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灰眸少年
“不要，不要啊！”
伴随着一连串高分贝的呼喊声，少年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中猛地从床榻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少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解开早已被冷汗打湿的衣襟。
是个梦吗？可那样一个血色的世界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些，猩红的脉络，巨大的骸骨…还有那一轮血月………
“你看看，我们洛长老的孙子在那里发呆喘粗气，莫不是被打傻了不成？”
“可不能啊，到时候洛长老生起气来，我们可没好日子过，哈哈。”
“我看他也是活该，你们听说了吗？他从太苍学院退学了，退学？谁信啊？那是外边的人挤破头也进不去的地方，依我看呐一定是测试不合格被人家赶出来了。”
“不合格？我可听说了洛长老私下里可是把每个月供奉的灵药都省下来给他吃了，那些东西就是给狗吃了怕也不会就才这么点修为。要是给我吃了，说不定早就能够被太苍学院录取了。”
周围那些尖锐刺耳的嘲笑，毫不掩饰的讥讽，犹如一盆冰凉的水狠狠地倾倒在少年的头顶，那刺骨的寒意，猛地将少年拉回了现实。
“肃静，哪个再给老夫废话都给我去家族祠堂面壁思过！”
一道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将所有的窃窃私语声盖过，整个药馆瞬间安静下来。显然声音的主人在这家族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少年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很好看的脸，红扑扑的嘴唇，配上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若不是嘴角那一些因为发育而长出来稀疏绒毛，说他是个女孩也有人信。
少年表情柔和，只是这份柔和之下似乎隐藏了不少因为那些嘲弄而产生的无奈愤怒。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眼睛，大大的眼睛本该为他更添几分帅气，可是那灰色的眼眸却是那样的怪异。
两位的花白头发的老者中间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三人并排坐在少年的不远处，左边的老者望着坐在床上的洛天，面露微笑，褶皱的额头也因为欣喜而放松下来，而右边的老者却是一副什么也看不到的模样，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老者的右侧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充满不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床榻上的少年，周的少男少女们望着这三人，眼神里都有着敬畏。
灰色的眸子扫过不远处的三人，少年的苍白的脸色变了再变，先是示意自己没事的温和笑容，再是面无表情，等看到那好像事不关己，正在闭目养神的悠闲老者以及站立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男子，顿时一抹代表着愤怒的红晕出现在少年清秀的面庞，控制不住的紧握手掌，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敛去了血色。只是片刻后紧握的手掌又再次松开，红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上那一抹代表苦涩无奈的笑容。
坐在中间的中年男子是王家的家主王战，而他左边的老者则是洛天的爷爷，王家的外姓大长老洛南天，右边的则是主管刑罚的二长老王宁，身后站着的则是他的孙子，王家的天才王辰。
今天是王家两个月一次的的集体修炼，每次集体修炼所有人没有特殊情况必须到场，再加上上半年的族比即将开始，很多急于证明自己的王家后辈都放弃外地的历练赶了回来，因而这次集体修炼来的人格外的多。本来负责此次集训的三长老，二长老却带来三长老生病的消息，而负责了此次集训。
生病？普通人或者会生病，但是一个修炼了大半辈子的老者怎么会生病？生病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特意负责，集体修炼这种吃力不讨好才轮流由几位长老负责的事，二长老必定有所图谋。
果不其然，在二长老的孙子王家的天才王辰提出相互切磋进行实战提升实力来准备族比的时候，洛天就察觉到了什么。
王辰是王家的天才，实力已经达到了淬体境七重天。已然是王家年轻一辈领军人物。
切磋本没什么，但是在二长老的授意下，王辰却和才刚刚达到淬体四重的洛天分到了一组。
并且切磋时王辰一副倾尽全力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切磋修为的巨大差距让洛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直被打的背过了气去，晕倒。
这分明是计划好了的要他当中出丑！
“洛天你的身体没事了吧？”王战挺了挺身子率先发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关切的目光少年的身上扫来扫去，只是这份关切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别有目的就无人可知了。
