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赫尔加德
“说实话我还是很难想象一个C级的人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
“那也没办法，没人教过我啊……”
天色已晚，洛林很自觉地以学生般的端正坐姿坐在沙发上，艾尔提娜与他对面而坐，轻轻抚摸着已经枕在她腿上睡熟了的艾薇安。
与艾薇安温婉可人的外表完全不同，艾尔提娜的美是让人在短暂注视后便会下意识挪开目光的，极具攻击性的美，平日里搭配上她强势的气场根本无法长时间观赏。
此刻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满眼温柔地摩挲着艾薇安的睡脸，夕阳的余晖给她金色的长发镀上了一层带着神性的光辉，更是美得有些过于眩目。
虽然因为经历以及其它的一些原因，洛林对异性十分不敏感甚至可以说得上极为迟钝。艾薇安的外表已经算是无比出众，与她相处的这一年里他对于这个棕发女孩最深的印象依然是温柔的性格。而这时面对着这副光华夺目的画面，他还是下意识微微眯起了眼睛。
“喂，再看下去要收费咯？”艾尔提娜看着些微失神了的黑发少年，眼中的狡黠和微微的得意一闪而过。
洛林猛然惊醒，继而老脸微红，幸好被夕阳恰到好处地盖了过去。
“好看吗？”艾尔提娜笑眯眯地问。
“真的很好看。”洛林老实地点头。
虽然从小就在他人的溢美之词中长大，但社交场合上的赞美即使发自内心也总是显得婉转客套。面对少年此时的认真和直白，一抹红霞极为罕见地飞上了艾尔提娜的两颊，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然后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很是羞恼，于是横了洛林一眼。
洛林被她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潜意识觉得如果真的询问当事人自己的王都之旅很可能在此终止，马上硬生生收住了心中的好奇，却因为错愕一时间忘记了收回目光。
艾尔提娜见他还盯着自己，竭尽全力无视自己越来越红的脸还击道：“平时你也是这么盯着艾薇安看的？”
洛林一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没有啊。”
感受着自己脸上灼热到无法忽视的温度，艾尔提娜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于是强行镇定下来，迅速转移话题：“所以你想问什么？”
洛林明白她说的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略微沉思了一下：“我想知道法师和战士的实力等级是如何划分的。”
艾尔提娜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正色道：“大体分阶你都知道吗？”
洛林摇摇头。
经过刚才的意外事件，艾尔提娜第一次收起了小魔女本性，一板一眼地开始科普：“在世界魔法协会成立之后，教会和他们一起制定了战士和法师的等级制度，并且被人类沿用至今。”
“大体上来说，战士和法师都分为七阶，从高到低为七阶最强，一阶最弱，并且以虹命名，紫生，蓝烟，青瞳，翡绿，黄极，橙恕，绯红分别对应一阶到七阶。”
艾尔提娜口中念着这些对于洛林来说极为陌生的名词，偏头注视着渐渐归为黑暗的天空，眼中露出了一丝迷离和神往：“教会说，虹是沟通上下的唯一桥梁，是世界上唯一带有神性的存在。”
洛林默默把她的话认真记在心里，忽然问道：“战士和法师处于同阶的时候实力是不是不一样？”
艾尔提娜说道：“你应该知道法师就算在一对一决斗的时候也可以合理拥有一名近卫吧？”
洛林点点头。
“因为近卫的存在和魔法本身的原因，一到四阶法师几乎可以说是碾压同阶战士，五阶战士更强，六阶不分伯仲，至于七阶……”艾尔提娜顿了顿，“没有活着的人见过七阶的战斗。”
洛林一惊：“这么严重？不至于吧？旁观都会死吗？”
艾尔提娜闻言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七阶是什么存在？七阶和六阶完全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概念，整个大陆都不知道有没有两位数，就算是帝国也只有一位！如果不是看在你和艾薇安是朋友的份上我都不会跟你说这些，就算是王都魔法学院的那些贵族子弟大多也都认为六阶就是人类的极限了！”
听到这里，洛林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这些难道不应该是常识吗？”
“自然是因为他们的家族地位不够。”艾尔提娜说，“对于力量不够的人来说，提前知道这些巅峰存在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破坏他们前进的信心。”
洛林若有所思：“这么说你的家族地位很高了。”
艾尔提娜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地说：“所以我可是在整个王都都排的上的号的大粗腿，要不要来抱一下？看在艾薇安的面子上我可以考虑给你个机会哦。”谈话进行到这里，她刚才心中的羞愤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于是立刻显露本性，全然忘了刚才的惨痛教训。
洛林还沉浸在消化这些信息的状态里，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某人纤细修长的腿，疑惑道：“不粗啊？”
眼看着刚刚恢复平常的某处又有了些升温的嫌疑，艾尔提娜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黑发少年：“我说的是家族地位！”
“哦哦。”洛林反应了过来，“那你刚才说腿什么来着？”
艾尔提娜气结，为了掩饰那些微的一抹羞意故意装出烦躁的样子：“废话少说，还有什么要问的？不问我就带艾薇安睡觉去了。”
