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何苦伤一回
自从童心开始服食秋冬进补的膏方来滋补调理他自己的身体，他每周都要到镇上的小卫生所去取膏方药。这一日童心刚走到卫生所二楼的走道拐角处，他就听见那挨着楼梯口最近的那间诊疗室里传出了一阵阵儿哐啷嘡的响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疯老婆子歇斯底里的喊叫声。童心随着几个脚步匆忙得小护士来到那间诊疗室的门口。当时众人只瞧见那间诊疗室里头有一个面部被打得早就鼻青脸肿的老婆子正笨拙得挟持着一个面容威仪的老男人。她正拿着一个大块头的仙人球用力得抵在那个老男人的脖颈大动脉上面。当时那个老男人就是被那么一颗不大不小的仙人球给死死得抵着脖颈大动脉，他只能乖乖就范得老老实实地坐在板凳上。当时他的身上穿着极其体面的绫罗绸缎，头上梳着特别时髦的大背头，脸上还架着一副亮闪闪的金丝边眼镜，要说那老男人穿衣打扮的模样还真就是贵族范儿实足啊！
“六爷！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这一回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那个老疯婆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唾沫横飞的呐喊着“我现在找不到阿宝了！我真的找不到阿宝了！六爷！求求你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阿旺妈！你这个蠢货终于知道那个小白脸不是个好东西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本事就去找那个小白脸去啊！你在这儿拿着这么个破仙人球抵着我的脖子做什么啊？”那个老男人特别神情淡定得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烟点上，悠悠地抽了几口。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到，“我身上穿得这件休闲西服可是正宗桑蚕丝面料的！你自己看看现在这衣服上都沾上你这只母夜叉的血迹了！真要你赔得话你赔得起吗？真不晓得你今天在这儿算是发什么疯啊！”
还没等那个疯老婆子继续说些什么，随着咚得一声她就被门口飞扑进来的几个壮汉给按倒在了地上。那个疯老婆子的手脚一下子就被死死得控制住了。众人只瞧见那只仙人球上面早就沾满了疯老婆子手掌里呼哧呼哧直往外流淌着的鲜血。随着咚的一声响儿，那只血腥的仙人球也只能蔫蔫得滚落到了地板上。只见刚刚那个被脖颈抵着仙人球的穿着华丽丽的老男人特别轻快地起身站了起来，他用一只脚把那颗沾满了鲜血的仙人球轻轻地踢到那个疯老婆子的面前，然后用他自己的右脚使劲儿得把那颗仙人球当着那个疯老婆子的面前给踩得个稀巴烂了。
“报警了吗？”那个老男人转过头冲着他身边的那个壮汉问道。
“六爷！警察马上就到了！”那个皮肤黝黑的壮汉利索得回答道。
童心只瞧见那个老男人高高地昂起头用一种特别自在地姿势狠狠地吸了两口手中的雪茄烟之后，他蹲下身子把那嘴里的烟圈淡淡得吐到了那个疯老婆子的脸上。“缘定三生，无怨无悔。如果我没记错得话，这八个字就是你当时急着筹钱去开办的那间奶茶加盟店要用到的广告语吧！哈哈哈！哎呀呀呀！哎呀呀呀！瞧瞧！阿旺妈啊阿旺妈！你这个疯老婆子！平日里我就知道你有那么点儿疯疯癫癫的！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这一回还真能为了一个没心没肝的小白脸，到我这儿来上演这么一出为爱痴狂的戏码！哈哈哈哈。。。要说人活着能没脸没皮的到你这份上！哈哈哈。。今儿你还真是让我涨见识咯！哈哈哈。。。都说这古往今来的老来入花丛都是落得些晚节不保的下场！你这只母夜叉算是个什么东西！你竟也会紧赶着要去凑这么一趟热闹！我倒是真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了！呸！你这疯老婆子的确要让我费点神，好好得提醒一下你了！”
