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圆之夜
现在的时间才是中午，从进鬼屋算起，去新天地看无上尊者和夸咯山姆掰手腕，看比豆芽菜还要小的生命树，到回到地球上，前后不过两个多小时。
他们立即去南郊公园外面的停车场把车开回来，然后去白沙古井看了看，熟悉一下环境。
当天晚上，灵儿就以鸽子的身份呆在道具房的狗屋里面。
第二天，带着灵儿先去南郊公园，到了“鬼屋大冒险”门前，老板又吆喝他们买票，何以成说道：“老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昨天刚刚进去玩过了，还来忽悠！”
何以成这么一说，老板有点印象了，他对何以成说道：“人生就是一种体验，不断地体验，才是完美的人生，何况昨天只是你们两个人，这个外国小姑娘没进去过。”
“不断体验你个鬼！”何以成笑骂道，“难道你想让我天天活见鬼吗？”
老板也不生气，抛下他们不管，继续忽悠别的人。
他们来到湿地公园，在那里吃了午饭，躺在树荫下睡了一觉，然后又去爬岳麓山，在山脚下吃了晚饭，到超市买了一桶5升的纯净水，喝了几口，把剩下的水倒掉，只留下空桶备用。
随后三个人到湘江边看热闹。
丁一萍带着灵儿买了臭豆腐。灵儿对着何以成哈了一口气，笑得露出满口的白牙：“噫，臭豆腐！”
何以成不太闻得惯这种特别的味道，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十二点的时候，他们动身去白沙古井。
何以成把车停在离白沙古井高大的大理石牌坊不远的路边，熄了火，把钥匙拔了下来，揣进裤兜里。
大理石牌坊下面坐着不少乘凉的人，旁边的茶馆里灯光暗淡。
何以成提着水桶，丁一萍和灵儿站在牌坊前，仰头看上面写的字。
右边是：高天聚风月一园是造物之无尽藏好为寄兴怡神地
左边是：古井媲潇湘八景看游人之所共适都在廉泉让水间
顶上四个大字：白沙古井
何以成也看了一眼，对联太长，何以成只看明白了“廉泉”二字。
敢情这里的泉水叫做“廉泉”。
何以成不明白泉水怎么就和“贪”、“廉”挂上了钩，古人也太会扯了......
摇摇头，腹诽了一句，何以成从牌坊的底下走了过去。
圆月高悬在天上，丁一萍和灵儿的身上洒落着从树叶缝隙里漏过来的月光。
何以成问灵儿：“哪个泉眼会喷水？”
灵儿把右手食指压在嘴唇边：“嘘。”
丁一萍压低声音道：“她也不知道。”
何以成望着灵儿，笑道：“不可能吧？”
灵儿对着何以成耸了耸肩：“真的不知道，无上尊者没有告诉我。”
丁一萍信口说道：“且汲且涌，星泉溥润；不酢不腐，玉醴流甘。”
何以成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丁一萍吟诵的是前人为白沙古井题写的对联，她故作高深地把头一摇：“没说什么。”
何以成也不深究，他知道自己在文学方面与丁一萍不在一个档次上。
走到泉眼旁边，借助路边的灯光和散碎的月色，何以成把四个泉眼都考察了一遍。
他判断这四个泉眼的泉水其实来自同一道暗河。也就是说，到了子时与丑时交会的时候，四个泉眼应该会同时喷出莲花宝座来。
何以成在泉眼旁边转了两圈，然后走到旁边的茶室前看了看。
门口没有人接待，门也是关着的，很安静，初看以为茶室已经关门歇业，再仔细一看，影影绰绰看得见茶室里面有人影移动，表明茶室还在营业，并没有打烊。
茶室门口的一副对联吸引了何以成。
右边是：一园月色和茶煮
左边是：万古泉声带韵流
这副对联何以成不仅看得懂，而且觉得有韵味，连甜水香茶的气味都闻到了。
何以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有几分钟就到夜里一点。
他仰头往天上看，月照中天，又大又圆，正如《围城》里说的，活像一个圆满肥白的孕妇肚子颤巍巍地贴在天上。
那孕妇肚子忽然鼓了一下。
何以成吓了一跳，赶紧揉了揉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月亮看。
一条云带飘过来，像丝巾一样缠绕在孕妇肚子的下方。
何以成看见那丝巾忽然被弹开，在空中迅速打了一个结。
这个时候地上起了大风，古井周边的大树呜呜地叫着，不时有树叶落下来。
风来得很突然，也很诡异，牌坊前的马路上同时出现了三个旋风。
旋风卷起灰尘，一时间飞沙走石，迷得人眼睛都看不见。
有人喊道：“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刮这么大的风！”
还有人想搞清楚风从何处来，不等他站起来，就被风刮倒坐在地上。
“回家了！回家了！”
“快走啊！赶紧走啊！”