“多谢族长关心，我没什么大碍。”洛天直了直身子说完便从床榻上起来。
闻言，二长老直了直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站着床榻边的有些沉默的少年道。
“大长老的孙子就是骨骼惊奇，天生就是修炼炼体武学如此皮糙肉厚将来也不缺个傍身的本事，那些让老夫都眼馋的灵药果然是没白吃，既然大长老的孙子没什么事，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药馆中的少男少女们皆是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各种灵药吃了一堆，修为没怎么进步倒是练出一副抗揍的体魄来！”
“我看呐是王辰表哥，特地没下重手，怕一下给打出个残废来…”
“妖怪就是妖怪，从小被打到大，能不抗揍才怪呢…”
……………
讥笑声落入耳中，洛天低下了头，紧咬嘴唇，因为大力而嘴唇破裂，舌尖轻触，面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这些人从小就是这副讨厌的模样，没有半点爱心，还喜欢妒排外，忌他人，这样的你们是走不远的…”
“哎…”一声轻叹，洛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过往的种种。
三岁开始有记忆时便和爷爷洛南天一起奔走在各个城镇搬家，那个时候虽然艰苦但是由于年幼不太懂事且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而没感受到太多人情冷暖。
自从七岁来到这个王家，童年的自己终于地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不一样的姓氏，只有一个爷爷，没有父母。还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灰色眸子，每每想要和别的王家子弟一起玩耍，却总被当成妖怪，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所有的小孩子都躲着他。后来还被一群想在女孩子面前打妖怪出风头的男孩子围着追打，再加上修炼天份平庸，打不过别人，总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年幼的洛天懂事的让人心疼，每次都是暗自处理好伤口以后再回到家中，生怕心疼自己的爷爷因为自己受伤而暴怒，与人冲突，而后又要过那种四处流浪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一直到几年前洛南天为王家立下大功，上代家主在临死前力排众议让洛南天当上王家大长老，才得以结束。
虽然没有改变那些异样的目光，但至少寻常人也不敢像幼年时那样追打洛天了。后来开始修炼，资质平庸的自己虽然得到爷爷提供的优质灵药，进境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大幅提高，依然是那样的不紧不慢，资质太低，不比人少只比人多的苦修再配合上灵药，竟然进境如此缓慢，为此洛天受了不少白眼这也成为了同龄人嘲弄他的一大说辞。
二长老一直觊觎着洛南天手里大长老的位子，这个大长老的位子本来就是该传给他的。当初所有人都反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且异姓的人加入王家，可老族长力排众议硬是让外姓的洛南天当上了大长老。对于此事二长老一直耿耿于怀，奈何修为比不上洛南天，只得处处对洛天使绊子，洛南天虽然是大长老，但是王家的人对于一个外姓长老却是没啥顾忌。
“哼！虽然我孙子没受什么伤，但是这事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瞧出了少年的落寞，洛南天没由来心头一疼，本该忍气吞声的他，眼里流过一丝精光，宽松的袖袍无风自动强大的气势让药馆中的所有人面色一凛。
“怎么，大长老还要以大欺小不成？”王辰两手背后，轻笑道。
“是啊，年轻人的事就要他们自己解决，我们这些老家活怎么能干预呢，况且这次切磋不过是我家辰儿下手过重，算是误伤。年轻人嘛，做事难免冲动，控制不住力道。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二长老与王辰相视一笑。
“既然辰儿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王家的人，以和为贵嘛，但是这么算了确实不妥，二长老出一株调理血气的血源果，给小天补补身子，我看就这么解决吧。你们说呢？”王战左右看了看有些针锋相对的两人，又扫了扫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洛天。
“族长英明，就这么办吧，明天我就让辰儿把灵药送过去。”二长老显然对这样的结果极为满意，枯黄的脸上笑开了花，迫不及待道。
洛南天还想开口，却被少年抢先打断。
“就这样吧，挺好的…”
说完少年拖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带着落寞的背影走向门口，即将离开药馆的时候，一道好听而透着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飘了进来。
“就这么算了？我记得我说过，谁也不准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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