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无力的少年
林虞觉得有些无力，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生出无力的感觉，第一次便是在进入死牢的那一刻。只不过这两次都是同样的原因——太弱。
顿时，这两个字成为了林虞心中最为厌恶的字眼。
叶牧歌又吐了一口鲜血，白色的衣袍看上去如同某个节日挂在街巷上的红色带子。仅凭衣服上的血渍看，叶牧歌的伤势比林虞严重的多了。
反倒是黑衣刺客，不知是因为穿着黑衣，鲜血也不易看出，还是其他原因，如今他越战越勇，丝毫没有灵力不继的状况，气息也是令人吃惊的稳定。
主人虽然心狠，但赐下的东西的确好用。黑衣刺客心想。无论是那幽绿色凝滞空间的羽毛，还是那颗令人反胃的猩红药丸都算得上珍宝。
灵力如泉涌一般喷薄而出，就是因为那颗药丸的功效。
不知道叶牧歌到底和主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让主人如此“大方”。黑衣刺客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在他刚进去这一行的时候，他的师傅便告诉过他，拿命换钱的活儿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今，他这是拿命换命，自然也更加拼命一些。
房间四处多了诸多刀痕剑痕，这都是难以避免的小事。现在最为要紧的是叶牧歌幻化的皓月变得暗淡，即将从虚空之中隐去，凝霜的效果也变得更加弱，叶牧歌的剑招逐渐跟不上黑衣刺客。
此时，叶牧歌后悔了。他后悔住到了林虞的住处，连累了林虞，更加后悔没听老太爷的话，多从江南带些护卫，多拿些护身的法器。他曾预料了千万种遇袭的场景，也准备了应付的法器。比如，怀里那件让他能在禁锢虚空是来去自如的法器。
但情况不如设想的那样，林虞被禁锢在一旁，受了伤，不知轻重，看着苍白的脸色想必是极重的。黑衣刺客有着命星中境的实力，幽绿羽毛禁锢虚空，还有不知何处而来的源源不绝的灵力。
这一切叶牧歌都正在面临，他可以跑，但是跑了以后，林虞必死。凭黑衣刺客胸口那条红色细线的小虫便可料想后面的结局，刺客已经不容许有多余的善心放人一命了。
叶牧歌没有时间可怜生死被人掌握的刺客，因为刺客的被迫无奈，却导致他九死一生的境地，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同情的。
“你走。”
林虞的声音穿进了叶牧歌的耳朵，他不能说话，但他的神识依旧传音。
叶牧歌没有回应，而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像一年多前那样，他不会就这样离去。若是死了，死了可就真的是死了，多少条刺客的性命都换不回来。这笔帐可算的清清楚楚。
“他的目标是你，你离开，他才会离开。否则我们只能等死。”林虞再次传音，如若叶牧歌能在院落里解决了事情，免得波及他人，自然是好。
但如今的情况，幽绿羽毛镇压了虚空，宛若自成空间，院落内的一切都没能传递外界。叶牧歌既然有了能够自由行动的能力，自然能够离开。
林虞的传音简短，点明了其中关键。同时，他也希望叶牧歌搅起的动静能够让寒守学院的执法队早点发现。
虽说黑衣刺客是一名杀手，本应隐藏在黑暗之中，但一名命星中境的修行者在寒守学院大开杀戒，必定尸横遍野，学生之中不是每个人都像叶牧歌那样的修为。
叶牧歌借着黑衣刺客的力道窜出了二楼的屋子，提剑站在破碎的护栏上。身后的皓月隐入黑暗的虚空，他的灵力的确不能够再次维持这样的消耗。
夜间的虚空有明亮了许多。
黑衣刺客看见院落里的亮光，天亮了，他第一次遇见叶牧歌这么难啃的骨头。天道榜上的人哪里这么容易对付的？
“叶公子若是要跑，我便先将你的朋友杀了。”黑衣刺客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作为一个老道的杀手，他明白叶牧歌的意图。
刺客迈着脚步，因为那双陈旧的布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到了林虞的身边，钢刀架在了林虞的脖子上。
叶牧歌恨到极点，要是没有幽绿羽毛禁锢虚空，他有信心将黑衣刺客杀死。心里对于寒守学院的护卫力量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黑衣刺客像是找到了叶牧歌的软肋，刀刃一点点地深入林虞的皮肤，却没见到鲜红的液体流出，但只要禁锢一撤，鲜血就会像突降的大雨稀稀拉拉倾泻而出。
