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行
曙光刚刚照亮窗棂，韩君杰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枕头砸醒了。
谁啊，敢打扰爷睡觉？不想活了？
起床气满满的韩君杰一骨碌爬起来，刚刚张开嘴就听见这么一句：“君杰老弟，快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是阿强大哥啊……韩君杰把冒到嘴边上的“素质三连”咽了回去。还好，幸亏忍住了，昨天才认的大哥，他可不想今天就这样得罪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高考完，韩君杰似乎就没有在十二点之前起过床——这也是一个准大学生的常规操作了，淡定，淡定……
“哈欠，阿强哥，这么早的吗？你——”韩君杰揉揉眼，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只见阿强一身猎装，轻薄透气，身上散发出一股清香的草药味道，腰上还明明白白地别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砍刀，一副英武之相。
“你这是……”
“哦，你说这些啊。”阿强随意地拨弄一下砍刀刀刃，发出悦耳的“铮”一声，“都是山上能用到的东西，我随身常备的。”
“哇哦，”韩君杰羡慕地看着这一身B格十足的装备，“帅，真是帅。”
“哦，对了，有些事情你要注意一下，”阿强坐在床边上，看样子打算宣读注意事项了，“首先，我们的路线——”
“等一等好吗，大哥？”韩君杰尴尬地打断了他，“我先穿好衣服。”
看着韩君杰匆忙套上T恤，阿强嘿嘿了两声：“我有种预感，不到天黑，咱们必须就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你穿这身衣服就是去喂蚊子啊，”阿强憋住笑说道，“这三伏天的，山里的蚊子和蜻蜓一样大。你要义务献血的话，我也不拦你，嘿嘿嘿。”
“得，得，”韩君杰打了个冷战，后悔自己没带风油精，“那我该怎么办？”
“多亏我还有点草药，你先将就着涂上吧，”阿强好心地提醒道，“还有，山上可能会有一些什么野猪啊、老狼啊，如果遇到的话希望你不要害怕——”
“我还是希望遇不到吧。”韩君杰闷闷地说，顺便把阿强递过来的草药汁涂抹到裸露的胳膊上。
“时候不早，我们走吧！”阿强看看外面的天气，提醒道，“再晚一些，可能我们就要顶着大太阳上山了。”
“是吗，我们赶紧！”韩君杰吓得一把抓起装满干粮的背包，三步并做两步冲出门外。对于死宅，尤其是新晋死宅来说，夏天晒太阳可能是仅次于断掉WIFI的可怕酷刑了。
趁着略微凉爽的早晨，二人快步向山上进发。山风吹拂，韩君杰一路走一路新鲜地看着周围的景物，草丛、树木，还有叽叽喳喳的小鸟们。不过阿强好像没什么心思观赏，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着快快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一样。
“我说，慢点，慢点好不好！”终于，在山腰上，韩君杰彻底跟不上阿强的脚步了，气喘吁吁地大叫着。自从上高中以来韩君杰就把体质锻炼什么的全部删除出日程表了，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后悔是什么滋味。
“不行了，累死我了，”韩君杰一屁股坐到了一棵古松旁，瘫在地上不想动弹了。阿强步履轻松地走到他身边，笑了笑：“真的不走了吗？兄弟，这才到哪里啊，就累成这样？平时不锻炼吗？”
“不走了，不走了，歇会，”韩君杰龇牙咧嘴地揉着酸痛的小腿，这辈子他爬过最高的山可能就是公园的假山了，“让我歇歇，再走我就要累死了。”
“行吧，反正天也热起来了。这里是阴凉处，我们暂且歇一小会儿吧。”阿强抬头看看太阳说道，也坐到了一旁。
“我说，你怎么做到这么好的体力的？”韩君杰羡慕地看着阿强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大发感慨道，“你看看我都虚成什么样了，唉——妈呀！”
话音未落，韩君杰的手指无意间往后一摸，一个滑溜溜带鳞片的东西游过了他的手指，他转头一看，一个细长的黄色东西唰地一下消失了。
韩君杰像触电一样蹦了起来，大叫一声窜出好远：“蛇！有蛇啊！”
“蛇？”
阿强用一种好气又好笑的眼神看着魂不附体的韩君杰。他转过身子，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草丛，又看了看树干上，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你不会晒出幻觉了吧？”
