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并非所梦
“朝辰，通过沈家村的人了解，他们村的那栋老宅，以前也是一家沈姓大户，后来该户举家搬迁，便将该处老宅转卖了，但新房主一直未出现，曾经荒弃了多年。”
“连长，可月卿姨跟我说过，那老宅是她娘家人的，也是她自己的家，难道还有自己掏钱，买自己家房子的事？”林朝辰思索着说道。
“哎！还真被你小子猜对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买自家的房子也不足为奇，据沈家村的老人回忆，这个叫沈月卿的女人，还的确是原房主人的小女儿，不过早已远嫁他乡。”
林朝辰并不惊讶，人都是想落叶归根，或许月卿姨在外生活并不顺意，自己又得了不治之症，便想回到故乡安度余生。
此时，林朝辰突然看向连长，匆忙说道：“连长，你说这些话的语气，怎么听着怪瘆人的，你不会怀疑人家月卿姨是鬼吧！”
“去你的！当兵的还信鬼神之说？我倒看着你像鬼，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你可算是白当了！”连长调侃道。
见林朝辰撇了撇嘴，连长继续说道：“经过了解沈家村的人，事发的前些日子，的确有人在村头见过沈月卿，毕竟多年未见有些生疏，并没有相互攀谈，医院里的病例日期，也基本与其吻合！”
“连长，你说这匿名信是谁发来的？还有这三张照片的来源，当时周边应该没有其他人，当了这么多年的侦察兵，这个警惕性还是有的！”林朝辰有些困惑。
“发匿名信的人也是怪了，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在人都没了的情况下，才将此事发到旅部去，造成这些悬念，让人匪夷所思！”连长抱怨道。
林朝辰点了点头，的确是让人匪夷所思，尤其仅查到月卿姨的身份，却未查到玉竹的任何信息，这更让他感到诡异。
“尽管此事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依据摆在面前，经过上级组织再三研究决定，给你荣记个人三等功一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着连长的一番话，翻着手中的嘉奖通报书，自己心里也感到惭愧，没想到组织上对此事，竟然如此重视，而他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
“感谢组织对我多年来的培养，并感谢上级首长对我的关爱，但我这次选择退役，真的与我个人荣誉得失无关，我只是想换换环境。”
“行了、行了！人都已经离世了，你也完成了许诺，心里也变的空荡荡了，的确也该换换环境，回到家乡以后，咱们也要常联系！”
连长的话一针见血，将林朝辰的感受说了出来，不愧是多年的战友，“连长，我都记住了，有对象了通知你，什么时候结婚通知你，啥时候当 父亲了通知你，升官发财的事就别烦您了，我说的对吧！”
连长听到他的话，随口笑道：“算你小子还有记性，我这人就这一个优点，见不得别人升官发财！” 话音一落，他自己倒笑的很开心。
见林朝辰咧了咧嘴，连长又说道：“朝辰啊！你这一走我还真不舍得，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经历的这些事，自己也别有心理负担，等回到地方上以后，找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也好！”
熄灯号响起，林朝辰走出连长的房间，站在长长的走廊上，深吸一口大山中的潮湿空气，想到自己明天便要离开这里，心理难免有些恋恋不舍。
夜已深，躺在床上转转反侧，思绪虽然很乱，林朝辰却想了很多，不知不觉中入了梦乡。
感觉到口干舌燥，起身端起茶缸喝了几口水，后窗外闪过一道身影，让他顿时警惕起来，随后想想也不对，谁会半夜三更的挂在二楼晃荡。
不过，他还是朝窗口走去，感觉身体有些发飘，腿脚无力，当他准备开窗察看之时，一张面孔瞬间闪过。
虽然在恍惚的一瞬间，却给林朝辰一丝熟悉，他宁愿选择不相信，尽管心理上在回避，身体倒是穿上了衣服和靴子。
他缓缓打开房门下了楼，朦胧中听到有人喊林班长，他在意识中点了点头，便从厕所那边绕到楼后，经过一番查看也未发现人影。
就在他准备返回排房之时，二楼打开了一扇窗，他抬头望向那扇窗，正是自己排房的窗子，从里面探出一张脸。
让他顿时一惊，这不正是自己的脸吗？心里也明白了，自己苦笑着摇摇头，承认这是在梦境里。
“去南山，南山……！”
窗子上的他，竟然还跟自己说话，林朝辰觉得这梦做的有水平，随口说道：“深更半夜的，让我去南山干嘛？”
“有人找你！”
“谁找我？再说了，我现在也出不去，没有出入门批条，大门岗哨也不会放行！”
“那里！”二楼窗口的他，抬手指了指厕所那边。
“你让我翻墙出去？不行，这可是违反纪律的！”林朝辰心想，这上面的他真够损的，挑唆自己犯错误。
“现在是夜里十点零一刻，你要在十二点之前，赶到墓地取回照片，过了十七号算你自己放弃，去不去随你！”
看到自己说完话，便关闭了窗子，林朝辰又是苦笑的摇摇头，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任性，便转身向排房走去，看看楼上的自己还在不在。
回到房间挨个床铺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而，当他正准备脱鞋之时，看到桌子上的那只挎包愣了，难道是班里的人跟自己开玩笑？
但他们不至于这么无聊，跟自己开这种玩笑，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想刚才的一番情景，干脆将这个有水平的梦做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林朝辰喃喃自语。
抓起桌子上的手表，便朝门外走去，平时轻而易举便可越过的院墙，却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扭动着笨拙的身躯，总算是翻了出去。
山中潮湿的夜风，让林朝辰打了个冷颤，这种凉飕飕的感受，让他觉得不像在做梦，不过恍恍惚惚的状态，又让他确定自己在梦境。
林朝辰想到十二点之前，抬手看了看晶莹的夜光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四十分了，便强迫自己加快了步子。
