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踪
东河镇和莲湖村仅一河之隔......
两地距离虽近，但是这段距离对于两个身体赢弱，而且还饿着肚子的颜青两人来说却是极远的，即便他们中途未曾休息，也走了一刻钟左右才到了桥头。
夜幕下，桥头不远处亮着一大片的灯火，照亮了小半个天际，相比于莲湖村那零零散散的百余户灯火简直壮观的不像话，甚至可以用灯火通明来形容。
在通明的灯火下，东河镇的大致轮廓清晰地出现在颜青两人眼中。
近千户人家密密麻麻的分布在镇里两条主要的大道旁，被一道高不过两米的土墙七扭八绕极不规范的围在里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小城郭。
住在这里面一定很安全吧！
齐眉盯着那厚实的土墙，暗自想着，那双宛如秋水的双眸流露出丝丝地羡慕和向往。
在这个世界，乡野村落不仅仅是代表着贫穷和人少，更多的是代表着危险，因为它们离深山大泽最近。
深山大泽是这个世界最危险的地方，因为里面存在着各种凶猛的妖兽，这也是为什么莲湖村的的狩猎队有不到武者六重天不准进山狩猎这个规矩。
莲湖村虽然有猎人，但是猎人毕竟不多，所以每次妖兽入侵，莲湖村偶尔都会付出好些生命的代价。
这种惨剧在整个晋国所有的山村都时有发生，莲湖村只是其中之一。
生活在这样的危险环境中，对于山野人家来说，无异于头顶时刻悬着把随时可能要走性命的刀，没有人喜欢生活在危险中，所以有高手坐镇又有城郭保护的镇子和城池，便成为了所有山野人家最向往的居住地。
颜青看到了她眼中的向往，他强忍着手上的痛楚，微微一笑道：“以后师哥在红枫城给你买栋带阁楼的大宅子住......”
“真哒？”
齐眉惊喜的问道，过了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听二师哥说红枫城的大宅子只有武士境的武者才有资格住，其他人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没资格......”
闻言，颜青笑容尽失，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武者对于他来说那简直就是九天之上的星辰一样高不可攀，因为他是一个开不了脉门的平庸之人，哦不，他是连水都不敢下的废物。
是啊，自己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颜青把头压得更低了。
齐眉好像猜到了颜青的想法，她安慰道：“他们没测出来脉门，不代表就不能成为武者，二师哥说过有一些体质特殊的人脉门很难测出来的......”
“谢谢你一直安慰我......”
颜青望向齐眉，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近在咫尺的动人脸庞，直看到两人脸颊都是通红才惊慌失措的扭回头大步前进，说道：“还是早点卖完眼前这两桶鱼更重要......”
“啊，哦......”
齐眉愣神片刻，反应过来后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驾驾驾......”
就在颜青两人走到南门牌楼下的时候，镇子南门里突然冲出了大队人马，大地隆隆作响，声如惊雷，道旁行人纷纷避让，颜青两人也急忙退到路边。
道旁不知道是谁突然喊道：“咦，是城卫军。”
颜青两人转首望向马队。
那队人马约莫百余骑，个个左手高举着火把，将他们身上穿着的黑色甲胄照的铮亮，腰间的银色长刀更是爆射着寒光。
黑甲银刀，这是晋国城卫军的标准服饰。
当确认了这队人马是城卫军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好奇和担忧。
负责守卫城池的城卫军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河镇？
这是此刻所有人共同的疑问。
天下人都知道城卫军是晋国各大城池特有的官兵，任何一个都是武者七重天的武者，平日里负责各大城池的防卫，极少出动，每次出动都代表着有大事发生。
颜青还记得上次看到城卫军还是在三年前，那年东河镇大量妖兽入侵，各个村子都面临着灭村的危险，莲湖村也陷入了险境，就当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村外突然冲进来了十骑人马，一片刀光血雨之后，所有的妖兽都倒在了血泊里。
那是颜青第一次见识到城卫军的强大，也是从那时起他对成为武者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相比于这次，那次的十骑人马就像是大江旁的小溪一般，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颜青皱眉，他望着城卫军奔驰的方沉思着，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大事值得出动这么多城卫军。
百余骑城卫军绝对称得上是大部队了，要知道统领这方圆百里的红枫城总共也不过两百多城卫军而已，这次一出动就是半城的城卫军，可见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道旁的行人也猜到了将有大事发生，行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人在猜测，有人在好奇，也有人充满了担忧。
比如齐眉，她便担忧的看着莲湖村的方向。
颜青也望了过去，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比如妖兽入侵，可是不远处的山村灯火零星，极为宁静，哪像是妖兽入侵该有的现象。
既然不是莲湖村，那当然没必要继续担心，颜青扭回头便准备进镇。
齐眉却没有动，她担忧的问道：“师哥，怎么他们是往我们村去的，会不会出事......”
