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工人村
工人村这个名字完美诠释了这个生活区所居住的人群，也不知道是谁为自己命名的，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胡世凯很久了，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准确的说不是不好听，而是有点丢人。他曾经就想过一个问题，以后他出去上大学了，同学问他什么地方来的，他如果回答说工人村，这不是直接暴露了自己出身于工人家庭么？！所以他并不喜欢工人村这个名字。当然胡世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上不了大学，因为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家里最聪明的那一个并且没有之一。他曾认为他会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二个爱因斯坦，从而改变这个世界。
工人村里今天锣鼓喧天，是真的锣鼓喧天，今天是工人村每年一次的大日子，今天是中考发榜的日子，工人村就只有一个学校，叫做xt煤矿子弟中学。学校有一个传统，每年学校谁考上了本市的第一中学，学校会组织一个校园仪仗队，敲着军鼓吹着军号，把市一中的入取通知书送到被入取的学生家里。这已经成为工人村的一个盛世了。人们都想看看到底是谁家都孩子这么有出息，所以在这个时候会有大量退休的职工还有闲着没事的家庭妇女们跟在仪仗队的后面看看今年谁家的孩子被全市最好的学校入取了。
“来了，来了。往这边走了。刚刚去了三区。现在朝着咱们这边来了。也不知道咱单元有没有这样的人才。”居民楼下有很多买完菜在楼下择菜的家庭主妇，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哎，六楼的小超、七楼小凯今年都参加中考，也不知道人家考了多少分。”
“六楼的小超向来学习不好，肯定没有他，到是七楼的小凯是有希望。”
其实在学校送入取通知书之前，学生们都已经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也知道了市一中的分数线，所以作为考生是知道会不会来给自己送入取通知书的。而这时候胡世凯正稳坐钓鱼台，在家里看电视呢，因为他知道这份入取通知书肯定少不了他的。
“你还在那看电视，快去换件像样的衣服，穿上你们学校的校服吧。我看别人的孩子都是穿着学校的校服呢。”李淑琴从厨房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较胖的身材已经走了样。抬头纹已经布满了额头。头发还是黑色，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看到头发的根部已经长出了白色的发根，这个妇人就是胡世凯的妈妈。
“早知道今天就不让你爸爸上班去了，学校送通知书也不提前说一下。这可咋办，只有我自己在家。”没有得到胡世凯的回答，李淑琴又再次说道。“不是说你呢？快去换衣服。”
“我都毕业了，为什么还要穿校服啊。是他们给我送，又不是我给他们送。”虽然胡世凯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哥～，你还在练字啊，别练了，大学的生活那么无聊么？”胡世凯刚刚进屋子就看到自己的哥哥在桌子上练字。
“练练字，考试的时候可以加分。”
“你看我写的字不也不好看，还不是考上了一中。”
胡世凯的哥哥胡世鹰，比胡世凯大四岁，现在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胡世鹰的学习成绩并没有胡世凯的好，高中就在离家里不远的二十六中上的，二十六中可谓是本市最差的高中了，大学也是在本市上的而且只是个大专，所以胡世凯在心里是有一点点看不起自己的这个哥哥的。
“哥哥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看。”胡世凯从外皮已经变色的衣柜里抽出一件纯白色的卡帕的白色上衣，朝着还在练字的哥哥问道。
“妈妈不是让你穿校服么？胡世鹰放下手中的钢笔，看了眼还在对着镜子比划的胡世凯。
