过，也要看阿离怎么选择。等他醒了以后再看看他的意见罢；虽然我是他师傅，可也不能胡乱给他做主。”
两人牵着手回去女子寝屋，弄好那一些些琐事，也过去半时辰了。之后，邵姑娘休息，钟姑娘就独自回去药房，就这一段不长的距离，让她想了许多烦恼的事儿，好不容易才恢复良好心情的她，一下子又陷入到低沉的情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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