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查案
牧香的秋，依然如往常般安怡悠然，山下行人络绎不绝年年如此，山间溪流缓缓，几处鸟鸣山更幽，那处亭子的风景最佳，只是除了风语阁的弟子普通行人是无法轻易上到山顶。
茶香绕梁，小火慢慢，水壶吱呀作响，白气从壶口缓缓散出，漫过慕雪肃明媚的双眸将他从思绪中惊回，他忽的轻叹一声，捏着信件的手又紧了几分。
“兄长。”慕云平在亭外躬身行礼道。
慕雪肃嘴角微扬，挥了挥手，慕云平缓步走进小亭，端坐在他的面前，慕雪肃将手中的信件递去，轻声道：“朱雀宫在古薇的势力已经全都撤出，昨日**末暗中亲自前来邀请父亲去了不究山。”
慕云平细细端详，许久不言，慕雪肃将茶递到慕云平面前，也是不语看着若有所思的慕云平轻轻摇头。
慕云平看完将那张信纸塞进小火炉，纸灰纷飞，他将怀里的那个茶杯放到装了茶的杯旁，俏眉轻挑，道：“会不会太早了些？至少先将颜叔叔救出来也不迟啊。”
慕雪肃往里收了收那件红丝鹤氅，他只是将温热的茶杯捧于手心并未饮茶，这处小亭的位置可将牧香的秋景半数赏尽，他微闭双眸，道：“天道相助，朝廷必兴，三年前的叛乱我们本该远离朝政，但已经错过一次机会，如今清武派被灭门，这几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以及处处提防朝廷，不如借此机会...反！”
“这也是父亲和肖叔叔的意思。”
慕云平默然半响，疑问道：“天道门不是三大隐世古门派之一吗？他们怎么会帮助朝廷？”
“为名为利都只是借口，朝廷应该是开了令天道门心动的条件，才能让已经隐世的古门派出手相助吧。”慕雪肃轻声道。
什么样的条件能让一个隐世的古门派再次出山？慕云平心中深感不安，他直视兄长的眼光语气坚定，道：“但至少要救出颜叔叔。”
慕雪肃将茶杯轻轻放到石桌上，起身轻佻山间落叶飞花，“现在云州的修真门派加上两大门派一共只有二一家同意，在两个半月后的修真门派大会上，会展开营救颜叔叔的计划，这也就意味着云州修真界正式向朝廷宣战，到时无论成功与否你都要带着颜辰焕离开这里。”
慕云平松开紧握衣袖的手，看向慕雪肃乌黑的长发问道：“这期间朝廷会怎么处置颜叔叔？”
“继续关押，不会审问，他们的本意本就不是真的要将清武派灭门，这招引蛇出洞已经成功将洞里的蛇惹怒，接下来他们只会等我们自己造反，不会再轻举妄动。”慕雪肃沉声道。
慕云平垂首轻叹，随即又道：“还没有思岚大哥的消息吗？”
慕雪肃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而后很快又恢复以往的冷然，嘴唇轻动，小声细语一个“他”字，又将话语咽回，轻轻摇头。
修长的人影遮住了慕云平的疑惑，即便慕雪肃不肯说他也能猜到颜思岚可能已经在暗中召集云州的修真人士，开始为两个半月后的造反而准备，召集修真者谋反这件事让颜思岚去做最为合适不过。
因为清武派一事云州的修真者们是义愤填膺，而颜思岚这时出手不仅能激起云州修真者的怒气更能让他们一致团结对抗朝廷，倒时加上两大门派的附议，事半功倍。
潘乐芹警惕的看向颜辰焕的房间，方才她买菜回来正洗菜时突然感到一阵强劲非常的气息，正要前去查看那道气息却又突然消失她心中深感不安，犹豫片刻终是放下手中的粗活，起身走向颜辰焕的房间。
房门微张，地上满是纸张，她驻在门外半天不知要该从何处落脚，杨元廷收起散落到桌下的纸张抬头正见潘乐芹站在门外，正要起身行礼却忘了自己还在桌底，结果后脑勺狠狠撞向桌底，杨元廷痛得抱头在地上直翻滚。
突然晃动的桌面颜辰焕错手一笔在纸张划上一道长长的墨痕，他微抬右脚准确无误的向桌下的杨元廷踢去，不悦道：“杨元廷现在我可没时间跟你玩闹！”
潘乐芹傻子似的看了看地上翻滚的杨元廷轻咳一声，推门而入，颜辰焕好奇的看着缓慢走进的潘乐芹，放下手中笔墨起身行了一礼，问道：“前辈有什么事？”
潘乐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方才我在洗菜时突然感到这里有一道强劲非常的气息，所以过来看看。”
