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发少女与挥刀少年
天蓝星,二零二零年,七月十五日,星期四,天气晴,烈日阳阳,晴空万里。
华夏天朝沿海,四大经济特区之一的北海市的中心发达地带。
一所占地极广的高校屹立于此,那便是荣获了北海市三年第一高校荣誉的最高学府,碧海中学(高中部)。
此刻,位于教学楼三栋三楼,高二三班靠窗边座位上,一名黑发少女正埋头认真来回的书写着三个字。
北朝阳,北朝阳,北朝阳,北朝阳,北朝阳,北朝阳,北朝阳,北朝阳,北朝阳,北朝阳......
写到这页纸的中间时,黑发少女的字迹越发潦草起来,到最后,似乎是与什么东西置气,少女基本是一笔划过,直到最后一行。
或许是感受到了心里莫名的烦躁要喷发而出,少女微微蹙眉,停下了笔,合上标有日记的本子,缓缓放进了桌洞,想了想,又把本子拿出来,放进了身后标有CHIOE的书包里。
做完这些后,少女便撑起纤手,随意的看向窗外的操场。
操场上的草地上,一个身穿碧海高中部校服的男生,正不顾一切的,挥舞着他手中的木刀,汗如雨下。
太阳强烈的光线无情的照射在操场的每一处,与正准备上体育课的班级却在体育馆下躲避阳光的学生对比,挥刀的男生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不出意料的,北朝阳又在那里挥舞着他的木剑,持续了着高中以来不变的作息,上午睡觉下午随意找地方挥剑,做着那样与平凡学生学习不同的无用功。
而班上其他人听课都认真了不少,到了高三,果然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努力吗,但是......北朝阳,北朝阳为什么还是不该变,到底是为什么呢?
少女这个问题已经想了两年多,可还是想不明白,玄黑的瞳孔里带着迷惑的神情,有些不自觉的按了按自动铅笔,发出了两声‘嘀嘀’的声音。
作为黑发少女三年同桌兼好友的温薇宜听到自动铅笔的声响转过头,先是看向身边的黑发少女,随后目光又转去了操场上,露出一副‘又是如此’的表情。
可能其他人以为苏慕选座位时喜欢选在窗边的位置,是为了看窗外的风景,或者说是喜欢窗边的空气更加流通。
但与苏慕做了两年多同桌的温薇宜心里却一直很透亮。
苏慕之所以座位选在窗边的位置,是在看那个在操场上认真且枯燥挥刀的那个男生,仅此而已。
温薇宜一开始也为自己这神奇的发现而感到诧异,诧异着诧异着,也就逐渐麻木了。
即使不明白苏慕会关注那样的男生。
记得在当初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苏慕就一直比较关注那个普通男生,恩,其实说那男生普通,也不算普通吧,准确点说,那男生就是个怪人,一个练天天作无用功的怪人,天天挥刀的怪人。
虽然苏慕和那男生在入学到现在之间,都没有过什么实际交流,只不过是苏慕单方面的偶尔会远远的,偷偷的看那男生挥刀而已。
虽然只是看看而已,但这就已经很不平凡了,这种消息如果传出去,能在学校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要知道,苏慕何时对学校里其他一个男生多看一眼过,哪怕是学校内公认的几位校草。
温薇宜在心里思考着。
要说那在操场上挥刀的男生长相很帅也就算了,但他并不帅,就是清秀了些,成绩也不行,班上倒一宝座的常客。
家里虽然不穷,但看他的鞋子与步行来学校的事实,最多小康,一米八的身高也没有,没有一点安全感。
典型的三无男,无才,无财,无颜...啊不,也不能说颜值完全不行吧,但是再对比一下苏慕,温薇宜把视线又转回到苏慕身上。
如墨般及腰的长发绑着简单清爽的单马尾,未施一丝粉黛的皮肤白皙而娇嫩,挺俏的琼鼻,粉嫩的柔唇,黛眉横翠,美目似有流光逆转。
同样是穿着普通纯白校服,但苏慕就穿出了天仙出尘的感觉,这就是所谓校花女神的及视感吧,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学校里有好事人弄出来的校花榜,苏慕便是排在第一位,票数多的,在榜所有校花加起来都没她高,且校里的其他女生在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不会生不起一丝嫉妒之心,有的只有羡慕。
