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聊的赌注
祈雨问完,谷风沉默了好会儿,摇了摇头,不说话。
祈雨急死了,又问:“怎么了班长?你是不是有啥想跟我说的?
这次谷风沉默的时间似乎更长了一些,直到祈雨已经背着他走进医务室半步了,才开口:“你这件校服外套多久没洗了?”
祈雨:“……”这问题真不戳。
谷风又问:“你校裤是不是穿反了?”
祈雨:“…………”又是被迫建立起杀心的一天。
若不是秉承着要讨好谷风的目的,祈雨一定会反手把他从自己背上摔下去,并狠狠踹上两脚然后用口水淹死这没良心的冰山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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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同楼厕所将穿反了的校裤换过来,祈雨走进医务室里时,网红脸已经给谷风插上点滴,人去里屋调药水了。
外间就剩谷风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窗台上那两盆上次差点惨遭祈雨毒手的吊篮发愣,旁边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外套。
方才跑得太急,受过伤的右腿有些跳疼,祈雨抽了口冷气走过去,高高掀起被汗水润湿了的白色半袖想让自己的腹肌胸肌吹吹风透透气。
谷风收回视线,冷冷扫了一眼祈雨精瘦身材却很好的裸|体,移开目光时,两片耳垂有些殷红,如同白纸中的一滴浅浅红墨。
吹舒服了,祈雨才拉下衣摆,一屁股坐在床前小板凳上,安安静静看了会儿谷风,然后在他阴瘆的侧视中不动声色移开眼睛,掏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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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好像挺喜欢甜食,”吃人嘴软拿人谷风,严格意义来说拿人祈雨油条嘴软的徐琳琳吹着小风扇,日常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在他对未知领域怀有强烈渴求的目光中说:“我经常瞅到他在桌箱里放各种各样的糖果,不过似乎更喜欢那种就一袋里面装着两颗白色小拇指盖大小一样的糖果,圆圆的,透明的,有点奶糖粒的感觉,但是又不太像,就感觉挺……”
祈雨若有所思点点头,认认真真在自己平时用来记事的笔记本扉页端端正正写下:班长喜欢吃甜食。
他的字极其自己龙飞凤舞,潦草得简直比甲骨文本字还要甲骨文,仓颉先师若还在世,看到估计都要直呼一句“内行”。
徐琳琳虽然是一女学霸,但是毫无一点人文素养,闷头憋了半天想找个合适点的形容词,等祈雨写完,搜肠刮肚一番后,勉强说了一个:“高级”。
祈雨看着笔记本上刚刚记下的字,一脸问号:“这是啥糖果,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过,”徐琳琳说:“闻着有股奶香味,我曾经不止一次暗示班长,或许有好东西应该要懂得分享,结果人家从来就没鸟过我。”
祈雨挑眉好奇道:“看他今早拿我的油条给你投食时出手挺大方啊,我还以为你两关系很好。”
徐琳琳一脸愤然:“哪有,他就讲究就近原则,谁隔得近就顺手递给谁了,有一回晚自习下了回宿舍时我还亲眼看到他把一盒爱心巧克力丢给了学校守食的流浪狗,你说要让送他巧克力的女生看了得多伤心啊。”
祈雨暗自吐了口气:还好自己给的油条不是被喂狗了。
“雨哥,你没事总招谷风干嘛啊。”和祈雨隔了条过道的对排男生史郎插进|来话了。
史郎是个长得很眉清目秀的男生,眉清目秀到啥地步呢,祈雨转进这个班第一天,眼睛开始猎奇班上小美人时,第一眼就瞅到他了,当时还在心里感慨,世间竟真有美得雌雄莫辨的人儿!
本来都打算主动出击了,结果第二天大课间上厕所在隔壁蹲位瞅到这小伙子的鸟儿时,祈雨回到教室,默默将自己这罪恶的心思果断扼杀了,因为史郎样貌太阴柔,受|虐气质太浓厚,导致祈雨每次一跟他说话都特别想抱着他rua两把。
带着这种想rua两把的心理,祈雨伸手在史郎脸上捏了几下,才一本正经的说:“屎壳郎同学,你雨哥是在为了促进同桌之间的和谐关系而努力,那哪能说是招惹呢,你难道没发现,我同桌对这份示好乐在其中吗,没准我两还能处成朋友。”
“听你胡球扯,”史郎撇嘴不以为然道:“但凡眼睛还没瞎的都能看出来,人谷风压根就不愿意搭理你。”
后排打游戏的死胖子毛栗子抬起半颗脑袋:“屎壳郎,我觉得你这话一说出,更能体现雨哥需要一个台阶下的急迫感。”
史郎好不得意:“是吧,这事也就旁观者清,当局者之所以迷,也怪脸皮厚惹的祸……”
“滚一边去,”祈雨也采取就近原则,顺手掐了一手后排死胖子:“合起伙来消遣我啊!”
“这还真没消遣你,”史郎正色着,表情有一瞬间闪过一丝不屑:“就班长那孤僻性子换谁谁受得了,那是个天生被下了注孤生的,毕业前他要是能和你处成朋友,我当着全校给跨裤子告白!反之你去给跨裤子告白,怎么样,雨哥你敢不敢赌一把!”
史郎的分贝有些高,此时虽然正值课间,但因为是毕业班,大家自己心里多少都有些数,原本还在安安静静看书写字,一听到史郎的话,瞬间就被点起看热闹的激情,一个个欢呼着说愿意当见证人。
祈雨原先不打算接这盘,毕竟赌注还挺大,他又没有十全把握保证谷风一定就会鸟他,但是看见这么多响应,心里那个小宇宙瞬间就爆|发了,梁山好汉一样单脚踏在椅子上,一拍课桌:“成!”
