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离下山
俗世人看破了红尘出家时仪式众多，要剃度，举香赞，唱佛号，点戒疤，传戒律等等。而还俗则简单的多，只需扣别师傅，褪下僧袍即可。这天早上，大雄宝殿里外挤满了人。小和尚要还俗了，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了。
长离拜完了师傅师伯，褪下了僧衣。这时方丈同心走到长离身前。双手合十，唱了一声“我佛慈悲”，然后右手食指在长离额头点了一颗吉祥痣，意祝吉祥平安。
长离哽咽说道：“师伯，师傅，师叔。长离此后不能常伴左右侍奉你们，请师伯，师傅，师叔多多保重，弟子下山了。等我找到师弟一定带他回来！”说完后又拜了三拜，然后站起来向师兄们拜了一拜，最后转身走出了大雄宝殿。
长离不知道小师弟的去向，只依稀记得小师弟说过他的家乡在东南边，一个叫通县的小地方。所以他便朝东南方向寻找。槐叶寺离的最近的大城是怡州城。长离打算先到怡州，之后从怡州沿着官道向东南方走，边走边打听。
“老伯，刚才你说再有个把时辰就到怡州城了。这会儿快到了吧？”一辆破旧马车上侧坐着一个青年，这青年双眼处蒙着一块黑布，看着将将十六七岁的年龄，脸庞稚嫩的很，原来是个不能视物的可怜瞎子。这青年撩起门帘冲着正赶车的老伯问着话。
那老伯眯着眼睛，笑呵呵答道：“前边儿就是了，小公子。再走个十来分钟就到正门口了。嘿，跟这儿都能看见那头大鬃狮了。老汉我几十年都没来过怡州了，可到现在还记得年轻时第一次看见那大鬃狮时候的场景，可把老汉给吓坏了。可惜小公子看不见，不然老汉保证你也会吓一跳的。”
长离轻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大鬃狮？那鬃狮都活了几十年了，想来块头是不小了。”
那老伯听见长离的话，哈哈笑了一阵，说道：“小公子误会了，老汉说的大鬃狮不是活着的真狮子，是石头刻成的石狮子。这怡州城墙少说也有小二十米，可那石狮子比城墙还高哩，可威猛的很！”
长离心想那确实挺高了，可惜自己现在看不到。
老汉稍沉默了一阵，接着说道：“小公子年纪还这么小就成了瞎子，老汉看着挺心疼的，不过世上这事儿啊，总是有许多不公平的，小公子可得想开了些。而且以后未必没有重现光明的一天。这怡州城啊，有个姓崔了神医，听说专治眼睛的。小公子若有机会，可以去试试运气。”
长离道了声谢，也没说什么。这一会儿闲聊的功夫便到了怡州城门口了。
那老伯扶着长离下了马车，对长离说道：“小公子，老汉就送你到这儿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可得小心着些呐！”长离回道：“我知道了。”然后那老伯赶了马车掉头回去了。
长离眼睛看不见，但其实这么多天的适应，行动上已然无虞。
完成气归窍的修行者就能够感知天地气息，而天地气息感应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会回馈给你周遭都有哪些事物，包括这些事物的大致形状以及变化。只是它终究无法完全代替眼睛，它不能辨别颜色，不能判定美丑，看不出别人无声的表情。
长离走进了怡州城，他感受到了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听到了各式各样的交谈声，吆喝声，打铁声，他有些莫名的兴奋。虽然看不到，但是知道这是一个不同以往的不一样的世界。
长离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听见不一样的声音，就会停一会儿。走着走着，长离走到了一栋楼前，从楼里边传来了一阵声音，这种声音很好听，像泉水叮咚，像山风呼啸，还伴随着阵阵女声的哀转沉吟。比之以前在寺里，不是钟声就是诵经声，或者夜里师兄们一个赛一个响的如雷的鼾声真是好听极了。
“呦~~张公子，可好几天都不来了，奴家好想你啊....”