“我毕业了。我不要在穿那个丑的不行的校服了。我就穿这件了。”说着就换上了白色上衣。
“小心等会妈妈唠叨你。”胡世鹰也不准备继续练字了，转身站了起来。准备替自己的弟弟找两件像样的衣服。
“哥哥，你好帅啊。”胡世凯看了一眼哥哥，身为大学生的胡世鹰已经会收拾自己了，再加上本身就比较帅气的脸庞，整个人显出了一股书生的气质。这也是胡世凯唯一觉得自己不如胡世鹰的地方，他总觉得自己长得没有哥哥好看。
“你不适合穿这件，没准等会还要拍照，你本身肤色比较黑。穿白色的会更显得黑。”胡世鹰朝着还在那臭美的胡世凯说到，说完就钻进了衣柜，一会抽出一件灰色的上衣。“你试试这件，这件衣服，搭配一条浅色的牛仔裤，会比较好看。”胡世鹰说着又抽出一件已经洗的有些许发白的牛仔裤。
“哥哥，现在可是夏天，这么穿会热死我的。”胡世凯抗议道。
“那你等会也可以穿着大裤衩子去拿你的入取通知书。”胡世鹰说着就把裤子放在了胡世鹰的穿上，转身就走了出去。胡世凯和胡世鹰在一个屋子里面睡觉，但是床是分开的。中间放着一张书桌。
“好吧。你赢了。”胡世凯快速的换上了放在床上的牛仔裤。
“小凯，你的电话。”胡世凯刚刚换上衣服，还没有来得及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客厅就传来了胡世鹰的声音。
“马上。”胡世凯飞身跑到客厅。“嗯。我知道了。估计是。还有两千块钱？好。先挂了，等会说。”
“妈，刚刚我同学打电话说，刚刚去他们家送过通知书了。应该马上就会来咱家了。为什么把我放到了最后？”胡世凯一开始对这件事很不满意，但随后他想到压轴的一般都最后才上，他也就释然了。整个工人村今年考上市一中都就只有五个人。胡世凯并不是第一名，用他自己的话来解释就是，第一名都是书呆子，我用了第一名五分之一的时间来学习就可以考到第三名，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当什么第一名第二名。
“嗯，我知道啦。你快去接壶水防在茶几上，等会校长老师来了，你记得让人家喝水。”李淑琴也终于不在厨房里忙了，而是去房间换了一件衣服走了出来。
说话的时候已经隐隐可以听到锣鼓声和军号的声音了。
“妈，马上就到楼下了。”胡世鹰这个时候站在厨房的窗台边也探出了头看到了由远及近的仪仗队。
工人村本就不是个很大的地方，家里面的男人基本都在矿上上班，基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大家都基本知道彼此的家住哪里。甚至胡世凯班主任的老公就是胡世凯爸爸单位的技术员，所以对于胡世凯家基本上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如果你这个时候站在楼顶向下看。你就可以看到一只仪仗队朝着你走了过来。旁边还围满了看热闹的大妈们。而很巧的是，胡世凯的家住在工人村楼房的最顶层——七楼。
“妈，来了来了。”胡世凯也终于表现的不在淡定，毕竟现在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罢了。
“打开门。一会你班主任和校长就上来了。去把你爸爸昨天买的西瓜打开放到茶几上。”李淑琴这个时候还不忘吩咐道。
最先开门的是胡世凯家的对门。
“嫂子，这下你们家小凯可是光宗耀祖了啊。”人未到声先到是胡世凯他们家对门的特点。“今年据说一共就考上五个一中，你们家小凯就是其中一个。这不马上奖状也送到家了。”
“哪有啊，考上了高中又是花钱的三年。哪像你们家小波，现在都已经能为家里挣钱了。”胡世凯对门家也是两个儿子，大儿子和胡世鹰同岁，现在都是xt学院大二的学生，还有一个小儿子，小儿子比胡世凯大三岁，但是学习却并不好，初中毕业后就去上了职业技术学院，现在已经在矿上下井了。
“哎，别提了，我们家小波也不好好的上班。整天嫌累。看看你们家，这下肯定能出两个大学生了。”对门进来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和李淑琴坐在沙发上闲聊了起来。
胡世凯并不是很喜欢自己家的邻居，他觉得人家是村里来的，没有文化。所以他和胡世鹰两个人把西瓜放到茶几上后就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哎呀。可把我累死了。这个七楼。还好今年五个考上的学生里就只有一个七楼。”因为门开着，楼道里的抱怨声可以清晰的传到屋子里面。至于鼓乐队已经在停在楼下，停止了敲敲打打了。