毕竟苏慕的颜值确实是一个巅峰,只能仰望,哪怕是去找某国最出色的整容医生整出来的容貌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虽然苏慕对男生一律是万年冰山,冷淡至极的态度,即使必须要跟这男生说些什么话,也都是秉着公事公办的语气,一般说完就离开。
但这并不妨碍班里,乃至学校里的一众男生为她痴迷而疯狂,除了校花榜上的投票数能证明。
温薇宜还时常感觉得到,她和苏慕在一起走的时候,无论在哪里,什么地点,什么时候,总是有不少男生带着不明含义的目光偷偷在苏慕身上扫来扫去,总是充满了青春且不太妙的气息。
哪怕是现在,班级内和班级外,都有不少,犹如苍蝇一般烦人。
温薇宜估计着是他们这些男生估计是小说看多了,以为一直盯着看,就可以开启传说中外挂般的透,视眼。
然后就能对苏慕那朴素纯白校服后那牛奶般细腻的肌肤与诱人的身姿一览无痕,然后再一次机缘巧合,英雄救美,最后娶了苏慕,当上ceo,走上人生的巅峰。
其实温薇宜也理解那些男生的所做所为,毕竟班里都是一些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正处于荷尔蒙分泌旺盛期,加上人人爱美的缘故,班长确实是他们在情窦初开时期,心中女神最好的人选。
换位思考一下,女生也不是常常幻想突然有一天,一个帅气的霸道总裁突然迷了眼,看上了无财无颜无身材的自己吗。
不过,温薇宜还是想偷偷吐槽一下学校里有的人甚至花大价钱买了钻戒像苏慕告白的这件事。
喂喂,这可是高中诶,钻戒那可是结婚用的,而且超级贵,这是开玩笑的吧,而且苏慕家里并不会缺钱啊。
要知道除了长相,苏慕的家世也是一等一的优秀,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金大小姐,这可是全校都清楚的事情啊。
硬要说苏慕有什么不算缺点的缺点,那就是苏慕很少笑,很少很少笑。
温薇宜与她同桌这么多年以来,总共也就看到了两次,两次都是去她家过生日的时候。
苏慕闭着眼许愿的时候,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而在平常的时候,苏慕是一直带着不符合她这年龄的认真与严肃的表情。
过于有责任心了,太成熟了,总是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但是在苏慕看操场上挥刀男生的时候,严肃认真的表情却消失了,变成了迷惑且......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反正没那么严肃了。
温薇宜叹了口气,又看向操场上挥刀的男生。
想了那么久,自己还是想不明白,那怪人到底哪点吸引上了苏慕了啊,真是叫人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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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烈日高照,碧海高中部的学校操场上铺满了细细软软的小草。
本是下课间休息的时间,却有一个男孩双手紧握着竹刀立在操场的中心,一下,一下,一下的往下挥舞着,仿佛永不停歇......
男孩本来就不怎么高,还有耸肩驼背的习惯,显得他更加的矮小,即使双手绑满了白色绷带,手中持着竹刀,也没有一点威慑力。
男孩的面容很清秀,头发略显褐色,也许再留长一些说他是女孩子都没错,他左眉的斜上方有道闪电般细长的伤痕,很浅,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男孩口中默数一个数,手中的竹刀便狠狠的向下挥去,然后抬起刀,再默数一个数,再次向下挥去,仿佛没有止境.....
