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庙求药
张超折回了半条钻进门洞的身子，就像一条出洞的毒蛇游弋而去！正在欺负人的，是这条胡同从前的小霸王刘北战，之所以是说从前，是因为自从老张家搬到这里以后，他们兄弟俩和张峰兄弟四个相比起来就只能屈居第二了。
“放开那个女孩！”张超到了近前，冷着脸面说道。刘北战转回身来，目光先是越过张超迅速扫掠观察一番，继而用轻蔑的语气对他警告道：“没你事，边去！”
刘北战膘肥体壮，个头比张超足足高了大半个头去，年龄也和张伟等同，见到只是张超一个人，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摄于他两个哥哥的威势，倒也不敢轻易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那被欺负的正主抬起迷离泪眼，一副雨打梨花的楚楚可怜模样，本来骤逢惊喜，但见到张超枯瘦焦黑的样子，与刘北战两相对比之下，又不禁深深的失望，低下头去，继续嘤嘤啜泣。
不得不说，吴燕萍的五官确实精致，人又长得珠圆玉润，虽然穿着破旧的朴素衣衫，也难掩那青春花季芬芳绽放，只是可惜了脸上那一大块红中带蓝的偌大胎记，将这一切完美彻底摧毁！
吴燕萍家境贫寒，劫财又谈不上，显然刘北战欺负她，实在只是一种无聊之下的习以为常的行为。“我又不是坏人，你干毛这幅样子，整的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似的。”
刘北战双手撑墙，将畏缩惧怕的吴燕萍逼迫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之内，如蛤蟆一般满是青春痘的大脸凑在吴燕萍的耳畔笑嘻嘻的说道：“和你亲近是给你脸，不要不识抬举，也不看看你长得这样子，谁还能看的上你？”
吴燕萍哭的更大声委屈。“刘北战，看这样子，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啊，不要脸！”张超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刘北战，他赫然回身，怒气冲冲道：“我和她说话，干你毛事？要不是看在你俩哥的面子上，早揍你了，滚！”
张超抹了抹鼻翼，侧首冷笑道：“有你这样和人说话的吗？你要不嫌丢人，我喊一嗓子试试看怎么样？”刘北战闻言顿时有些慌神，如果被别人看到他和吴燕萍这般亲近的模样，他倒还真的怕声张出去，丢面！
刘北战伸手在胯下狠狠的抓了两把，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道：“小子，我记着了，走着瞧。”下巴一甩，扬长而去。一场危机就这样悄然解除。“艳萍姐，没事了。”张超面带歉然道：“刚才说那样话只是为了吓他，你不要介意，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
吴燕萍此时如受惊的小兔子，内心砰砰忐忑，好在，这一场意外之极的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嗯嗯，没关系，谢谢你啦。”吴燕萍左顾右盼，显然是不想在这危险之地久留。
其实之于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说，更多是因为自身长相的原因羞于见人，就像是习惯了隐居的温良小动物，如非必要，是不会轻易抛头露面到外面来的，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
吴燕萍张望着长长的胡同，满面都是难色。见到这种情况，张超哪里还会不明白：“艳萍姐，你是要到街上去吗？”吴燕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口中嚅嗫道：“不了。”“要买东西啊？我陪你去吧。”张超道。
吴燕萍露出感激的神色，但还是自卑怯懦的摇摇头道：“还是，不了。”“走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张超大方道。吴燕萍不好拒绝，二人并肩顺着胡同朝街上走去，一路，吴燕萍都将自己处于靠墙壁的一侧，垂首而行。
好在天气炎热，正值下午三四点的时间，这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只是出了胡同，这路就越走越长了起来。“艳萍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张超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吴燕萍对于去向和目的显然有些羞于启齿，言辞闪烁道。刚说过，前方马路边上就有三两个毛孩子发现了很大的惊喜一样手指点点道：“呀呀，看呐看呐，那个女的，脸上好大一块颜色。”“难看。”“丑！”