颜辰焕听闻释然一笑，道：“那人是我的一位好友，难道前辈以为是朝廷的人？”
潘乐芹对上颜辰焕厝疑的眼神，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我二人虽事因不同但同样都在提防朝廷，谨慎一些又有何不好？”
颜辰焕在一行礼，道：“前辈说得是，虽因事不同但都同样在提防朝廷，但我这事因可是同前辈讲过，前辈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潘乐芹眉头一皱，这话中之意是在责怪她不肯将提防朝廷的事因告诉他，她轻哼一声，“小门派是云州三大门派之一！呵呵，这个小门派真是好小啊！若你是在责怪于我，我也不做反驳不过要想知道为何你还是去问小烟吧，她更能清楚的告诉你们,我不擅长与你们这些小辈打交道。”
说罢便摔门而去回去继续洗菜了，颜辰焕一阵叹息坐回了木椅，心道：“都是有脾气的人，唉，惹不起啊。”
潘乐芹最初知晓颜辰焕口中所言的小门派便是云州三大门派之一的清武派时，纵使她平日在冷静依然受到不小的震惊，虽知颜辰焕故意隐瞒是事出有因，但这样的大事后知后觉她难免有些不悦。
颜辰焕和杨元廷整理至累得抬不起胳膊方才停歇，他正想去找程小烟却是忘了她刚带着玉儿外出买东西了，于是只好又继续整理这些天的情报，杨元廷继续收起地上散落的纸张，院落的一切依旧街道行人依旧稀少，平平谈谈还是如往常一般。
城北清水街，一处石桥旁本应是午饭的时间此时桥上却聚满了人，几名官兵象征性的吼了几声意要驱赶围观的人群，哄闹的人群哪里有人听得进去，只顾着看热闹。
那王才的尸体旁，正有一人在翻弄着破烂不堪的衣服，那人面容冷峻并未穿着官服只是一身的朴素衣裳，但却颇具威严，他手法娴熟的将衣服轻轻掀起，看了两眼伤口便不再查看，拍了拍有些酸麻的大腿起身绕着尸体又转了两圈，而后朝身旁的那名官员伸了伸手。
那名官员微躬着身将擦拭的手巾递去，见孟林依旧不言，不由的疑问道：“大人翻查这么久，可查出什么线索？”
孟林还未开口那一直倚靠在石桥旁的白衣少年却是张口说道：“身上有多处伤口都皆是剑伤，指缝中有少许衣料，应当是挣扎时抓住了行凶之人的衣角，初步断定为江湖仇杀。”
官员一愣看向孟林，孟林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同意白衣少年的说法，那官员一脸疑问看向那名白衣少年，那白衣少年却又看向孟林，那名官员也看向孟林突然只感胸口一闷脑袋晕头转向，这时孟林一把伸手抓住其臂膀。
孟林将手巾还回，徐徐说道：“双手双脚腿骨多处骨折，剑伤下有几处深浅不一的拳印，几处伤口可深见白骨，暂定死前应是受过折磨，而且当时应该地处昏暗或者是晚上，手上的伤口和指缝都有有些许木屑应当是胡乱挥舞双手时看不清所致，这种种剑痕规则有序且不想普通人所能为之，的确是江湖仇杀，不过这些伤痕应当是有意而为。”
有意而为？那白衣少年正要在详细询问，这时一名身着粗布麻袍的人却是跑到那名官员耳边小声细语，那名官员朝孟林抱拳道：“大人，盈湖附近又出现孩童失踪的案情，这里让下官的手下收拾就行，大人不必太过操劳。”
孟林浅浅一笑，道：“黄大人辛苦，朝廷能有像黄大人这样的不辞辛苦的好官可谓是朝廷之幸，百姓之幸啊，只是在忙也要记得吃早饭和午饭啊。”
黄荥听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大人您就别打趣下官了，下官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带上两名官兵风风火火赶往盈湖的案发现场，孟林指挥其他官兵将尸体收回衙门，自己也和那白衣男子缓步离去，独留身后那看热闹的吵杂人群。
那白衣少年看着那黄荥离开的背影悠悠说道：“用得着这么拼死拼活的查案嘛，朝廷又看不到到头来自己辛苦结案还不是被上头的大人物拿去邀功要了奖赏，自己没升官不说，还要继续为他们卖命...”