颜青再次望向莲湖村的方向，只见那举着火把的马队如一条蜿蜒而行的火龙一般冲进了莲湖村。
颜青瞳孔微缩，一股担忧涌上了心头，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村子，盯着那条蜿蜒而行的火龙。
幸运的是，火龙并没有在莲湖村停下来，莲湖村也没有变成火海，只是在那条火龙进村后，村南村北多亮起了几簇灯火，那条火龙在村民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冲进了村后的大山了。
“不会有事的......”
颜青笑着说道：“你看他们去了哪，我猜肯定是城主大人想帮我们这些贫穷的老百姓消灭来自妖兽的威胁，嗯，这队城卫军肯定是来消灭妖兽的。”
“好耶，我们终于可以过太平的日子了！”
齐眉惊喜的叫道，不多时她又垂下了头，道:“可是妖兽都死光了，寇大叔他们怎么办啊.......”
颜青安慰道：“我们可以叫他们养鸡啊，没有妖兽我们就养他漫山遍野的鸡......”
闻言，齐眉又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这笑容很美，宛如一朵绽放的莲花，颜青痴痴的望了许久，直到看到脸颊发烫他才尴尬的扭回头，逃也似的朝镇里走去，那速度远比他之前强忍疼痛时快多了。
东河镇作为方圆十里最大的人口聚集地，它不仅有城郭环绕抵御入侵，更有一定数量的捕役负责维护镇上的太平，这样的现象当然不止东河镇，整个晋国所有的镇子都是这样。
捕役是各镇镇长私募兵种，所以职能不像各大主城那般分工明确，捕役的职能很广，平时如同主城里的捕快一样负责治安，只有到啊了战时他们才会变成主城的城卫军一样守护城郭。
作为地方上的私募兵种，他们享有的待遇自然不及那些享受朝廷俸禄的官差，明知道待遇低却还有人干，那当然是有利可图的。
比如守卫城郭时偶尔压榨一下进镇的百姓，比如处理民事纠纷时收点好处等，这些看似蝇头小利的勾当，每月下来却是能让他们获得比正规官差更丰厚的待遇。
夜色已深，但是东河镇的南门却依然有很多人，进镇的队伍排了二十多米长。
颜青皱着眉头看着南门口的队伍，心想这么长的队伍得耽误多少时间，到时候镇上还有谁会去买菜啊。
他想到此处，不由的低头看向自己挑着的两桶水货，皱着的眉头更皱了几分。
虽然他不想排队，但是他还是很自觉的排到了后面，他可不想到时候被那些唯利是图的捕役随便扣一个目无王法，破坏治安的罪名，到时只怕就不是两条鱼的孝敬费了。
这次进镇的盘查格外的严格，平日里奉上孝敬就能立刻进镇，今天却要搜身查货到没有可疑才允许进镇。
期间，颜青偷偷看了几次盘查，发现今天盘查的捕役足足是平日里的四倍，而且盘查的还不止捕役，还有十个身穿红边黑袍的捕快。
这不禁又让颜青心中升起了疑惑和那莫名的担忧，这些捕快他在红枫城见过，这些可都是维护红枫城治安的捕快，怎么会跑到东河镇来了？
颜青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那队城卫军，那舒张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莲湖村，那片小山村依旧宁静，零星的灯火比之前少了几簇，想来那几户人家定是农户，为了次日早点下地所以早早入睡了吧。
颜青两人耐心的等着，也许是害怕脸发烫，期间他没敢再看齐眉，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认真的排着队，足足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轮到颜青两人。
八位身穿黑色皂服腰佩带鞘长刀的捕役中，一位头发凌乱，满脸胡渣的中年人笑着说道：“哟，这不是一清二白吗，这么晚了你家那酒鬼师傅还让你出来卖鱼？”
颜青放下水桶，将早已经用树枝穿好的两条大草鱼送了上去，道：“王班头辛苦了。”
那个叫王班头的中年捕役笑着接过草鱼，接着说道：“例行检查一下。”
颜青很自觉的站到一边，两名捕役对颜青上下模了一遍，又查看了一下水桶，然后走向了齐眉。
齐眉惊慌失措的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两名捕役，害怕地叫道：“大师哥......”