周围又是一片惊呼声。
祈雨和史郎在阵阵欢呼喝彩声中笑得格外灿烂,尤其是祈雨,让大家起哄得心里头瞬间就点起了一束燎原的小火苗。
然而还没等这束小火苗在心里燎原太久,他在一片片欢声笑语中便看到了被他们当成筹码,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手里紧紧握着瓶矿泉水的谷风。
谷风黑色鸭舌帽下俊美白皙的面庞上布满冷气,或者说是难以抑住的愤怒。
同谷风对视上时,祈雨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踩在椅子上的腿就这么忘记撤回了。
大家看到他一副被噎着的表情,顺着看向门边,像是练就了默契,教室里的三十几张嘴巴同时紧紧闭上,彼此发出一声声暗示的响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到各自座位,继续干着手头事,原本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外面其他班的打闹声。
谷风仍旧站在教室门口看着祈雨,把他看得莫名无地自容,蹭着鼻头躲到桌下假装系鞋带后,才挟了股冷气,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走下来,坐外面的祈雨连忙起身让他进去。
等谷风坐下后,祈雨才发现,后背又让汗水润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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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心双重压力之下,高三很容易感到乏累,具体表现为早上第一节数学早自习,沐浴在和煦晨风里,十一班的也能睡倒一大片。
讲台上面的跨裤子不惜牺牲声带安全,打鼓一样一声声吼着讲课,企图用自己的声音,将沉迷于瞌睡无法自拔的学生从周公手里抢回来。
祈雨抱着一只纸箱优哉游哉的才悠哉到九班门口,就能清楚听到跨裤子感人的分贝,闲来无事往九班教室里瞅一眼,正好看见九班讲台上的女教师默默把搁在讲台上的扩音器带上了。
来到窗子边,一眼就能看到坐得端端正正正在写笔记的谷风,祈雨扒拉在窗台上认真欣赏了一番同桌的盛世美颜,难怪以往半梦半醒间总能瞟到贴在窗户上的人头,感情是因为在这能窥到这么副棒棒哒的绝妙侧影啊!
感受到光明受阻,谷风微微侧过脸朝外面看去,正好能看到祈雨贴了笑皮一样的俊脸,后背登时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想祈雨是不是又要作妖了。
两人一个笑脸盈盈,一个冷若冰川的干瞪了大概有半分钟后,祈雨便取下自己的红书包从窗户护栏条缝隙间塞进来,然后准备伪装一下自己刚上厕所回来,要不然以跨裤子那德行,估计能揪着他训斥完剩下半节课。
结果谷风似乎很不愿意配合,全然不顾祈雨贴窗户上的五官在玩命暗示,非但没按照意思将书包放到祈雨那半块课桌上,还把他好不容易塞进教室来的书包又一把推回去了,推得很用力,祈雨差点往后来个屁股蹲。
动静有些大,黑板上正在誊抄公式的跨裤子凭借自己优于常人灵敏的感官和直觉几步跨到教室外,便看到了还扒拉在窗户上的祈雨,气沉丹田放声吼了句:“又是你个插班生给我惹事!”
整栋教学楼一时间又经历了场建校几十年来数不清的声波危机,并在这场危机中,差点贡献出自己辉煌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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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祈雨被跨裤子撵去了办公室喝热茶,起初进办公室时,祈雨清楚记得里面大概还有四五个数学组的老师,等跨裤子放声喷了两句口水后,整间办公室便成了他们师生二人的专场。
跨裤子引经据典来企图把他骂出一丁点羞愧心的跨裤子已经够让祈雨心惊了,结果雨这学生无论自己怎么呵斥,似乎都是一派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时不时嘻嘻哈哈插进来两句无关批评主题的闲话。
第三次被祈雨打断话后,跨裤子忍无可忍了,怒目圆睁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祈雨也想说:“从来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能念叨的人。”但是他有贼心没贼胆,学生怕老师是与生俱来的,更何况面对的是全校公认惹谁都不能轻易公然挑战的“附中好嗓门”。
“看来得让蒋老师来一趟了。”跨裤子让他气得不清,闷雷一样的大嗓门里还夹杂着一丝颤抖,抖着手去掏手机时,让祈雨慌乱着神色连忙摁住了。
“好商好量,”祈雨笑眯眯地说:“哪有您这样一上来就放大招的啊,这样吧,各自退一步,您罚我写检讨书就成,初中部离这多远,就别让人蒋老师辛苦跑这一趟了,没谁想受累啊老师,您这样做,很不利于人与人之间和谐关系的共同发展。”
跨裤子瞬间震惊了:“你还敢有模有样同我谈条件?!”
“非也,只是在阐述一个最基本的事实,”祈雨齐露白齿微笑着说:“促进和谐社会,人人有责。”
按照上帝视觉,祈雨知道跨裤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给他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了。
而跨裤子这边则持续震惊中,他带了那么多届毕业生,就没见过这么能扯,也敢和他扯的学生,今天要不把蒋二莲找过来,实在对不起他让祈雨气死的那些细胞!
比起彻底挑战到跨裤子愤怒值的最高级,祈雨更怕蒋二莲,说成是真人版老鼠怕猫可能都没法完全形容出这股畏怕,于他来说,蒋二莲失望的眼神和眼泪就是他世界里目前武力值最“非人性化”的强力杀伤性武|器。
祈雨打算先把跨裤子手机拦下,等没了威胁再同他心平气和聊聊关于“如何促进人与人之间和谐关系”那些事,看看能不能稍微减轻点损失……
就在他胆大包天做了这个决定,并在实施边缘线已经开始疯狂试探时,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美手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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