他正要再说却被孟林狠狠瞪了一眼，立马转过头不予理会，乖巧跟着不在说话。
孟林知道这位黄大人费心尽力办案，为的不是自己的前途官道，而是真正的为了皇城安定而办案为了百姓而办案，虽然与黄荥接触不多但他知道这是位好官啊。
“不错嘛，刚才的那推论可不像平时那般毫无根据胡乱猜疑了，看来你这几日的确有所长进。”似乎觉得气氛有些沉重，走到一河边孟林突然轻笑道。
白衣少年的俏脸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道：“跟你那么久，要是还没点长进岂不是很丢人。”
孟林收起笑容，一改回往常的冷峻，道：“白晨，王才身上的剑伤绝非普通的武者所致，刚才的伤口你也看到了细小却深，足以可见那人功力有多深厚，若是你与那人交手有几成把握？”
白晨挑弄着自己捶腰的长发，伸出五指，毫不在意的说道：“十。”
孟林噗嗤一笑，你那是十嘛？随后轻咳了声，道：“还是那么自信。”
“当然了，要是连我都不自信你还怎么安心查案，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白晨撅起小嘴信誓旦旦的说道。
孟林点点头这他倒是信的，当初在朝廷之上就是自己的这位挚友一人顶撞皇上，将自己从虎口救出，事后皇上竟然也没有去追究，他知道白晨来头很大却不知竟然大到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白晨快步赶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行，他偷偷瞄了瞄孟林俊逸的侧脸，犹豫半响冒着被嘲笑的风险，不解的问道：“刚才你说的有意而为是什么意思啊？”
孟林听闻又是噗呲一笑，白晨顿时炸了毛，心道:“果然又要开始嘲笑我了！”
孟林伸手轻轻拍了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脑袋，“你可真是夸不得，就不能再装会儿让我以为你真的已经有所长进了嘛，作为你查案的师父我可是操碎了不少心的。”
白晨咧嘴嘿嘿一笑，在天道门除了自己的兄长和师父能管住自己，平日里他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在一个地方和人闲聊，三年前他同自己的师父来到了古薇，因为师命便留在了古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能治了他的人。
孟林无奈一笑，脚步轻盈，看着人来人往的市井街坊，徐徐说道：“王才一死，便有消息传出是被乱党所杀，为什么是乱党？因为现在有关乱党的消息最引人瞩目，如果真是乱党所杀可能尸体就不会像这样完好了，而且有几处伤口太过刻意明显，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伤口似的。”
白晨右手抓着下巴，略有所思，一个人的剑法和武学招式给对手留下的伤痕，只要是修炼过的人都能从中猜测出这是何门派的招式，那人刻意制造了多余的伤口为的就是掩饰自己剑法所留下的痕迹，如此的费心费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白晨思考半天依旧想不出是为何，他拍拍自己的脑袋随后眼巴巴的看向孟林，孟林熟练的掩住耳朵向前跑去。
“喂喂！告诉我为什么呀？为什么呀？”白晨快步跟在身后嚷嚷叫道。
孟林依旧掩着耳朵，但声音透过指缝断断传入耳中，他长叹一声，无奈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啊，目前知道的线索就这么多你就放过我吧，盈湖那边还有案子呢。”
白晨在他身后嘟囔，“朝廷只叫你处理王才的案子，盈湖的案子又不是你负责，你去凑什么热闹。”
孟林嘿了一声握拳作势要打，奈何白晨见势不妙就施展轻身之法一溜烟跑远了，孟林不觉的摇摇头无奈一笑作罢，慢悠悠的前往清水街东侧的盈湖。
天色渐渐暗下，颜辰焕一众人坐在桌前等程小烟和玉儿回来吃晚饭，可等待许久门口依旧没有动静，颜辰焕不觉的想着，“为了不告诉自己真相就不回家吃饭，这也太狠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众人不觉的警惕的盯着大门处，落日的余晖将程小烟的身影浅浅映在门上，头发凌乱，鞋子也跑掉了一只，她此时好比路边的乞丐看上去颇为狼狈。
众人赶忙上前，潘乐芹扶起瘫倒在地的程小烟，心切道：“小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程小烟哽咽着说道：“玉儿...我把玉儿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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