颜青说道：“王班头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将来嫁入城尉大人府可别忘了报答王班头......”
绝对是很客套的话，但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好了，不用搜了，都是认识的人......”
王班头立马对着齐眉笑道：“齐姑娘海涵，今日接到通告，有魔教逃入我东河镇地界，相信您也知道魔教擅长易容，我等身为一方捕役，自当保卫一方平安，如有得罪，还望见谅。”
班头虽然是一镇捕役的首领，在东河镇也称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相比于统领一城城卫军的城尉大人，他当然屁都不是，自然也就不敢得罪这个极有可能成为城尉大人的儿媳妇的少女。
颜青此刻脸色苍白的呆在了原地，在场还有一些准备进镇的百姓同样是纷纷变色，好似见到了什么恶鬼罗刹一般。
只有齐眉还在因为王班头尊称自己为您而感到惶恐。
魔教这是晋国让人生畏的存在，据说这是晋国最强大的宗派之一，也是晋国最残忍的宗派，轿内门徒滥杀无辜，更有甚者嗜血成性痴心挖眼无恶不作。
在晋国几乎绝大地方只要出现魔教，各方势力都会出动围杀。
颜青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会有大批城卫军出现在东河镇了，也明白为什么进镇会有如此严格的盘查了。
齐眉有些惶恐的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回答王班头，只好看向颜青。
颜青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也许是因为经常卖鱼，跟人打交道惯了，颜青的处事能力极强。
他笑道：“王班头这是哪里的话，若不是你们不辞辛苦的守卫地方，哪有我等的太平日子，又岂敢有怪罪之意。”
王班头笑得更加灿烂了，说道：“颜兄弟客气了，以颜兄弟的聪慧，若是有脉门，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颜青是个连水都不敢碰的废物，他的废物之名也传的极远，至少方圆十里东河镇三十几个村子几乎是人尽皆知，绝大部分人都事用着嘲讽的目光看他，曾经的王班头等一些捕役也是这样。
时间久了，接触多了，王班头的看法也变了。
作为一个底层小吏阿谀奉承这是避免不了的交际，但是认识了颜青后，他发现自己这个擅长交际的人也变得不怎么擅长了。
相对而言，颜青的阿谀奉承则更显高深，明明是拍马屁却拍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明明是威胁，却可以说的很客套，就如方才阻止搜身一般。
因此他对颜青的嘲讽慢慢变成了一种欣赏，又因为颜青叫颜青，但是长得却很白，而且也的确很明白人情世故，所以他便给颜青取了个一清二白的绰号表示着基本的欣赏，但是像刚才那般称兄道弟，却是没有的，不难看出此刻他对颜青的欣赏到了什么地步。
颜青说道：“那我就不打扰班头公干了。”
王班头笑道：“颜兄弟请便。”
就在颜青两人还没踏入南门的同时，只见那十位官差中其中一位头插羽毛的官差突然问道：“老王，她就是那个莲湖村的齐眉？”
王班头满脸献媚的笑容，笑道：“林捕头果然不愧是让盗贼闻而生畏的捕头，一眼就看明白了。”
捕头是一城捕快的头领，级别等同于一镇之长，甚至论权力捕头的权力更大，可追查红枫城境内百里任何刑事纠纷。
班头只是镇长临时授意的一镇治安首领，可以说就只是个试用工，一个试用工面对一个职位等同于自己上司的人，他当然想巴结巴结。
林捕头没有理会他的溜须拍马，而是略作沉思的看着那即将踏入南门的瘦小身型，喃喃道：“我就说这穷乡僻壤哪来的此等绝色，原来她就是顾公子看上的齐眉。”
王班头误解了他的意思，说道：“这等角色，我们这些小吏只有远观的份了。”
林捕头白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他，抬步朝颜青两人走去。
“两位且慢走。”
突然林捕头的话传进了颜青两人耳中。
颜青两人立刻止步，同时用着一丝担忧的表情望向林捕头。
林捕头笑道：“不必担心，我只是想买点鱼，不知道你们这鱼卖不卖？”