“铁鬼六！当初阿宝就是你介绍给我的！那个小白脸阿宝都是你介绍给我的！”那疯老婆子用尽她最后一股极具怨念的气力大声得喊了起来，“铁鬼六！当初阿宝就是你介绍给我的！呜呜呜。。。那个小白脸阿宝都是你介绍给我的啊！这一回我可真是被你害惨了！铁鬼六！你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呜呜呜。。你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呸！放你娘的屁！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老婆子！你在这儿瞎说什么玩意儿啊！”那个老男人突然一改神情淡然的模样露出一副青面獠牙的表情，“难道是我在那儿手把手得教你为情所困执迷不悟的吗！难道是我让你成了现在这么一副蠢货模样的吗！你他妈的可别忘了当年在这间卫生所里，你是怎么痛不欲生得用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生下你家那块心头肉儿那个傻小子阿旺的！哈哈哈。。你这疯老婆子，难道你真忘了你口口声声的宝贝儿子阿旺他到底是怎么来的了？难道你还需要我在这儿再提醒你一次吗？你老了记性不好了，可我的记性还是好得很呐！哈哈哈。。你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我这里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的！疯老婆子！你要是真不想继续过那些安生的好日子了？那我今儿还就真告诉你了，我手里可是有那千百样的花样。随时都可以让你好好得体验体验什么叫做活着得生不如死！哈哈哈。。怎么？你还真想试试那痛不欲生的滋味吗？哈哈哈哈。。”
“六爷啊六爷！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求求你啊！求你千万不要动我的阿旺啊！求求你啊！求求你！”那疯婆子被吓得早就慌了主心骨，她蜷缩着身子只剩下那些苟延残喘得苦苦哀求的声响了。
要说这一场好戏总是短暂的，还没等那旁观的群众多瞧见一些发生在那诊疗室里的新鲜花样出来，就有那么几个身穿民警制服的人径直闯了诊疗室里。他们那几个人按照例行公事的模式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当他们在确认了当事人双方都愿意私下和解之后，于是就让那一男一女在那张出警笔录单子上详详细细得填写完整笔录之后，他们几个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他们的警队里去了。
“今天的这笔账，我可是给你记下了！”那老男人扭过头眼色清冷得看了一眼早就满目疮痍的疯老婆子继续说到，“母夜叉阿旺妈！今儿我可把狠话撂这儿了！如果你以后还是这样说话做事不带脑子，涨不了这记性！如果还有下一回的话，那我手里可是有最绝美的清净地儿让你这辈子都可以彻底得安稳度日了！哈哈哈哈。。”
母夜叉阿旺妈听着铁鬼六跟她絮叨着的那些带着三分戏谑五分恐吓两分警告的戏言，她就那么直愣愣的蜷缩在原地一声都不吭。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间诊疗室里突然多出了好几个身型强壮的彪型大汉。只见他们紧紧得簇拥着铁鬼六，一股脑儿得就把他前呼后拥得送出了那间诊疗室。
童心眼看着这一场完胜动物世界里凶猛猎食画面的精彩戏份在他眼前落幕。他的心里还在噗通噗通得惊魂未定的恍惚着。他的眼前只有那瘫坐在诊疗室地板上面的母夜叉阿旺妈。那只疯老婆子就跟完全掉了魂似得还在那儿呼天抢地着哀嚎着。童心眼瞅着这个平日里可没少下狠手欺负他的母夜叉阿旺妈落得这么一副凄惨的下场。他的心里反倒是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同情心！童心怎么都料想不到这只母夜叉阿旺妈竟也有这能让人给死死得踩进那人间道里最肮脏最最散着臭气的烂泥地里的时候！所谓可怜之人必有那可恨之处！童心使劲儿得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他一转念头想到这母夜叉阿旺妈是怎么一步步穷凶极恶得把他在新村里的日子逼得痛苦不堪的，他就再也没有片刻生出那么份不该有的同情心去可怜眼前这只看似落魄不堪的母夜叉阿旺妈。突然童心听见那诊疗室门外的走廊上面，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在那儿叽里呱啦的大声尖叫起来！要说那股子惊声尖叫劲儿还真像是硬生生得撞了邪，活见了恶鬼似的吓人！