北海市虽然临海,但它夏天的威力可丝毫不弱与其他地域,男孩身上的深蓝色校服早已被攒聚在一起的汗水所打湿,变成了蓝灰色。
随着他不停的挥舞手中竹剑,晶莹的汗水再次如同雨水般滴落到小草的泥土里,常年下来,连带着男孩周围一圈的小草都比其他地方的更加旺盛坚韧,乃至每次环卫工除这块草时都会抱怨上那么两句。
男孩努力的挥刀行为在刚入这所高中时就有了,一开始的时候,确实让其他的学生惊讶了一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众惊讶声渐渐变成了嘲笑声。
比如现在苏慕与男孩都所在的高三三班。
“那傻子又去挥他那破刀了吗?哈哈哈,这三年我可是看着这傻子挥过来的,也不见他长一点肌肉,真是个小白脸。”
“陈凯,这么说就不对了,小白脸都要比他有出息好吗,他顶多算个娘们,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还别说,我听说那人脑子真的有问题,有一次我发烧去医院里看病,看到这傻子在挥刀。”
一男生好奇:“我知道他没有脑子,经常挥那破刀,但他去医院挥刀干什么?”
“看他腿上打了石膏,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吧,但他居然还单腿支撑着,不要命似在挥刀,当时我无聊,便随便数了下,好家伙,连续挥了半个小时没停过,后来我取完药走时还在挥。”
“唉,他脑袋已经坏了吧,不明白学校还留这种人干什么,尽早开除才对啊。”
“是啊,真不知道我们学校怎么会收留这种废物的。”
“哈哈哈哈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当然是收留他给我们平时无聊了学习生活填一份乐子啊。”
“哈哈哈,你说的也是。”
“哈哈哈哈哈.....”
这种嘲笑声和类似的传闻不仅仅只在高三三班内流传,校园内随处可见,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出来,但隐隐约约都有一种拿男孩这种行为取乐子的气氛。
毕竟高中生活如此无聊,有个傻子当乐子何乐而不为呢,这也就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孤立,因为男孩行为着实超出了他们对正常人的评价。
苏慕默默把这一切听在心里,莫名有些厌恶那些大肆嘲笑男孩的学生。
难道男孩的努力,在别人眼中,就没有任何价值吗,一个人做什么事,一定要是别人所期望的吗?
......
“九千九百九十七!”
竹刀发出轻微的破空之声,直击空处,木头做的刀身在阳光下竟有些闪耀。。
“九千九百九十八!”
男孩两边的肩膀处已经失去了任何知觉,只有无尽的麻木,不过关系并不大。
“九千九百九十...九!”
好多了,已经好很多了,放在一开始的那几天,挥到十二点,都挥不完,欠了一屁股债。
“一万整!”
北朝阳低数完这个数后,双手颤抖着,用力挥出了最后一刀。
与之前一直都有的轻微‘破空’声不同,这一刀仿佛融入了大自然一般,悄无声息,却意外的.....刀芒一闪。
学校的礼堂立在操场前面,上面挂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红色横幅,突然轻微颤抖了一下,接着继续稳挂在上面。
北朝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想多呼吸几口气,好让自己变得更舒服一些。
不一会,他全身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呼吸也慢慢归于平静。
又等了有一会,他微微站直了身体,换右臂持竹刀,尽最后一丝力量高高扬起,又极速落下,舞了一个不算漂亮的刀花。
结束时,竹刀的刀尖正好搭在只存在于北朝阳想象中的刀鞘鲤口上。
北朝阳仿佛如一个刚上完战场的武士一般,肃静又缓慢的将竹刀刀身插入并不存在的刀鞘内。
这一过程极漫长,而又无声,虽然在纳刀,却隐隐约约暗存杀机。
如果有真正的刀术大师在此,一定会北朝阳这波操作惊呼出声来。
虽然他手中并没有刀鞘,但这确实是一个标准而又极其熟练的‘纳刀’(收刀)动作。
要知道,纳刀慢而无声的真正意图,并不是让持刀者收起杀心,而是随时警惕敌人的临死反扑,保持‘残心’。
无声则说明持刀者的刀与刀鞘几乎没有摩擦,若敌人要临死反扑,那持刀者再次拔刀不会并不会受到影响。
这便是纳刀的真正意义。
这本该是在古代,从小手上就沾满鲜血,习惯了在瞬息风云变幻战场上厮杀的高等武士,才能完成如此堪称完美的‘纳刀’动作。
却出现在了一个看上去如此清秀的年轻男孩身上。
这对那些刀术大师来说,无已是看到了这一副场景。
一个纯真无邪的小女孩对你微笑的同时,掏出了53式肩抗火箭筒给你来上那么一发。
不过北朝阳自己却并不懂这些,他只是习惯了这个动作,习惯了每天的挥刀,也习惯了身体到达极限,然后再趋近与崩溃,再恢复,重复着昨天的挥刀,仿佛永无止境......