“哈哈哈哈，爷们也想你的很，这不是来了吗。我的小娘子...”说完两人沾粘着身子，张公子上下其手的走进了楼内。这里正是怡州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十一楼”。
一名青楼女子见长离站在门口却不进去，以为他是有色心而无色胆。连忙上去招呼。
“呦~~这位公子，长的可真俊呐。这脸上怎么还蒙着块儿布？呵呵呵呵，瞧您还是这雏儿吧，姐姐告诉你，这女人滋味可美妙的很。来来来，跟姐姐进去瞅瞅。”说着就要拉着长离进去。
”有思姑娘，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爷们都寻你半天了也不见个人影，怎么到这儿勾搭无知的小子来了？”
青楼内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这年轻公子长的很是英俊，面白唇红，脚上汲着一双木屐，两颊上还印着好几个红唇印。
这叫有思的女子听见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转过身看见那人的可笑模样。噗呲笑了一声，幽怨说道：“满楼少爷，您一来就拉着闭月、羞花那对双生姐妹进了房间。现在倒怪起婢子不懂事了来了。”
满楼少爷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 是我不对。不过这位小兄弟，我一眼看着就觉得喜欢，可不能让你给带坏了。”
说完走向了两人，到两人跟前之后又说道：“小兄弟，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早早离去吧。看你还带着行李，莫不是今天才进城，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长离回答道：“嗯，今天刚进城，正要找住的地方呢。”
满楼公子说道：“离这儿不远就有一家客栈，我就住在那里，不妨我带你过去吧。”
长离也觉得天色已晚，即有人带路，那便随他去吧，这人倒也好心肠。
两人正要离开，忽听阁楼上传来问话声：“满楼少爷，您不留下过夜了吗？”
闻声看去，那阁楼上站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二人都只穿着睡衣，双手拢在胸前，那企盼心上人儿留下过夜的不舍模样，叫人看了都心疼。
满楼少爷挥了挥手，洒然说道：“就不留下了，回去还有点事。等明儿个再来看你们。”
闭月、羞花二位姑娘目送着满楼少爷走远，竟还抱在了一起嘤嘤哭了出来。
风尘女子见过的臭男人多了，在感情事上多半不会认真，但做戏的本领大都高超的很。瞧这二位，若非真情流露，那做戏的本事当是一等一的高手高高手了。
长离跟满楼一起向客栈走去，两人互道了姓名。在妓院惹的一众姑娘期期怨怨的风流男子全名花满楼。长离的名字是山上师傅取的，六岁以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忘记 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但还自己自己姓魏，长离全名魏长离。
“就是这儿了，魏兄请吧”，花满楼引着长离进了客栈。长离在城里逛了大半天早就饿了，花满楼刚才在妓院也只是喝了些酒。所以二人招呼了小二，上了一桌酒菜，一起吃了起来。
“这怡州城的红梅酒在江湖上也是远近闻名的，魏兄既然到了这怡州城，可得好好尝尝了。别些个地儿，可喝不到这么正宗的素红梅。”边说着边给长离斟了一杯。
长离“望着”这酒盅里鲜红如血的红梅酒，闻着它不同以往的特异味道，微微有些醉了。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抑制不住的开始咳嗽起来。
这红梅酒，名字听着温和，却是这世间少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烈酒。入喉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喝了几十年酒的老酒徒也不敢像他这样的一饮而尽。
花满楼哈哈笑了一阵，对长离说道：“魏兄，这红梅酒号称天下第一烈酒。可不是徒有虚名的。照你这么个喝法儿可不行，要先喝一小口润润喉咙才行。”长离咳嗽了一阵，慢慢平静了下来，只觉得口间犹有余香，喉咙处像火烧一样，酣畅不已。
“这就是酒吗，好喝！”说完自己取了酒壶又添满了一杯，脸上满是陶醉之色。花满楼见这小兄弟如此豪爽，顿时觉得相见恨晚。
“够爷们！”花满楼说道：“来，相逢即是有缘，我们干了这杯。”二人意气相投，只这顷刻间的交往便亲近了许多。
酒酣过后，二人具已昏昏沉沉，然后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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