“不可能！”韩君杰大声说道。他这辈子最怕动物就是蛇，那种滑腻腻的鳞片感、一张一弛的蠕动和致人于死地的剧毒毒牙，保准不会弄错
“这里什么都没有，”阿强又检查了一遍。
“怎么可能……我刚才还看见一个黄色的影子……”
“可能是什么虫子吧，”阿强不厌其烦地打消他的疑惑，“没咬到你就行！”
韩君杰惊魂未定地检查着手指，还好，没有什么伤口。即便如此，他也说什么都不回树下了，转身就走。
“这次怎么不说自己累了……”阿强无奈地跟在后面。
…………
…………
…………
韩君杰不知道的是，刚才他确实摸到了东西。只不过那可不是蛇——而是一个比他还倒霉、被吓得还要厉害、跑得还要快的可怜家伙——
“妈呀，总算没追上来……”自称天桭的那个家伙正精疲力尽地靠在一块巨岩后面，耷拉着耳朵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这都是什么事嘛！昨天为了躲那些猎狗，一口气跑了好几里山路，累了个半死。本来想休息一会补充补充体力。结果刚刚找了一个草窝，还没来得及趴好，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小黑手”就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一把按住了他的尾巴！
可怜的天桭吓得魂飞魄散，奋力拽出自己的大尾巴撒腿就跑，一个忙中出错叽里咕噜地滚下了山坡。所幸没伤筋动骨，只是摔得屁股很疼。
“好险啊，被人类抓到可就要在动物园度过余生了。”天桭咕哝着，放下嘴里的萝卜，“本龙可不想被当成牲畜围观。”
在阳光下，这只自称为龙的动物身体一览无遗。比在月光下清晰得多，只见他浑身散发出亮晶晶的金光，仔细看来，竟是一身惊艳的纯金色鳞片！额上锋锐的犄角棱角分明，飘逸的龙鬃像是晚秋金黄的麦田一般。虽说与传说里的神兽大相径庭，但论颜值的话，这只金龙绝不逊色于他同名的那些影视形象！
“歇一会再上山吧，”天桭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我还困着呢……”
“睡什么，快起来！”忽地，树丛中幽幽地传出一个怪异的声音。
“谁？”天桭浑身一激灵，立刻蹦起来，警惕地露出了尖锐的犬齿。
密林中，缓缓步出一个人影。
“人类！”天桭失声叫道，“完蛋了！这次可是栽了！”
说罢，他飞一般地窜了出去，试图夺路而逃。但那个身影比他更快，嗖地一声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龙角，反身以巨大的力量把他死死地压倒在地上。
“救命啊！救命啊！”天桭动弹不得，拼命尖叫挣扎着，“杀龙啦！出龙命啦！青罡哥，青罡哥！救我啊！我不想死啊！不想去动物园啊！”
“真不想？”那人一下子放开了手，竟然笑出声来，“抬头吧，怎么？认不出我了吗？”
天桭惊魂未定地抬起脸，看着眼前这个清瘦帅气的少年。只见他一身青色运动装，却留着齐眉的长发，两只琥珀色的星眸调皮地看着狼狈的他。不管是脸型、动作，还是那灵动的笑容，似乎都是似曾相识的样子——
“真拿你没办法。”少年摇摇头，打了个响指。
空气幻化出光芒，无数光点从少年身上闪出。在令人目眩的光影风暴中，那个英俊的身姿似乎在逐渐拉长、增高，变得雄浑、魁梧而充满野性。手变为爪子、额上生出尖角、一条长长的尾巴灵活地甩出。天桭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郁闷而哭笑不得：
“青罡，”他闷闷地说道，“用你的‘超感·神隐’骗我玩很有意思吗？”
“怎么能是我骗你呢，天桭？”说话间，光芒消散，一只高大的异兽站在少年原来的位置，他一身夺目的纯青色鳞片，如金属般亮眼。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些许青涩，却遮掩不住只属于领袖的威严。
只见青龙微微一笑道，“其实是你欺骗了自己，‘神隐’不能改变物体的性质，而是会欺骗你的大脑，让你自己以为‘这是一个人类’。静下心来想一想，哪有人类能够单枪匹马控制住我们的？”
“行了行了，别背定义了，不就是变形吗？”天桭挥挥爪子，“话说回来，青罡哥，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还问我？”那青龙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整整一晚上，所有龙都在找你！你到底去哪里浪了！”