在记忆中,小学三年级开始,北朝阳就开始练他的挥刀之旅了。
每天一万下,一下也不能少,由于那时候手臂小力量小,每天挥一万下刀太累了,也太耗时间,以至于自己没时间学习,成绩烂的叮当响,老是被班主任请去喝茶。
初中的时候,自己还是在练习挥刀,每天一万下,一下也不能少,成绩自然变得更烂,倒是挥刀没那么耗时间了。
直到到了高中,除了每天挥刀一万下之外,北朝阳终于腾出了时间可以打打游戏,看看二次元番剧,大脑也开窍了,学会了思考———
挥刀的意义在哪里,为什么我要每天挥刀一万下。
但每当北朝阳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是脑海里如天旋地转般的眩晕,然后再浮现出一句分不清年龄,但充满十足威严的话:
择人生十年,日挥刀过万,叠至千万可造极,成刀圣,领神封,聚天下气为一体。
成刀圣什么的,仔细想想,怎么可能,而且圣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北朝阳也不是特别理解,况且,北朝阳最想说的是,大人时代变了......
身体带来的累意与困意在这近十年的时间里,北朝阳感觉最深的,并不是身体的痛苦,而是神奇的意志。
毕竟自己每天都如此机械似的挥刀,这可是将近十年呢,真是一天都没有拉下,一天一天的坚持了过来啊,期间没有麻木,也没有想过放弃。
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想过放弃呢,好像也想过几次吧,不过那几次好像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不受控制的练起刀来。
身体为什么会不受控制,为什么要挥刀,挥刀次数为什么一定要是一万,北朝阳现在也不想去追究这些了。
要是真追究起来,一个问题往往能衍生到数百个问题,况且脑海里那十年之约也快到了,自己终于可以解放了,至于这其中就算有什么秘密。
那关自己屁事啊,剩下的人生,一定要好好过才行啊......
北朝阳保持着纳刀的动作,脑海里杂乱思考着,站在操场的正中间,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上课铃声在大约两分钟后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原本热闹的校园立刻安静了许多,在走廊上聊天以及打闹的学生快速走回了教室。
老师也个个抱着教材和课本去了该去上课的班级,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井然有序,仿佛时钟上的分钟秒针,按着以往的速率步骤,一步一步的前进着。
北朝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上课铃声所惊醒,但身体却完全没有恢复过来,不,应该说是根本动都动不了。
在看了眼教室离这里的距离也不算近,还要爬楼梯,试着抬了抬胳膊,又试着抬了抬腿,一阵压抑不住的酸痛感席卷而来。
唉,算了吧。
北朝阳轻轻叹了口气,反正他在学校算是怪人一个吧,没什么朋友,成绩又差的要死。
在老师眼里也是透明般的存在,即使他偶尔不在一节课,应该也没有人能发现吧。
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站着,北朝阳看到了自己教室的窗口边好像有一个人影,似乎是苏慕班长,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去上课吗,真是难以想象啊,自己这样的差生,班长真的会注意到吗,不会是出现了幻觉吧。
但是此刻的北朝阳,真的真的好困,也好累,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让他的眼皮开始打架,来不及思考再多的事情。
睡吧,上课什么的,醒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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