乘凉的人们互相招呼着，赶紧收拾东西，推车的推车，走路的走路，一个个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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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成目不转睛地望着月亮，他看见云带丝巾一共打了三个结。
三个结都是指向下方，指向白沙古井的方位。
风在怒吼，树在颤动，树叶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枯枝和落叶不停地掉落下来。
何以成提着水桶赶紧往泉眼跑去，他担心落叶会掉进泉眼里弄脏了水。
守在泉眼旁边看了一阵，何以成居然没有看到一片树叶落到水里面。
“真是怪事！”
何以成嘟囔了一句，然后把目光转向丁一萍和灵儿。
丁一萍和灵儿还坐在台子上，对怒吼的狂风视而不见。
何以成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时针指向凌晨一点钟。
正是子时已尽交丑时的时刻。
“时间到了！”
何以成喊了一声。
丁一萍噌的一下跳起来，和灵儿跑到左手边的泉眼跟前站住了。
何以成刚好也在那里。
两个泉眼的水面很安静，和平常一样，完全看不到特别的暗流涌动的迹象。
丁一萍揉了揉眼睛，蹲下来看泉眼的水面，说道：“没有变化呀，是不是搞错了？”
灵儿没吭声，她忽地一闪身，瞬间人就到了右手边的泉眼跟前。
这才是真正的移形换步。
何以成望了一眼灵儿，暗自佩服灵儿的身手好。
他再往天上看，想再看看孕妇肚子的丝带怎么样了，但是茂密的树冠挡住了何以成的视线，看不到。
一个泉眼猛然间在灵儿的眼前不安分起来，水面的中间慢慢鼓起一朵碗口大的水柱，顶端是宽大的锯齿状。
水柱渐渐升高，约莫高出水面半尺时，水柱不再升高，柱体的水顺着锯齿往四周散开落下来。
水柱的中间另外有一根小一点的水柱鼓起来，高出柱体约莫一寸多，好像花蕊一样。
凸起的水柱有着和旁边的水不一样的光泽，更亮，更密实，像白色的丝绸。
真的是活脱脱一朵水莲花......
“何老师，丁老师，你们快来呀！这边出水莲花了！”
灵儿从泉眼边上捡起一把水瓢，把它伸进水柱中间，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瓢水。
何以成和丁一萍还在那边等着泉眼里的水里翻起浪花来，听见灵儿的喊声，两个人赶忙脚不沾地飞奔过来。
“快，快点把桶盖拧开！”
何以成把水桶往丁一萍手里一塞，自己举起水瓢对准水柱舀了一下，舀出来满满一瓢水。
丁一萍手忙脚乱拧开桶盖，然后把空桶递给何以成。
何以成把瓢举到离桶口三寸高的地方，对着桶口倒了进去。
桶口太小，何以成不敢倒得太快。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水洒在了外面。
这个当儿丁一萍也找来一个水瓢，舀了一瓢水拿在手里。
......是时候展示卖油翁的技术了。
可是何以成没有人家的水平，倒慢了时间不等人，倒快了又会洒到外面。
何以成急得汗都下来了。好不容易倒完了一瓢水，灵儿马上把她的水瓢递给何以成，然后是丁一萍的水瓢，再又是灵儿的水瓢。
这样倒是分工明确。灵儿和丁一萍负责舀水，何以成负责把水倒进桶里。
倒满了一桶水，何以成想再舀一瓢水，却看见那根水柱一点一点降了下去，变得和水面一样平齐，恢复了平静。
这个时候大风停了。
何以成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一点过两分。
这朵怪异的水莲花只持续了两分钟，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何以成后悔没有把它录下来。他对丁一萍说道：“可惜了！刚才把它录下来就好了！”
灵儿舀了一瓢水，放到嘴边漱了一下口，说道：“没用，录了也看不到。”
“为什么？”虽然明知道这个异象和无上尊者有关，丁一萍还是忍不住向灵儿发问。
灵儿说道：“因为无上尊者......你懂的。”
何以成走到外面的空地上，从这里能看到天空。
月亮还在天上，打结的丝带已经不见了踪影，孕妇的肚子好像也消瘦了不少。
真是怪异的天象......
刚才那条丝带，真是嫦娥舞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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