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但回头却没有发现人影，他原本想隐藏起来，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跟踪，但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
沿着一层层的台阶，拾阶而上，爬上山腰之时，他撸起袖子看了看表，还差不到五分钟十二点，便向两座坟墓走去。
走到青石墓碑前，他挖开傍晚时分才埋入的照片，感觉身后不远处有道身影，瞬闪而过，他确定不是树影，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影。
匆忙收起照片，蹲在原地纹丝不动，心理却想着如何隐藏自己，抓住背后这道身影，但梦中的身躯笨拙的让他头疼，唯一的办法就是智取。
林朝辰蹲在原地想了想，夜晚松林下的可视度，正常视力也就在七到八米，鬼神那就另说了，当然自己也不信鬼神之说。
看到手腕上的夜光表，有了夜捕梦中鬼的计划，他故意挽起衣袖亮出夜光表，猫着腰朝两座坟墓后方走去，他太熟悉这里的地形了。
知道两颗松树之间，那几颗翠竹后面有一道沟壑，还是他种翠竹的时候，为了取土挖掘的，今晚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绕到松树后之时，将那块夜光表挂在松枝上，顺势躺在旁边的沟壑里，感觉自己躺的太急，差点醒了过来。
他可不想现在从床上醒来，必须要弄清楚这身影是谁，无论他是鬼还是人，这种有水平的梦境，岂能做的稀里糊涂。
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朝自己慢慢靠近，躺在沟壑中的林朝辰，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鬼鬼祟祟的身影猫着腰，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
他果然上当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夜光表上，面朝上的林朝辰，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想笑，竟然是自己的班副钻入梦境来。
也许自己的忍俊不禁，让他有了一丝感应，低头往沟壑下察看，那张脸瞬间充满恐惧。
“我靠！谁家的坟没埋啊……！”
看着拔腿飞一般的班副，那道背影瞬间消失在夜幕，林朝辰缓缓站起身，朝挂表的松树走去。
“班副啊！你这侦察手段，还没练到家啊！”
林朝辰一边戴着手表，嘴里一边念叨着，满心遗憾的摇了摇头，毕竟自己的这位班副，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咯咯……！哥哥真是厉害！”
头皮一麻，身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身朝身后看去，一阵凉飕飕的夜风拂过，林朝辰有种赶快醒来的迫切。
他不怕发现什么，最担心自己什么也没发现，没话音看见人影很正常，这有话音没发现人影，他觉得玩笑开的有点大。
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仔细辨听周边的异响，女孩的话音并未出现，难道在梦中也出现幻听？
林朝辰不想在梦境玩了，感觉有点太玄乎，闭上眼睛用力甩脑袋，想让自己赶快醒来，摇头晃脑的大半天，几次险些将自己晃倒。
缓缓睁开眼睛，自己还是站在坟墓旁，他顿时产生撞树的冲动，最终，他还是拧向了自己的大腿。
“咦！竟然不痛？”
林朝辰话音刚落，一股生疼袭来，疼的自己咧咧嘴，梦境的疼痛还会延迟，若不是班副的莫名出现，他甚至都怀疑这不是梦。
想了想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为好，看看表已是凌晨两点，要怪就怪自己睡得太死，只能慢慢的磨蹭，等着自然醒来。
“月卿姨，玉竹，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在梦里也向你们道声别！”他在墓前三鞠躬，转身便朝山下走去。
“后面的路还长，别气馁……”
林朝辰稍作停留，深吸了一口凉气，他并没有回头望，幻听也好，梦境也罢，反正这种感觉太逼真。
“嗯！月卿姨，朝辰记住了，您就安息吧！”
林朝辰心里的惊悚，在瞬间被伤感所代替，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山下走去……
起床号一遍遍响起，全身乏力，睡眼惺忪的林朝辰，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尽管摘了军衔的退役老兵，在离队期间可以不上早操。
但对林朝辰来说，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也是响应部队的号召，保持军人本色，站好最后一班岗。
当他低头穿鞋之时，看到鞋上的泥巴愣了神，赶紧看向自己的军装，同样脏兮兮的泥垢，还有淡淡的草绿色。
他手捂着额头，想起昨晚的梦境，心里开始变的凌乱，脑袋嗡嗡作响，让他无所适从。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看向匆匆去上早操的班副，一双鞋上全是泥巴，屁股上、胳臂上都有干涸的泥巴，不用多想这是摔倒过。
林朝辰小心翼翼，将手摸进了自己的口袋，当触碰到一张卡片之时，自己紧缩眉头，双眼一闭，脑海中出现三个字“梦游症”。
他想起昨晚连长的话，让自己不要有心理负担，回到地方以后，去看看心理医生，原来他们早已知道，让班副观察着自己的举动。
当他看到手中的照片之时，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张合影，凌乱到整个人崩溃，感觉自己生活在异度空间。
女孩微笑着看向生日蛋糕，紧靠身穿军装的人，那身军装已摘去军衔，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两人准备一起吹灭生日红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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