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次迟到
本该在厕所里的杨明，现在正在角落里暗中观察两人。
小昙站在原地等着自己。
胖墩儿畏畏缩缩地悄眼看她，双手背在身后，臃肿的身材足以完全掩住他手中的东西。
这副模样让杨明想起曾经的自己。
也是那么犹豫，那么从心。
上辈子的婚姻无关爱情，更像是两台难以独自运行的机器凑到一起，目的是合力造出个人类幼崽。
这辈子，嘿嘿嘿......
算了，才九岁，不想这些。
思索间，超市门口的孩子们便已走得七七八八，胖墩儿竭力掩藏的身形也彻底暴露在杨小昙面前。
小昙的眼神让他恨不能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尴尬到极点便是到了极点的尴尬，胖墩儿难以忍受，终于豁了出去，将双手往前一递，闭眼大声喊道：“杨小昙！我喜欢你！”
三三两两的小学生讶然注目，超市老板也止不住地“嗤嗤”笑了起来。
没人再出声，只留胖墩儿举着花呆呆站着，闭着眼发抖。
时代变了呀。
杨明当初上小学时，哪怕与女同学互相“暗恋”，都没那个勇气说出口。
上辈子他虽然见过一些颠覆人三观的新闻，但也只当其是“新的传闻”。
他能理解。
人总是克制不住自己追求美好事物的欲望。
但事实上，美好的“事物”们也深知自己的价值，不愿被人轻易靠近。
杨小昙愣了一下，连忙伸手接过鲜花，口中还大声喊着。
“杨小昙还没来！但我知道她在哪儿，我这就去帮你送给她！”
杨明陷入沉思。
胖墩儿傻了眼。
围观群众们也很快散去。
“杨明说你很喜欢这种花的......”
胖墩儿眼看着小昙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碎的味道。
这心碎，有两成来自小昙的拒绝，另外八成则全部来自于那八十块钱。
后来啊，胖墩儿回到家被爸爸教训了一顿，他受益匪浅，痛定思痛，吸取了教训，再也没跟女孩子表过白，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努力减肥、学习知识，身边再也没缺过女孩儿。
但那些都是后话，今晚的演出还没结束呢。
杨小昙很喜欢月亮。
杨明不知道月亮在她的眼中到底代表了什么，他只知道小昙今晚有些反常。
路上很暗，他打着手电，似有些心虚，不敢把光亮打到女孩身上。
不知为什么，重生后的他对所有人都有一种疏离感。
像是正在做梦一样。
但这种疏离感却能让他专注下来，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能把同学们都当成NPC看，借着他们的纯真，为自己的生活带来一些欢乐，却唯独难以对杨小昙一视同仁。
今晚杨明主导的闹剧算是一次尝试。
看自己对这些“NPC”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风吹过小昙手中的花，使它在杨明看不透的黑暗中微微颤抖。
花和人，一同哽咽出声。
现在杨明相信小昙并不是“重生怪”了。
哪个经历了重生的人会因为童年的感情哭出声呢？
但他无从安慰。
自己毕竟不是杨小昙眼里的杨明，毕竟不是那副能陪她看天的躯壳。
自己的灵魂，毕竟也有四十多岁了。
一路无话，两人各自回家。
杨明陪爷爷吃过晚饭便躺在床上，却怎么睡也睡不着。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女儿。
她可能没有小昙聪慧，但也有着一双和她一样的大眼睛。
小时候，她的眼里装满了好奇；再大些，这些好奇就消散了，她开始思考。
杨明没有问过她，因为他不想提早给她答案，他总以为一切都要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
但当他看到自己女儿眼中的思考被一片混沌覆盖时，他知道自己错了。
农家土房毕竟是自己盖起来的，风一大，窗子就挡不住了。
杨明能听到从窗户缝隙中传来的“呜呜”声，身上薄薄的被子也越来越凉。
正想起身找些什么堵住那缝隙，爷爷却先一步进来了。
缝隙被抹布堵住。
杨明听着老人念叨着明天的“施工方案”，渐渐睡着。
他梦到了上辈子自己开的“网红”小饭店，梦里的它没有倒闭，而是越开越红火，最后成功将“网红”二字摘了下去，摇身一变，成了一家能真正站得住脚的“老字号”。
摘字的那一刻，饭店的牌匾对杨明说话。
他也听取了它的建议，制定了“有关发家致富、改善生活环境的一揽子计划”。
在乡里开一家饭店不需要太多钱，但年龄是个问题。
让爷爷出面？自己坐镇后方？
杨明笑了：“我可真tnd聪明！”
第二天一早，杨明就开始与爷爷商讨方案，但却遭到了拒绝。
爷爷：“人老无用，我做不成的。”
“不需要您做什么，只要您出面把手续办好就成，其他的事我来。”
“我没钱。”
“我有办法赚来钱！”
爷爷不再说话，反而是盯着杨明，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
“爷爷？”
“杨明啊，你上辈子有什么遗憾没有？”
杨明一愣：“您这不是说笑嘛，谁还能没点遗憾？”
“你好好学习了没有？”
“没有......”
“这算不算遗憾？”
“算是吧......”
杨明看着眼前忽明忽灭的红光，似乎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杨明啊，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完成那神仙给你下达的任务，再把自己活出个样子来，不给我老杨家丢脸就行了。你上辈子也叫杨明，应该知道，咱们杨家从来不出孬种。哦，当然，我那儿子是个例外。我不像那些活了一辈子反而没活明白的人一样，我没什么所图的，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你懂么？”
“懂了，爷爷。”
今早两人没接到杨小昙，听她爸爸说，小昙是自己去上学了。
杨明闻到小昙父亲身上浓郁的酒气，皱眉不语。
小昙家中很杂乱，一根柳条被扔在地上，上面似有红痕，里屋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
这哭声勾着杨明和老人的心。
一只打过神仙的拳头与杨小昙父亲的脸接触，够他吹一辈子nb。
一条小短腿也同时踹在了他的后腰上，把他嘴里吐出的nb踹了回去。
今天，杨明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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