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子债母还逢场戏
“再不出来，我们砸门了啊！”
“对，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说肖飞妈，您别关着门不出来啊。”
“光关着门不露面，算怎么着啊？”
“就是，出来说句话啊……”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你儿子造的孽，当妈的你能不管么？！”
……
肖飞死后，他多年前集结的“仇家”找上了门，都是柳台子坡村和周边村的村民。
肖飞进戒毒所之前，为了毒瘾四处借钱，他油嘴滑舌、弄虚作假，把亲戚、朋友、邻里街坊骗了个遍。之后为了逃债又东躲西藏，一度杳无音信，连家人都寻他不到。
后来进了戒毒所，倒像是到了安全屋，几年间母亲不再担心他出去惹事，债主们也不便去戒毒所讨债，反正跑不出去，都想着这笔账日后再算。
但在陆续得知肖飞去世的消息后，大家感到要债无望，邻村的一些村民商量好一起到肖飞家里，至少先讨个说法。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砸铁门的声音。
“肖飞妈，你出来！”
“我们知道你就躲在家里！”
“肖飞妈……”
“出来说句话啊倒是……”
……
砸门声和叫嚷声持续了七、八分钟，门内终于有了动静，大家突然都安静下来。
紧接着是门边身体摩擦的声音，门闩被费力挪动的声音。
咕咚——
一个人栽出门来，撞开了铁门。
大家都吓了一跳，慌忙退后几步。
面前这个趴在地上爬行的女人正是肖飞妈，她头缠纱布、浑身血迹，双腿使不上劲，似乎已经残废。
“啊？！”
“肖飞妈……”
“大姐，您这是？”
“这谁下的黑手啊？”
“为了点钱，还要人命咋的？！”
肖飞妈双手撑地，拖着残腿坐起身，略带哭腔地说道：“我那混蛋儿子，在外面欠了人家几十万，仇家……仇家找上门来……我哪里还有钱，连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人搬走了……我这一条老命，算是抵账了……”
听完这话，前来讨债的村民们都大吃一惊，几天前确实有人看到两辆车子堵在肖飞家门口，陆续往外搬东西，没想到竟下此毒手！
“肖飞妈，您这伤？”
“我……不碍事，都是外伤，涂药了……”
“哎……造孽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哼！怪就怪你那不孝的儿子吧……”
“嘿……这钱，是甭想着要回来喽！”
“哎，吃一堑，长一智吧……”
“走了，就当破财免灾了！”
……
已经有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知道这笔钱是铁定打了水漂，留下来也只是听人卖惨。
“哎……大姐，我这刚买的二斤馒头，您腿脚不方便，给您留着吃吧。”
“肖飞妈，我那两千块钱……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哎，您是好人……可……这儿子不孝！”
“您多保重吧！”
……
关系稍近点的村民和肖飞妈寒暄上几句，看她赤贫如洗、孤苦伶仃、越哭越伤心，也都相继离开。无可奈何也好，可怜她也罢，反正近期是不会再为了这点钱给自己添堵了。
肖飞妈瘫在地上，见人都走远，擦干了眼泪，爬回门内，关好铁门。
她迅速站起身，利落地插上门闩，拍拍身上的土，一边快步走回屋内，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
“喂……本善，你这招管用……”
“恩？舅妈……今天有人去了？”
“恩，十好几个人来要债，我按你说的，装作被人打残，他们都信以为真……”
“好，您最近千万别出门，有人来要债就接着装病，可别露出破绽。”
“恩，恩……都听你的。”
“一个月以后，病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您再拄上拐杖，确保万无一失。”
“好的，好的，真是谢谢本善了……”
“这哪里话……舅妈，您放心！肖飞的事，就是我的事……”
原来，早在肖飞的追悼会上，肖飞妈就找过李本善，她预感到儿子生前得罪的那些道儿上的狐朋狗友会来讨是寻非。
再加上肖飞吸毒借钱、欠债无数，债主们哪里肯消停，一定会“蠢蠢欲动”、登门“拜访”。肖飞妈走投无路，只好求外甥帮忙。
于是，几天前，李本善找了些社会上的朋友，全都纹着身，挂着金链子，他们开车来到村里，大张声势地去肖飞家闹了一通，搬走了彩电、冰箱、家具等一切值钱的东西，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对了，舅妈，我跟刑警队王队长也打过招呼了，外面那些小混混要是找茬，有他给咱盯着呢……”
“好的，这下我可踏实了！”
“您放心吧，那些小地痞们在局里都留过案底，再敢出来犯事就抓他们……找肖飞要钱这帮人，不是吸毒就是贩毒，没有干净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您就记住了，村里村外的人来家里要账，您就装残卖惨……慢慢就都打发走了……”
肖飞妈本是个老实人，谁想有个不争气的败家儿子，这次他是不得已才求到李本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玩到大，念着旧情，李本善也愿意帮她。
肖飞妈回到家中，清洗掉满脸的血迹，回想着刚刚的经历，依旧心有余悸。
——伴着咚咚咚的砸门声，她哆哆嗦嗦缠上纱布，把“食用红色素”混合“蜂蜜”调好的浓稠状假血浆抹到身上，又在院子里打了个滚儿，等血浆干了些，便坐着撞开铁门，准备“接受考验”。
好在没有被拆穿，她顺利过关！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肖飞妈都安然无恙，既无人骚扰，又未被揭发。因为没有人会为了区区几千块，和一个断腿老妇纠缠不清。
但李本善没有想到，他给肖飞妈“敬献”的锦囊妙计，却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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