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波折之后再起波澜
我到淮北后,通过北京媒体的哥们,很快找到淮北一位主管城建的领导,通过他找到此工程的业主中建某局。疏通关系后,对方果然再也没有以前那么肆无忌惮了,很快,此宗被迫停工长达三个多月的工程,终于重新进入验收阶段。工程只要通过验收,付款只是时间问题。阿梅和那位矮个子的周老板见我果然神通广大,不但很快帮助他们的工程起死回生,还令几个竞争对手主动退避出来,乐得合不拢嘴。老周再三称,工程款到位后,一定要重谢我。我想,只要能帮上阿梅的忙,就足矣。其时,我与在某财经杂志做记者的妻子王佳,早已有一年多的争吵分居,分手是迟早的事。在我们冷战期间,虽然也有不少女人朝我暗送秋波,但我一直无动于衷。只有我自己清楚,其实,我早就将情感的天平偏向了远在南方的阿梅,虽然她总是像只蝴蝶那样,神秘地飞来飞去。
淮北的事情有些眉目后,我本打算回京,但阿梅硬拉着要我来到鲁北市,称在此处有一绿化工程,也遇到了一些麻烦,还得劳哥哥到山东,待上两三天,妹妹就立马陪大哥飞北京。我与阿梅一年也就见一两次,大多是她飞到北京来找我,现在听说她将会特意陪我一起回京,自然乐意。其实,对于我这自由撰稿人,在外多玩几天,也不会影响什么,再说,我早与妻子王佳形同陌路,那个所谓的家早已是风雨飘摇了,只要一阵风吹来,就会破裂。
这天一早,我和阿梅、老周一起,随着老李的车子,一路从淮北向鲁北市出发。老周看到自己的工程款终于有着落了,压在眉头上多日的愁云马上散开,高高兴兴地要陪同我一起前往山东转转。一路上,老李话语不多,只是安心开车。我发觉他总是哈欠连连,不停叮嘱他开车不要急,速度尽量慢些,安全第一。
一路上,我总听到老李的手机响个不停,几乎全是别人打过来的,他用鲁北方言与对方聊着,指示着,似乎正在处理什么急事。只要路过服务区,他都会停下休整一会,不是抽烟,就是到一旁打电话。其间,他因为太疲劳,还特意将车停在高速应急路上休憩了两次。老周和阿梅都不会驾驶,我会驾驶但没有驾照,只能由着他折腾了。尽管如此,他一路上不是烟雾弥漫,就是哈欠连连,好像没睡醒似的。要知道,这两个晚上,他与我一样,都是独自睡单间,睡眠的时间应是十分充足的,可他为何老是哈欠连天的呢?以致坐在后座的我一直提心吊胆,总担心路上出什么事。
就在我们的车驶进山东高速路段不久,闭着眼正打盹的我又听到老李一连接到几个电话,有男有女,都是问他现在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到达城区,今晚住哪里?老李有明显的鼻炎,说话总像患了重感冒,鼻音浓重,他平时虽然话不多,但一讲起话来,嗓音特大,像机关炮似的。我当时也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警方肯定早就盯上了他。我有理由分析如下,其一,长达四五个小时的驾驶途中,只有他不停地在接电话,并告知我们的行踪,其二,他原本就有吸毒前科,吸毒贩毒像孪生兄弟,脱不了干系,自然会有人盯上他。再说,我和老周都是第一次光临这座鲁北小城,而阿梅除了偶尔抽支摩尔烟,我还真的没发现她有比如酗酒呀嗜赌呀之类的不良嗜好,更别说吸毒了。在我眼中,她除了看重钱财,几乎没有什么劣迹。是的,除了针对李风尚,警方没理由如此大张声势地非要传讯我们。
种种迹象表明,曾经任过城管副局长的老李嫌疑最大。
我刚喝完一杯水,刘队递来一个小塑料杯,我还以为是给我加水呢,没想到,他却要求我去厕所接小便,然后拿过来化验。我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明白,此时惟有凭化验结果,才能彻底证实我是否吸过毒,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两个保安跟着我拐到走廊尽头的男卫生间,直盯着我接了一杯尿后,又转回讯问室里。我看到朱队与另一个便衣早守候在里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刘队手中的小杯子。只见戴着塑料手套的刘队嘴里叼着烟,一手拿出根试纸,小心放入我的尿液里。两分钟后,我的尿检结果呈阴性。铁铮铮的事实证明了我的清白。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沾过毒品。
三个警察都松了口气,刘队刚做了一半的笔录都不想延续了。不过,为了例行公事,他竟独自啪啪地在电脑敲了几行字,勉强凑了一页纸,让我看清内容后,打印出来要求我在上面签字,捺手印,并写上一句“以上笔录本人均看过,与所说事实无误”。最后,他颇怀歉意地对我说:铁先生,您好,现在没事了。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
我刚走出讯问室,正看到老周从前面那间小房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名保安。老周见我若无其事的样子,凑近诉苦道:“千错万错,今天我们不该来到这里,他们竟怀疑我吸毒了!又要尿检,又是查问家庭什么的,个龟孙儿的……”说罢,他气呼呼地扬着那只小塑料杯说:“这不,还要我尿检呢。”见后面那名协管员没好气地催促,他只好唉声叹气地前往厕所接小便去了。
我想找阿梅,但对面的讯问室却大门紧闭,了无人影。显然,她又换了地方。我沿着走廊两端仔细寻了好几个房间,还是找不到她的影儿。最后听到老李在尽头那间小讯问室里,用地方话与人争吵着什么。我赶紧凑过去,想探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守在门口的一名保安拦住。我只好转身离开,将双手插入羽绒服口袋中,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种种迹象表明,今天警方的矛头,主要是针对老李来的。