“哎呀呀呀！哎呀呀呀！老同志你手里拿得那个能吓死人的是什么东西啊？救命啊！救命啊！”随后就是一声声音质极其尖细的女高音在那外头的走廊里叫喊起来！整个卫生所二楼的气氛就显得特别得紧张起来。当时童心顺着那个早就花容失色的女护士用她那颤颤巍巍手指不断不断得比划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原来是新村里的王麻子左手提着一条足足有一米多长的暗褐色的活蛇从不远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原先卫生所二楼里蹲坐在旁边长椅上等着排队叫号的病人们顿时都纷纷尖叫着逃进了走廊两边敞着门的诊疗室里。当时大家伙儿都不敢去凑近那手里拿着一条活蛇的王麻子。说到当时那王麻子手里提着活蛇的模样还真就是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小可怜样儿！王麻子手里提溜着的那条细细长长的活蛇，还在那儿时不时得抽搐着伸展着它自己的身子骨呢！众人就是那么直愣愣得瞅着那条活蛇歪七扭八得在空气里一顿乱舞着它那滑不溜丢的身子！
“至于嘛！至于嘛！哈哈哈。。你们一个个都被吓成这样也太搞笑了吧！”王麻子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手里紧紧拽着的那条活蛇高高地举了起来，“你们都看仔细了，这条活蛇的头部是用这矿泉水的瓶子给套住了的！这条活蛇根本就咬不到你们啊！我也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噢噢！原来是一条水赤练蛇啊！这蛇是无毒的！”只见一个上了岁数的矮个子医生冲着他自己身旁的护士说到，“你赶紧去食堂里把那个做饭的厨子给找来！让他把这条活蛇给杀了！今天中午咱这儿的食堂里还能给大家伙加一道菜嘞！哈哈哈。。”
“医生，你确定这条蛇是无毒的吗？”王麻子满脸一本正经得死死盯着那个矮个子医生说到，“就算这条活蛇是完全无毒的，你也得赶紧给我打一针抗蛇毒血清啊！这样我这心里头才能够放宽心啊！”
“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护士！护士！赶紧就给他安排打抗蛇毒的血清啊！”那个矮个子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去冲着他身旁的保安说到，“你们几个赶紧把那间诊疗室里的疯婆子给拖出去吧！咱这卫生所里还有很多病人排着队拿着号等着要看诊！”随着那矮个子医生一声话音刚落下，他身边那几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保安就径直冲进了刚刚的那间诊疗室里，他们几个特别吃力得把那只母夜叉阿旺妈给拖了出来！
“诶哟哟！这太阳怎么是打西边出来了？这新村里最最威风的母夜叉阿旺妈现在咋就能疯癫成了这副吓死人的模样啊！”王麻子满脸不可思议的大声喊叫了起来，“我也是今天早晨到村口听人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的，大伙们都在说昨晚那母夜叉的男人把她的衣物都给拖到村集体晒谷子的大场地上面就用那一把火给烧光了！大家伙儿都在那说着当时那火光直亮亮得能冲到那九霄云外去！诶呀呀呀！真是吓死人呢！村里的人都在说当时那股子冲天而上的浓烟里满满得都是那么一股子妖气嘞！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他们满口说着的都是瞧见了昨晚那高高挂在夜空里的透着一股子煞气的血月亮嘞！我当时听着村里人闲聊里说着的那些疯话傻话，还以为不过就是村子里哪个嘴特别碎的大傻子在那儿搬弄是非瞎咧咧的制造些恐怖的气氛来逗闷子嘞！要不是今儿在这卫生所里瞅见了这只失魂落魄的母夜叉啊，我哪里晓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嘞！哎呀呀呀！真正是作孽啊！作孽啊！大家伙儿都快来瞧瞧啊！这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母夜叉也能有这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时候嘞！要说还是这老天开眼嘞！恶有恶报啊！恶有恶报啊！老天开眼啊！也叫这母夜叉也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嘞！”
