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什么是佛？什么是魔？”
燕海脱去了袈裟，审视着自己身上的疤痂。
他抬头望向那座自打他入这座寺起，就一直在这里，却无人问津的佛。
这佛，跟他一个狼狈样。
“佛啊，为何我就注定成不了佛呢？”
大风起，漪云兮。
如今，寺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人，这座无名的古寺，也只剩下这一座破屋。
一阵怪风 ，毁掉了一切。
他依于佛下，深沉睡去 。
“渡魔系统，绑定中……”
翌日，燕海醒来，穿上了袈裟，提着两个桶出了破屋。
一页佛经恰巧飘落脚底，燕海看到，弯下腰去捡起，抚平了看去。
一会儿，他又将佛经随手丢弃，提起木桶，去了河边打水。
河上，一副石棺漂浮着，燕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如同往日一般打满两桶水，正打算离去。
忽然，石棺中有虚弱的声音传来，叫住了他。
“小和尚。”
燕海转过身去，放下木桶，问道：“如何？”
“还差一个龙蟒之种的面皮。”
燕海二话不说，伸手入桶，竟直接掏出一张人皮，上面还有尚未冲去的血迹。
他将人皮丢到石棺上，石棺轻微的震动一阵，棺板微微挪出一条缝隙，将人皮吸了进去。
“很好，小和尚，你现在为我护法。”
石棺中的人说。燕海点头。
石棺陷入沉寂，并无天地骤然变色或大江浪起淘山兮。
而就是这没有出现的变化，引来了八位来客。
“青阳明，萧羽升，禺腾，霞襂……”
“还请小友让路。”
被燕海叫做青阳明的人说道。
燕海摇了摇头，说：“不能让，我答应了他。”
“那小友便是在教阳明难做了。”
燕海又摇了摇头，说：“乘舟寺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是乘舟寺的弟子，不必念及旧情。”
“既然小友这么说，阳明便得罪了。”
青阳明把出腰间的佩剑，身上剑气凛然，方圆几里，狂风乱起。
劲风吹动了燕海的袈裟 ，甚至吹动了他，但他任然面无表情，站在石棺前为石棺中的人守住这条路。
“剑极！”
青阳明一剑斩出，恍若只是随手递出一剑，然而正是这一剑，让其他七人感受到了压力。
燕海直面这一剑，不躲不避，因为 他已无处可去。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燕海与青阳明的第一次交手，输了。
他的额头上多了一条剑伤，就像是一只竖眼。
“剑逆！”
这一次，青阳明如同一尊剑神，屹立于天地之间，掌握万物众生，其伟力令天地骤然变色。
这一剑，是从燕海的额头上斩出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一次，燕海又输了。
“再输一次，你就死了。”
青阳明冷漠的看着这个乘舟寺唯一活下来的僧人，提醒道。
“无妨，出手罢。”
青阳明抬手，搅乱四周元气。
石棺忽然剧烈抖动，是石棺中的人要提前出世。
燕海撇了一眼，手指轻轻一按。
“躺好。”
剧烈抖动的石棺硬生生被压力下去，正是这不经意的一幕，竟正在搅乱天机的青阳明僵住。
“胖子，你可知道我为何明明最讨厌佛，却入了佛？”
“因为我最喜欢的两个女人，一个入了魔，一个悟了道。”
“论速战速决，我一个都打不过，所以我选择最笨的方法，磨死他，而佛家，金刚不动，安如山。”
燕海身上，佛光具现，背后凝聚出一尊不动明王，而燕海本身，已经化作怒目金刚，只是他说话的语气，一如之前的平淡。
“佛说：回头是岸。”
燕海身上功德逐渐衰弱，转化为滔天业火。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还说：遁入空门。”
他一步一步走出，离石棺越来越远。
“但我，回不了头，放不下刀，跨不进门。”
“她早就已经不需要我了，虽然你也是，但是，至少你现在是需要我的。”
“结阵！”
青阳明立刻和其他七人结阵。
“地狱走一遭不？好像容不得你们答不答应啊。”
不动冥王竟然直接脱离了燕海，化为灵气，回归于天地。
怒目金刚，抬手，翻天覆地，低手，山崩地裂。
一座地狱，竟然就这样被打造出来，燕海燃烧自己的精血，将自己与八人强行送进这座地狱中。
“傻子。”
石棺中的人感受到失去了镇压，却也没有再打算继续提前出世，而是专心炼化人皮。
大丰年两万九千零九年，九月初九。
地狱，塌了，直至完全塌陷，无一人走出。
石棺，开了，一位绝世女子走出，后自绝于地狱之上，一身血肉化作虚无，魂魄亦是灰飞烟灭。
“渡魔系统，启动中……”
燕海站在菩提树下，伸出手轻抚树的枝叶，眼神迷离涣散。
一晃便是二十年。
这个世界，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他三万年前从这个世界去到了地方源天 ，二十年前，又从地方源天回到了这个世界。
风起……
他盘坐在菩提树下， 背靠菩提，心绪却已沉入凡间万事。
“我为何求佛？为何？”
一梦生起一界生，入梦游历万世中。
那是模糊的，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发生了争执，女人掩面痛哭，男人沉默不语，一个小男孩站在两人的中间失声大哭着，一个老人强行拖拽着小男孩，把他从男人和女人中间拉出来。
就在沙发上，一个年轻男子正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似乎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可他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一直在颤抖 。
燕海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 ，他双目中如同死水一般，心中更是掀不起半分波澜。
紧接着，画面一转。
小男孩长大了，也变了。他从一个一米一的小家伙长到了一米五，他也和那个年轻人一样，无论他的父母如何争吵，甚至大打出手，
他从不掺和，也不过问半分。
然后，画面又是一转，长大后的男孩摔门而出，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泪珠滑下。
燕海观他半世便闭了眼，后半世，不看也已经知道如何了。
他又睁眼，这次不是小男孩，而是一个女孩，一个十分美丽的小女孩，女孩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着一个十分宠爱她的哥哥。
有一天，十二岁的她，碰到了同样十二岁的他，初见，却已生缘，只可惜，是孽缘。
斩不断，总缠乱。
女孩的心一次次沉入谷底，一次次被潮水冲刷，最后功夫不负有心，她总算找到了那条线，他也顺着线看到了她。
只可惜，女孩的那边，忽略了一条极为细小的线，这条线，缠住了女孩与他一年多。
最后不知为何，线自己断了。
燕海又闭目，再睁眼，又是另世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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