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访问（一）
小石村的信息设备并不发达，甚至有几家低保户连固定电话都没有。可是第二天一早沈杰来小石村上任的事情就传遍了村子，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知道村子里又来了位新书记，任务跟以前一样，带领小石村脱贫致富。
村委会会议室。
“实在是不好意思沈书记，昨天家里有急事，没能第一时间迎接您，给您赔罪。”一名穿着蓝色工服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子满脸歉意地站在沈杰面前，他是小石村的副书记，叫周庭柱。
沈杰轻松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已经擦干净的椅子上，道：“这算什么事，真正要紧的是怎么让小石村脱贫致富。”
眼看沈杰直话直说，周庭柱瞬间又站了起来，表情带着几丝为难，叹了口气说道：“沈书记，您刚来小石村，很多情况可能不清楚，我们这里也不是穷一天两天了。”
沈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村子里到现在一条水泥路都没有，进个城都费劲，怎么富？再说了，咱们小石村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靠什么富？之前来过好几任书记了，都没办法，我看您还是……”周庭柱没有接着往下说了。
本以为沈杰会大发雷霆，再不济也是皱皱眉头。可令周庭柱没想到的是，沈杰竟然笑了出来，温和道：“老周，你说的这些呀我都知道，要不然我怎么敢来小石村呢？”
“您都知道？那您还来这里，留在城里当官不好吗？”周庭柱困惑了，在城里当官不仅生活条件好，机会也多，说不定过几年就能升官了。
沈杰赞同道：“你说的对啊，留在城里当官确实不错，可你们小石村该怎么办？要是我沈杰坐在城里大饭店吃香的喝辣的，让你们在这里啃窝窝头，我扪心自问做不到，所以我来了。”
这一番话说的周庭柱是老泪纵横，当即举手表态：“沈书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周庭柱再不表态就不是条汉子！您有什么想法就直说，我保证落实到位！”
“好！”沈杰神情亢奋，“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做一份调查，要不然就是盲目行动了。”
于是乎在沈杰的要求下，周庭柱在会议室写下了一串名单，名字后面还标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
下午一点半，刚看完前几年小石村发展报告的沈杰顾不得午休，披上外套拿着名单就朝村子里走。
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沈杰看到了那处破落的小院，连个大门都没有，也不怕进贼。等到沈杰进去之后就恍然大悟了，贼要是真进来恐怕也只会留一百块钱在这里，毕竟这家人实在太穷了！
院子里一共就两间瓦房，其中一间的屋顶还有一个大窟窿。这要是下雨天还怎么过？想到这里，沈杰的心就隐隐作痛。
等了片刻发现没有动静，沈杰轻声喊道：“是李长海家吗？”
没动静，沈杰再次喊道：“有人在吗？”
终于，过了一会儿有个孩子踉踉跄跄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约莫六七岁的样子。
“孩子，李长海在家吗？”沈杰蹲下身来，细声问道。
那小孩蓬头垢面，见着沈杰就傻笑，一语不发。
沈杰不着急，又问道：“你爸爸呢？”
“嘿嘿，嘿嘿！”小孩依旧只是傻笑。
沈杰终于发现了端倪，这孩子似乎有些不正常，六七岁的孩子哪有这么痴的？
担心李长海家里发生什么事，沈杰顾不得避嫌，径直走进了屋子。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尿臭味儿，好家伙，屋子正中间居然摆着夜壶。
再往里一看，木床上赫然躺着一位中年男人，四面八叉地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环视屋内一周，沈杰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这个家哪里还算个家啊！垃圾遍地都是，脏衣服和鞋子堆在一起，空气中还弥漫着尿臭味儿，他李长海居然还睡得着！
“李长海！”沈杰高声一呼。
李长海终于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沈杰一眼，嚼了嚼嘴巴，又躺了下去。
“我是新任书记沈杰，听说你是村里最困难的低保户，所以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尽可能地帮你。”沈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和声问道。
李长海眼都不睁，嘴里嘟囔道：“不说了，说了也没用，说个屁。”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尽可能地帮你，你说出来也不吃亏，对吧。”沈杰循循说道。
李长海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行啊，你给我送几万块钱，再给我送个老婆过来，哈哈哈！”
不想着找份工作靠自己努力挣钱，净想着坐享其成，实在……实在是可恶！
脾气好如沈杰此时也难免有些怒火，这个李长海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吧？怎么就这么颓废？
“沈书记！别听他胡说，他喝醉了！喝醉了！”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沈杰转头一看，原来是位大娘提着菜篓子回来了。
看李长海这样子也没法跟他好好沟通，沈杰便退至门外，帮老大娘放好菜篓子，搬来两条板凳跟老大娘坐在院子里聊了起来。
“老人家，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想要了解一下你们家的情况，以后好帮助你们，精准扶贫嘛。”沈杰细声慢语道。
老大娘听后很开心，说道：“好啊！感谢政府！感谢领导！”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老大娘这么强烈的反应，沈杰的心中略微有些伤感。这家里得困难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这样一位老人求助若渴啊！
“其实我们家以前还是可以的，长海早早就娶了个媳妇，还生了个大胖小子，自己在外面的工地干木工，累是累了点，可一个月也有两三千块呢。”老大娘说起了家里的情况。
沈杰纳闷了，一个月两三千的收入可不少了，那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看出了沈杰的疑惑，老大娘接着说道：“只是我这孙子两岁那年生了场病，高烧不退，我们各处找医生，花光了积蓄才退了烧，可是拖得太久，孩子的脑袋也烧糊涂了。为了这事，孩子他妈跑了，长海也就一蹶不振了。”
……
聊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沈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信息，沉重地走出了李长海家的大门。第一户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这是沈杰没有想到的，但他义无反顾。
掏出名单，目光锁定第二户人家，沈杰深吸一口气，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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