“嘿嘿，其实，我是去找人类开派对了！”天桭不好意思地笑笑，“哥，你原谅我这一回吧，我还带了萝卜回来。”
“住嘴！”被称作青罡的龙一声怒吼，吓得金龙浑身一哆嗦，“虽然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我好歹也是龙群的首领！你无组织无纪律，擅自行动无法无天，现在立刻自己回去关禁闭一天，不许抱怨！”
“是……”天桭哼哼唧唧着，“不就是比我早出生几秒嘛……而且又不是亲哥，比亲哥管的都严……”
“算了，回来吧，”青罡的语气缓和下来，“我们还有任务，一些不速之客来敲门了。允许你将功补过，现在去找凌汐报道去吧！”
“好的！”天桭精神焕发，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我这就去！”
望着金龙的背影，青罡摇摇头，笑着叹道：“一点都没变，还像个小孩子那样呢……”
旋即，他的目光慢慢凝重起来，看向远方即将西斜的太阳。慢慢地，他的身影被阴影遮住了，那双晶晶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竟闪出两道莹莹的绿光。
…………
…………
…………
“阿强哥？阿强哥！”韩君杰焦急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你在哪儿？”
直到喊得精疲力尽，韩君杰一下坐到遍布苔藓的大青石上，懊恼得只想痛骂自己一顿：“怎么这么傻，在什么鬼地方都能把人跟丢！”
其实这说来也不怪韩君杰，太阳西斜，山上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慢慢地什么都看不清了。韩君杰眼神本来就不太好使，眼看着前面阿强大哥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等到他真正感觉事情不太对时已经什么人都看不见了。
“冷静，冷静！”韩君杰强迫自己炽热充血的大脑凉下来，“阿强大哥应该发现我不见了，他可能正在找我，我得待在原地！对，待在原地！”
韩君杰预想过这次旅行的许多细节，但在山上迷路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一种。看着越来越黯淡的光线和渐渐爬上穹顶的星斗，韩君杰急得团团转，几次掏出手机来，信号槽都是令人心寒地空空如也。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深山老林啊！初升的月亮下，隐隐传来夜行动物的吼叫，韩君杰的脑子里又闪回起阿强吓唬他的那些野兽，莫名的恐惧紧紧抓住了他。
“草，老子才不要这样等死！”韩君杰给自己鼓劲，“一会要是真有什么动物出来，可真是完蛋了！我得想个办法，至少躲过去。”
他开始使劲回忆看过的那些与“荒野生存”有关的知识，但想来想去脑子转悠的竟只有《Minecraft》！这可是现实世界，“挖三填一”用不上的！韩君杰气的一拍脑袋，啪地一声反而吓了他自己一跳。
“什么声音？”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人！有人来了！
韩君杰一个激灵，满心的恐惧统统变成了狂喜和兴奋！听到人的声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他几乎要热泪盈眶，张口脱出：“我在——”
砰！
刺——一声尖锐的空气撕裂声划过韩君杰的头顶，打断了他的半句话，将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不知不觉间，得救的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声彻骨的冰凉。
韩君杰僵住了，彻底地懵住了。他再怎么迟钝再怎么没有经验，看过的电影和电视剧也能告诉他，这分明正是一记枪声！
完蛋了，来者不善，走为上策吧！可是他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只能尽全力蹲下，让一丛小得可怜的灌木遮住他。
“在这儿！”粗哑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韩君杰屏住呼吸，他明白，接下来的一幕即将决定他能否活着走出这里。一时稍有不慎，便可能化作枪下冤魂在这片深山之中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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