“你还没有说如何判断自身实力。”洛林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学术问答，完全就是一副求知若渴的好学生模样。
艾尔提娜没好气地说：“我现在相信你跟艾薇安绝对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了，没人会喜欢整天抱着根木头。”
“啊？”洛林被她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有些懵。
“没什么。”女孩冷哼一声，接着回答他的问题，“法师去测试魔晶石上注入魔力就能看出来，什么等阶就会看到对应的颜色，一阶就是紫色，二阶就是蓝色。至于战士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先以熟练使用一种武器并且掌握一种格斗术入门，然后就是要接受教会考核了。”
“为何是教会考核而不是军队或者猎人公会？”洛林问。
“道理很简单，因为大陆最强的绯红骑士隶属于教会。”艾尔提娜回答，“谁强谁就制定规则，这就是大陆的秩序。”
“骑士？”
“五阶及以上的战士也被称为骑士，比如教会的绯红骑士通常就被叫做护教圣骑。”艾尔提娜挑了挑眉，“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提前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
“是啊，就像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却永远也爬不上去看不到山巅。”洛林感慨。
艾尔提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但真的有极限存在吗……”洛林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能否请你再跟我介绍一下强大的势力都有哪些？”
“哦，这个简单，一教二殿四国嘛。”艾尔提娜说。
“一教是指教会，四国是指四个强盛的帝国？那二殿又是指什么？”洛林问。
艾尔提娜微微有些讶异：“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是这个意思，二殿就是魔法协会在大陆上建立的两个主要神殿。另外顺便说一句，勃兰登尼亚的国力远超其他三国。”
“那猎人公会呢？”洛林的目光瞥到了艾薇安，突然想起了这位大小姐身后明显极为不俗的背景。
“那只是帝国内部建立的组织，在帝国里算是强大的势力，拿出去就不是了。”
“帝国内部的组织啊……最强大的应该是议会吧。”洛林轻声说。
艾尔提娜摇了摇头：“议会不是组织，是帝国的统治者，即使是具有王族血统的贵族联合起来也无法撼动他们的地位。数千年前魔法出现在这片大陆上的时候，王族的绝对统治就被推翻了，我们这些还具有王室血统的人能活到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奇迹。”
略微沉默了一会，洛林点点头，认真地对艾尔提娜道谢：“明白了，谢谢你。”
虽然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艾尔提娜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那抹隐藏得极深所以极淡却无比坚定的神色。以她的聪慧和敏锐立刻便察觉了洛林心中所想必然与议会有关，并且极有可能牵涉到他内心深处的某个秘密，
因此她没有开口询问洛林为何对议会如此在意，反而像是随意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以前见过最高的山是哪座？”
洛林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安布贡德山脉里有一座很高的山，我做任务的时候见到过。”迦尔城就在帝国的最西边，是距离那个恐怖无人区最近也最容易接触到的地方，理应不至于暴露他来自石城的事实。
艾尔提娜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说：“那是阿尔戈山，因为在那座山脉的关系，也被叫做通往地狱的门扉，是大陆第二高的山峰。学者们认为那座山上有六级魔兽的族群栖息，甚至有七阶魔兽存在。”
然后她指向窗外某处：“而那是议会山，以高度而言是世界第一，议员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是整座山的半山腰，就已经高过了阿尔戈山的山顶。”
“他们所在的位置，和他们在大陆上所处的地位，是一样的。”
她的声音平缓，音色清冽动听，这句话却像惊天雷声般在洛林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转过头，看向艾尔提娜所指的方向。
高大奢华的建筑物仿佛凭空拔地而起，以难以估计的数量构建成为了一座看不到尽头的石头森林。
然而这般壮观震撼的雄伟城池，在城市中央被建筑物群簇拥环绕着的那个物事面前，就像是参天大树根旁柔弱矮小的茵茵青草。
饶是以洛林这些年来磨砺出的远超同龄人的定力，以及他心中某个更为坚不可摧的意志或者说信念，在看到那个物事的瞬间，他依然震惊震撼得微微张开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那是一座山，一座已经不能说是高耸入云的山。
因为直到没入云端肉眼可见的那部分，那座山的宽度看起来和底部竟没有什么区别。
这只能说明，人们所能看到的部分不过是这座山峰很小的一部分。
难以想象这座山高到何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是一座通天之峰。
不是形容。
就是通天。
艾尔提娜看着在窗前怔怔无言的黑发少年，轻声说道：
“这是戴奥斯山，也是我刚才所说的议会山，被称作连接天界的阶梯。”
“山脚下便是王都，赫尔加德。”
“这就是勃兰登尼亚，大陆上现存最强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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