……
青衣人一直在屋外看着，屋内的三人却整晚都没有发现他，当然他有心隐匿，即便是燕云的州牧也不能发现的了。
大概是刺客没有调查清楚，他不知晓每天夜里常春藤边上总有一青衣人闲逛，驻足，凝视。原来他的目光只是在倒映着常春藤的泉水里，后来加上了附近的某个院落。
青衣人看了一整晚的热闹，并不觉乏味。无数的变化都让人眼前一亮，尤其凭空出现的另一个月亮，让他觉得惊艳。
那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少年，他也听过几分，叫做叶牧歌，进入军机阁牢狱的事闹得有些急促而短暂，令人印象深刻。
有人在寒守学院行刺。这样的事情的确让青衣人生气，但是他也想看看这两个少年的能耐。
当幽绿羽毛禁锢虚空时，青衣人没有出手，他有信心在两人受到致命危险的那一刻救下他们，这样的信心来自于绝对的实力。
现在两个少年陷入了绝境，是的，两难的抉择。于是，他出来了。
铿锵一声。
钢刀离开了林虞的脖子，落到了地上。黑衣刺客感觉持刀的右手一阵发麻，如轻微的电流在他手上脉络上游走。
刺客知道这定是出了一些变故，不明哪里来的力量将他手中的钢刀震飞，这绝不是叶牧歌所为，难道是寒守学院的高手来了？
如黑衣刺客所想，青衣人从地上托起了那根幽绿的羽毛，仅仅只是悬空的托起，并没有接触。青衣人大概幽绿的颜色让人觉得恶心。
黑衣刺客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右手依旧平举着，保持之前持刀的姿势。而他身旁的林虞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鲜血顺着伤口便流了出来。
青衣人手指朝着林虞的方向，一道气流覆盖在了林虞的伤口上，微微痒，但是伤口慢慢愈合，着实神奇。
林虞朝着青衣人行礼，表示感谢，当然这是他还不知道青衣人看了一夜好戏的前提下。
叶牧歌见状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青衣人是谁，但见林虞的态度，这自然是自己人。
“你家主人倒是大方，竟让你带着青鸾的羽毛前来。”青衣人仔细端详着手中悬浮的幽绿色羽毛，自言自语。
“既不是头翎，也不是尾羽，颜色还有些怪异，想来是青鸾脱落的羽毛，即便这样也算的上珍贵。只是寻常青鸾羽毛，也不曾有禁锢虚空的作用。”
青衣人实在不解。
林虞走近，看着羽毛说道:“有人将它沾了弱水，原本的青色也变了颜色。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不浮鸿毛，不可越也，故名弱水。”
“妖族河畔的弱水？”青衣人了然，他没去过妖族，倒也听闻昆仑之北妖族河畔的传闻。“也唯有上古神兽的翎羽才能承受弱水之力。”
随即，幽绿羽毛消失在青衣人的掌心，不知藏到何处。
“这人怎么处置？”
听闻青衣人的言语，黑衣刺客便知晓了他的命运，他没有求饶，或者用其他来换取一命。因为他知道若是林虞两人落到自己手中大抵也不会有其他的生机。
他失败了，失败来的太突然，在推开成功大门的刹那，青衣人把他一脚踢了出来。
“杀。”叶牧歌说道，昨夜极其凶险，若是他真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问问他背后的人？”青衣人装作极为有经验的模样，看向少年那张令人羡慕的面孔。
叶牧歌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道:“大抵就是王都那几个人，自己不敢来寻我，便找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青衣人久居燕云，的确不知晓了王都的情况，也偶然从来往商旅口中知晓近些年大唐百花齐放，无论是世家宗派，还是寒门草根皆出了一些妖孽的人物。
燕云州的那些少年少女，他也只知晓个大概，更何况大唐四州的人物呢。
同样让他心惊的是，年轻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到了派遣刺客的地步？
“前辈，可否将他交给我处置？”林虞说道。
青衣人看着林虞，不知他的意思，说道:“自然可以。”
“麻烦前辈将他的修为一同封印了。”
“多谢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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