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妖
我叫白千苦,苦命的苦,据说这名字是一个说书先生替我取的。当时,我可小可小了,反正就是出生不久那会儿。我爹娘这般跟我说,从我出生开始,便一直四处奔波,巧遇一位说书先生,他抓住我爹,指着襁褓中的我,摇头晃脑念着:“口谣伶仃,姝寒异陌,无择无退,千苦难命!”
就是这样,当时还没有名儿的我,被说书先生硬塞了这个名。
我爹不喜欢这个名,可我娘老信这说书先生的话了。因为当时我们一家三口说是四处奔波,其实是四处逃命。
九岁之前,我的确没有整明白我们一家为什么一直躲躲藏藏。
直到九岁那年……!
枫林镇的风是冷的,呼呼刮响着,卷得地上干草飘摇起来。
三五个大乞丐对着一个抱头蹲缩在地的小乞丐拳打脚踢,我拉了拉爹的袖子,指了过去:“爹!那小乞丐好可怜啊!”
我知道爹一定能赶跑那些大乞丐,因为我爹踏步飞虚,出剑如虹,好生厉害。
可是,我爹只是顺眼看过去,丝毫不为动容,我娘也拉起我的手,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我心余留不忍,回头看着,一身肮脏不堪的小乞丐蓬头垢面看不清样子,他这样不躲不逃,难不成是一个傻子?
突然,七八匹快马奔驰而来,大乞丐们一哄而散,那小乞丐还不知危险降临,若被马踏蹬踢,则非死即伤。
我再无顾虑,脱开娘握着我的手,冲到小乞丐与马队中间,豪气云天地展开双臂,气势如风,吹乱了我的秀发。
我试图阻停这群浪卷而至的不速之客……!
然而,一切非我所愿,为首高头大马那遮天避日的阴影压了过来,铁蹄离我面门近在咫尺的时候,我完全吓懵了。
“嘶……!”
电光火石间,大黑马发出一声嘶鸣,轰然翻倒一侧。
是我爹出手了!
我娘不知何时,也出现在我身边,将我拉到一边。
我还未从胆惊中醒过来,爹已经和对方打了起来。
我爹很少拔剑出鞘,但若他剑出鞘,我便知道我爹遇上了对手。
这次,我爹拔剑了!
我爹的剑法很正派,行云流水,锋如破竹,势不可挡。
“住手!”
突然,对方领头的高喊了一声。
“看兄弟的剑法,可是长麒门人?”
我爹一听,突然脸色不好,眉头皱了起来,急口辩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这一说完,我爹赶紧过来,拉着我和我娘,准备离开。
长麒门是什么门派?好像跟我爹有什么关系,可又好像跟我爹没有关系?
“十年前,长麒门掌门首徒白远下山历练,就再也没有回去。一年之后,就传出白兄弟滥杀无辜,各派弟子均有葬送白兄弟之手。白兄弟,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对方语气不善!
我爹蹲到我面前,微微一笑,溺爱地摸了摸我的头:“你跟你娘先走,爹等下来找你!”
我似乎给爹添了麻烦,仰头看着娘。
“远哥……!”我娘对我爹欲言又止。
“小语!放心吧,我会来与你们汇合!”
我娘拉着我走出了镇子,我问我娘那些人为什么不让我爹离开?
我娘这样告诉我:“因为娘亲,你爹才会得罪那么多人!”
当我再继续问的时候,我娘便不再说话。
突然,镇子方向一束信号冲天而起。我娘脸色大变,她让我原地等她,不要走开,她很快就会回来。
我没有听,在娘往镇子方向走远后,我偷偷跟在后面,也进了镇子。
我爹曾说过,出鞘的剑就是他一半的命,当剑脱手,则命丢了一半。
我进到镇子里的时候,我爹的剑孤独的躺着,我爹身上有几处血红血红的口子。我娘抱着我爹,手握着我爹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撒开脚丫子,跑到我爹身边,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爹受过这么重的伤,我吓坏了,吓哭了。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出现那么多人,他们个个手持刀剑,从原来的七八个变成我数都数不过来的数目。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早就得到我爹出现在枫林镇的消息,分成几批四处寻找,是信号弹让他们迅速聚集在一起。
我爹勉强站了起来,用他沾满了血的大手抚慰我的小脸,告诉我:“这个世界,眼泪最不值钱!”
当时,我还小,只知道眼泪不可以卖钱,当然就不值钱了。后来,我才渐渐明白我爹的这句话。
以前,我娘在我眼里,是一个温柔体贴,婉约灼华的普通女子。可当她松开我爹的手,一步踏前,面对黑涌涌一大群刀剑客的时候,阴云万变,虚空来风。
“妖气……她是一只妖……!”
我娘动手了,她没有剑在手。可她动如飞电,闪影若音;她破虚一步,三丈之外;她转眼之间,天上地下。
我娘还会法术,她魅眼闪耀,那双冰蓝紫瞳魔力可迷乱人的意识,让他们失魂落魄,甚至自相残杀。
可当一个叫“天虎”的男子出现,我娘还是败了,被他击伤了。
他高傲不屑的表情印刻在我脑海,他们说他属于正派人物,可对于我来说,正派就是我的仇人!
所有人都对他极为恭维,我隐约听了记下,他是天门一派的修仙高人。
“远哥!为了千苦,好好照顾自己!”
“千苦!娘对不起你!”
这是我娘留给我爹和我最后的话!
“小语!你要干什么?”我爹慌乱、害怕,要想阻止。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娘从口中,吐出了一颗红色珠子,她施高深法术,运起毁天灭地的力量。
我娘这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尸体、鲜血、惨叫……!
一切过后,天虎重伤逃走,其他人都死了,枫林镇成了一片血海。
我娘倒在我爹怀中,没了声息,身躯渐渐而变,化成了一只白毛狐狸……!
我爹痛苦不堪,却对我娘化成狐狸之貌毫无惊异之状。
我不知所措,靠紧我爹!
“千苦!你娘是妖,你害怕了吗?”
我爹问我,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胸口沉闷压抑,泪眼婆娑,清珠滴落!
我爹拿过我的手,放到娘的白毛狐额,教我轻轻抚慰。
“你娘是妖,你也算半妖,这注定你命中有千般苦难,但无论何时,绝不可轻言放弃,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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