当时卫生所二楼走道里的人们都全神贯注地听着王麻子在那儿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叙述着。随后围观的人群里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时候童心特别忐忑得蹲着身子躲在一盆说不上高矮的绿色盆栽植物后头。他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这一回可真别叫那王麻子给瞅见了！这段时间新村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儿都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桩接着一桩得发生，咋就能让他童心这么倒霉得回回都给撞见了！童心特别清楚这王麻子也是个特别难缠得大鬼头！谁要是撞到了他王麻子的枪口上，那也是妥妥得吃不了兜着走的节奏咯！童心当时真恨不得能有那份障眼法的魔力可以直接化身成一盆绿色植物！他要是这回又叫那王麻子给看见又是后患无穷咯！
“童心！说你呢！这回还能是咋滴啊！你躲在那么一颗瘦了吧唧的绿色植物后头是全当我眼瞎啊！你真觉得我能瞧不见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啊？！”王麻子眼神那么一亮就瞥见了鬼鬼祟祟得躲在绿色盆栽后头的童心。当时他就冲着童心大声得叫喊了起来，“童心！你赶紧到卫生所门口的早餐摊子上面去给我买几个肉包子回来！我现在肚子里正饿的咕噜咕噜直叫唤嘞！这回买早餐的钱啊，你就先垫付一下。过会儿等我把手里这条活蛇交给了卫生所的工作人员，我腾出了手来就能从兜里掏出零钱来给你了。童心！你这傻小子还跟个木头桩子似得直愣愣得杵在那儿算干嘛呀？你赶紧到那卫生所门口给我买些肉包子回来啊！赶紧得啊！童心！难不成你还要我手里的这条活蛇送你一程，你才肯给我行这方便啊？！哈哈哈。。。”
“噢噢噢！王叔，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童心当时脸色土灰就跟撞见了活鬼似的，他满脸无奈得应承着王麻子的话儿。随后童心就急急忙忙得下了楼，朝着卫生所门口的早餐摊子跑了过去。
童心一跑到那卫生所门口的早餐摊子上，他就瞧见那只母夜叉阿旺妈正端坐在那条非机动车道的马路牙子上。当时那只疯老婆子的右手里正拿着一瓶红星二锅头，她的左手里正紧紧地拽着一块香喷喷的酱牛肉。她正在那儿当街不管不顾的大口大口的就着红星二锅头的酒劲儿美滋滋地啃着那块特别美味的酱牛肉！当童心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心里翻滚着不断地向上激烈地涌起那一股满满的恶心劲儿。童心自己也不知为啥那股子恶心劲儿里还夹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伤感！
童心从小就知道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他心里明白就算是那高坐在庙堂里镀了金身的佛菩萨们也不过只是为了争那一柱清香而已！童心万万没有想到那只平日里能够千方百计刁难他的母夜叉，现在完全像极了一位从疯人院里偷跑出来的女疯子！童心瞧着那只母夜叉用着一种特别自在惬意的姿势端坐在非机动车道的马路牙子上。当时那只母夜叉就是那么蓬头垢面满身恶臭得在那儿不管不顾得大口大口得喝着酒吃着肉！童心眼里看着这极其不堪的一幕，顿时他感到万般心绪涌上心头，一时语塞不能言语。当时他完全情难自禁，只能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世间谁又能有那通天的本领去瞧出这疯老婆子竟也有跟着小白脸儿深情吟唱“缘定三生，无怨无悔”的过往！这炎凉至极的人世间里就算是有万般风情到头来不过只是错付了一场空！谁又真能无怨无悔得将自己一生的真心真意错付给那心肠极其凉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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