十多分钟后,经过快速尿检的老周也平安无事地走出了讯问室。随后,刘队走到我们面前道:“对不起两位了,感谢你们对我们警方的配合。你们现在没事了,因为此处太偏僻,等会我们派车子送你们回宾馆。”
我赶紧问道:“刘队,请问李舒梅呢?她尿检有什么问题吗?还有老李,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队模棱两可地回答:“他们还一时走不了呢,我们还需要他们配合一些调查……两位请先回去吧。天太冷,在此多不便。”说罢,头也不回地返回讯问室。
但我和老周还是不死心,见无人盯梢,就按顺序,一间一间地敲门。最后,我们终于在前面拐角的一间房子里找到了阿梅。她正和两个女的坐在一起,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满脸沮丧的她蓦然看到正探头探脑的我,不由露出惊讶的神情。我正要问话,矮胖的朱队突然从里头冲了出来,挪着肥胖的身子,将前额上垂下的半咎头发往后一捋,砰的碰上门,冲我俩粗声粗气地喝问:“你们怎么还不走?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快离开,不要在这里四处乱窜了!”我赶紧问:“请问朱队,李舒梅尿检有什么问题吗?她怎么不能跟我们一起离开呢?”老周也紧跟着问了一句:“李风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今晚能出来吗?”朱队沉着脸,不高兴地责怪我们:“你们没事就行了,老问人家做什么呢?”“我们四个人是一起来的,当然希望一起离开呀。”“我们还有许多问题没有了解清楚呢,今晚他们肯定走不了……你们快回去吧。”说罢,晃着矮胖的身躯将我俩直往外撵。
如果他们要留置老李,倒也说得过去,但为何还不让阿梅离开呢?难道她的尿检有问题?我咀嚼着朱胖子的话,不由疑虑重重。
我看了看手机显示屏,已经是冬夜的九点了。我们晚饭还没有吃呢。眼看阿梅根本不可能出来,我只好和老周悻悻离开。再说,刘队安排的警车早等在院子里,司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我透过车窗,凝望着外面漆黑一团的冬夜,心头亦如这黑漆漆的夜色一样,茫然无头绪。
接近市区时,那司机借口晚上还有任务,就将我们扔到一个如鬼火般闪烁着红色的十字路口。好在这儿靠市区不远,我和老周将衣服裹得紧紧的,在冷风中苦撑了半小时后,才好不容易拦到一辆的士。到了灯火通明的市区,我们饥不择食地四处找饭店,但大多都打烊了,最后只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胡乱点了一些菜,匆匆填满饥肠辘辘的肚皮时,已经是十一点了。
由于吃得太晚,又懒得顶着北风运动,特别是,独在异乡的我第一次遭遇到这种倒霉事,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担心阿梅在那种脏乱的地方该如何熬到天亮。
翌日晨,我穿越一场噩梦后好不容易醒来,一看时间早过九点了。我不顾头昏脑胀,挣扎着起来,叫醒老周,一起跑到酒店一楼胡乱吃了早餐后,赶紧打车赶往开发区公安分局。
抵达分局大门,我俩就直奔刑警队,进入审讯楼后,看到那走廊在大白天依然灯光摇曳。我们顺着两边的房间四处寻找。听到前头一间讯问室里有说话声,循声寻去,看到不再戴鸭舌帽的朱队晃着矮胖的身躯,正背对着门口用方言与刘队说话,然后又与另两人交待什么。看到昨晚讯问过阿梅的李队等人都在,我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朱队转身看清是我们,严厉地喝问:“怎么又是你俩?你们不回家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赶紧挤出笑脸,问道:“我俩特意来打听下李舒梅的情况。”为了让对方明白我的心情,我又故意涎着脸说:“她是我的女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都是一起进来的,总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朱队不耐烦地嚷道:“我们当然知道你们的关系,但你们目前还不是合法夫妻。最好不要掺和进来,尽快离开这里吧。”我听出他话里有话,赶紧问:“请问昨晚她尿检有问题吗?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这是案情秘密,不能告诉你。”“朱队长,如果她真的犯了什么法,我支持你们警方依法办事,我只想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好吗?如果真的犯了罪,我们也好帮她找律师呀?”但他毫不理睬,只是阴着脸抽他的烟。刘队将我拉到一边,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李舒梅涉及的事情很多,今天肯定走不了,明天也走不了……我们到时会依法通知其家人的。你就不要再打听了。”说罢就挥了挥手,让我们赶紧离开。
我和老周只好退出来。刚转到大院,看到一个壮实的女人正背对着我们打电话。那熟悉的样子,不正是昨天下午见过的老李媳妇吗?举目无亲之际,这女人的出现,令我们喜出望外,赶紧冲上前去打招呼。还好,尽管我们只有一面之交,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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