“哎，上个七层，累的不轻吧。”李淑琴已经站在楼道里面迎接已经有些喘不上气的校长了。
“可不是嘛，平常不锻炼，这还上不来呢。”赵爱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赵爱国是xt煤矿子弟中学校长，一个看起来就很干练的中年妇女，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胡世凯的数学老师。
“赵校长，你上慢点，这个七楼上的快累死我了。”随后而到的是胡世凯的班主任高智旻，在高智旻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摄像师傅，可显然这位摄像师傅也是累的够呛，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赵校长、高老师，你们赶紧屋里坐，我这就把空调打开，一会就凉快了。”李淑琴赶忙把赵爱国和高智旻让进门来，还一并打开了空调。赵爱国和高智旻也没有多客气，进来就坐在了沙发上。而摄像师坐在了小板凳上。
“小凯，你快出来，赵校长和高老师来给你送入取通知书了。”李淑琴也知道今天她不是主角，推开了胡世凯的屋门。
“赵老师、高老师。你们来了。”显然胡世凯还没有从紧张的情绪中走出来。
“这不是给你送入取通知书来了。”赵爱国和高智旻看到胡世凯从屋里走出来，又站了起来。
“赵校长、高老师你们别站着啊。小凯还不给你老师倒水。”李淑琴赶紧催促了一下还在发呆的胡世凯。
“哦、赵老师、高老师你们喝水。”反应过来的胡世凯连忙倒了两杯水，放到赵爱国和高智旻面前。
“世凯妈妈。你坐。世凯，你也坐。”赵爱国毕竟是久经这种场面的人，“我们这次来就是给世凯送通知书的。恭喜世凯被咱们市一中入取。”
“这还得感谢赵校长和高老师的精心培养，要不然我家世凯也考不上市一中。”大家终于都坐了下来，李淑琴也首先表示对老师的感谢。“这大热天的还麻烦你们给送入取通知书，这是刚刚打开的西瓜。赶紧吃一块吧。世鹰做上锅，等会留两位老师在这吃个午饭。”说着就拿起西瓜往赵爱国手里放。
“世凯妈妈你也别忙了。我们送个通知书就得走。”赵爱国接过了李淑琴手里的西瓜放在了桌子上。
“世凯啊。你这次考的不错，成绩在咱们学校位列第三，被市一中入取了，现在呢。我和高老师来为你送通知书。这还有两千块钱，表示对你的鼓励。希望你在高中期间继续努力，考一个好的大学，将来我们还指望你来学校给我们做演讲呢。”说着赵爱国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入取通知书以及一个红包放在了桌子上。
“这话咋说的。小凯你赶紧谢谢赵校长啊。”李淑琴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而旁边的邻居则盯着那红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谢赵老师和高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肯定考一个好的大学。”胡世凯面对长辈时还是平时的乖宝宝，有点支支吾吾的。
“好啦。我们来拍个照，王师傅，来拍张照我们走了。”赵爱国对着还在板凳上喘气的摄影师说到。
拍照是件在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赵爱国和高智旻站在两边，胡世凯站在中间，一手拿着通知书，一手拿着红包，三个人拍了一张合影后赵爱国和高智旻就表示了告辞，虽然李淑琴再三表示请他们留下来吃饭，但很显然赵高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楼下的仪仗队早在他们拍照的时候就已经解散回家了。
站在厨房的窗户看着逐渐走远的人群，胡世凯充分享受着这份虚荣。而事后，他们单元的所有人都在傍晚之前专程来他们家表示恭喜，唯独没有前来恭喜的就是胡世凯的楼下，他儿时的玩伴——李锦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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