颜青两人顿时一愣，他们当然不会认为官差会买鱼，他们见过太多官差嘴上说买却从不掏钱的事了，他们不禁心想这是不满足之前的孝敬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颜青还是立马反应过来了，他立刻从齐眉手中拿过四根稻草杆，然后从桶中捞上来四条鱼，用稻草杆穿过鱼鳃扎好，恭敬地拎到林捕头面前。
他笑着说道：“大人保境安民，这几条鱼权当是我等的一点心意。”
王班头看向颜青的眼神变得更加欣赏了。
林捕头也不免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年，当没有感受到半分元气波动后，他的眼神便恢复如常了。
一个天资平庸的人，再怎么聪明，也终究只是低贱的平民而已，自然不值得关注。
林捕头含笑的说道：“四条不够，这两桶我都要。”
颜青为难的看了看两桶鱼，又看了看林捕头，送一两条鱼倒没事，送四五条他回去就已经避免不了挨骂了，如果全部送出去，他敢肯定回去一定会被齐渔夫剥皮抽筋，一时间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王班头则是一愣，心想莫非这两人的罪过林捕头。
“呵呵，小哥切莫误会。”
林捕头笑道：“我是说买下来，按市价买你这两桶鱼一共多少钱？”
颜青更为难了，他不确定眼前的官差是真心买鱼，还是别的意思，一时间就连提着鱼的手也忘了收回来了。
林捕头眼见少年为难，掏出一块银子问道：“十两银子够不够？”
颜青顿时一惊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条鱼打顶也就十几二十文钱，十两银子这都够买五百多条鱼了，自己两个水桶里连二十条鱼都没有。
颜青的为难又变成了担忧，他不禁心想莫非是自己之前送鱼没有先给他，他现在来报复我。
一旁的王班头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立马也走了上来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忙于公干都忘了付钱了。”
只见王班头从怀中摸出了一粒碎银递了过来......
颜青看了看那粒一两的银子，又看了看王班透那真诚的笑容，所有的表情都变成了疑惑，不知道该不该接。
“啾......”
正在此时，莲湖村后山突然传来一声长鸣，只见一道光箭飞上夜空，然后炸开，变成了一团花火。
所有人纷纷望了过去，大部分人都疑惑不解，不明白这花火代表着什么意思，明白的人则齐齐变色。
“全体集合，火速赶往穿云箭发射地。”
原本微笑满脸的林捕头突然笑容尽失，脸色严肃到了极致，他大声命令道：“王班头，火速进镇通知城尉大人，就说发现魔教踪迹，在莲湖村。”
穿云箭三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立刻也变色。
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晋国谁不知道穿云箭是晋国城卫军的紧急信号，只有面临极大威胁，需要增援时才会发射穿云箭。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南门热闹起来了。
“那么多城卫军竟然都不敌，这次潜入的魔教最弱应该也是个武师级别的？”
“你们快看，那片大山着火了。”
“莲湖村离那太近，只怕会受到波及，今晚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颜青那提着鱼的手突然松了，四条草鱼掉到了地上，颜青愣在了当场，脑海不停回荡着魔教在莲湖村。
齐眉更是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拼命的拉着颜青叫道：“师哥，师哥，是魔教，爹会不会有危险......”
（上次本来写了一些，今天主要是为了补完这一章，这一补就是三个多小时一坐，然后就是近六千字，额，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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