吴燕萍恨不得将脑袋都缩回衣领里去，张超却是一瞪眼，低吼了一声道：“毛孩子，边去！”几个小孩吐了吐舌头闻声闪人，无形中又过了一关。吴燕萍内心很是感激，不是张超的话，这几个毛孩子纠缠上来，怕是又能让她饱受惊吓，哭上一场。
边走，沉默中，不觉话也就聊了起来。“我去小庙。”“去哪干嘛？”“吴妈病了，去小庙给她求点药。”“病了？前天见她还好好的？再说，生病的话，怎么不去路口诊室拿药啊？”“她这是心病，诊室的药，怕是治不了。”“心病？”
“昨天，早上，嗯，本来她拿了钱要去市里进货，结果下了车，钱就不见了，回来后，人一下就病倒了。”“啊？原来是这样啊，小偷，真的太可恨。”“谁说不是呐，但，又有什么办法，一千多块呐，不知道要卖多少双袜子，才赚得回来……”
话题聊到敏感处，便戛然而止，对于自身的出身成分问题，吴燕萍言辞闪烁，似乎对于张超还没有足够的信任度，可以坦诚到无所不谈，虽然彼此是近邻，但从前的时候，其实压根也没怎么说过话，或许对于吴燕萍来说，关于这个小县城的一切人情世故，和她都有着隔阂，而她也在刻意的保持着这份距离，以确定自身的安全。
沿着马路边缘泡桐树的斑驳阴凉，二人的话题也在冷热交替中不温不火的进行着，右转顺着小城中心的一条风景河道前行，沿途河畔垂钓的、纳凉的、下棋的……尽头处，一条掩映在两条主干街道中间的小街阻断了河道的走势，在二人眼前横向延展开来。
小街上，最多就是摆摊算命的，各种店铺、卦摊，风水、看相……知了声声中，二人在时而摆摊算命先生的招呼声中，向右走了百多米的距离，来到了小庙所在。小庙处在一个青砖堆砌的高台之上，从下到上有三十三层台基，庙虽然不大，但由来已久，可以直追溯到盛唐时候。
庙里供奉着三清道祖，除此之外，就是周边四面墙壁上描绘着的古风故事画像了。有游人三两沿着墙边瞻仰品评，道祖泥塑案前摆放着一个老旧的木质功德箱，主事的中年道长占了一个蒲团盘坐，睁开眼睑见到只是两个小孩子，便也不以为意的重又闭上了眼睛，默默用功打盹。
直到耳朵察觉到日常熟悉无比的异样响动，才又睁开眼睛，面上露出了祥和的笑容：“小朋友，心诚则灵哦。”吴燕萍捐献了自己全部的私房钱，心里很是疼痛了一下，但马上又惶恐的连连叩首起来：“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道明了来意，道长撸须一笑道：“钱虽然少了点，但情义可嘉，这符倒也可以赐你一张。不过，回头病情好转之后，要记得再来上香还愿，不然的话，神明是要怪罪的，那时候……”意犹未尽，适可而止。
吴燕萍自然诚惶诚恐，连连保证。道长即便起身，在一旁摆放着签筒的案台上提笔挥毫！二人站在道长身后，吴燕萍十指互扣，垂首默祷，而张超则引颈探看，瞧着，不由咦了一声：“这符……不对啊！”
无巧不巧，道长所挥画之符篆，恰恰是他初始修习的祝由秘术上第一页所描绘的那第一张符篆，淬体！道长的画法到是没有什么出入，只是，依照图注详解所述，这画符讲究一气呵成，而这道长分明是心不在焉，画符过程中也出现了断续，这样的话，那这淬体符的功效可就实在令人堪忧了！
闻声之下，那道长提笔回身，很是瞪了他一眼：“小孩子瞎说什么！扰乱了灵气，治不了病却是你的责任。”吴燕萍大为惊恐，张超却是据理力争：“吓唬我啊？画符固然是有固定的章法，但引动灵力却要因势利导，怎么会有扰乱一说。”
那道长闻言顿时一个鸡蛋塞在喉咙里：“你……懂个啥。”“我懂得是不多，但我知道画符要一气呵成，你这还没画完就断续了两次，心思也没在这上面，能有效果才怪。”
小庙里品评壁画的那三两游人兴致勃勃的凑上前来，门外也有人探头进来。道长面皮泛起红晕，人也显得羞恼起来：“我李真元画符无数，从来也没人敢质疑我，你这小孩……去去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周围人群登时附合者众。“是啊，真元道长的符可灵了。”“上次我家里老母亲身体抱恙，就是在李道长这里求了一张符，回去化了符水一喝，立即就好了呐。”“李道长的功力可是深厚着呐。”“这谁家小孩子，真没教养，跑来这里胡闹。”“小孩子嘛，不懂事……”
李道长有这些簇拥者在，一时间心气平复，重又仙气飘飘起来。“照这么说来，就是你的态度问题了。”张超嗤笑一声道：“就看我们是小孩，糊弄我们是吗？我们能给的钱是不多，但那是我们的全部心意，而你，明明有那个能力，却敷衍了事，对得起功德箱里的钱财，对得起庙堂上供奉着的神明道祖吗？”
一席话掷地有声，言之灼灼，说的李真元道长张口结舌：“你你，嘿，这毛孩子，我……”这时有围观者帮衬真元道长道：“说得好听，牙尖嘴利的，刚才我只看见那女孩儿往里捐钱，不见你掏一分钱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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