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太平的一夜
张叶点点头，表示谢叔猜的没错，自己就是想问那个。
“小张啊，我问你，你是想要个懒得办法呢？还是想要妥善的办法呢？”
谢叔从前胸口袋里掏出泰山来点上，深深吸了口眯着眼问道。
“懒办法是怎样？妥善的办法又怎么说？”张叶问。
“懒得办法嘛，很简单，去那儿买两瓶酒，到地儿打开瓶盖，一口闷了，自然万事大吉，一觉到天亮。”谢叔指着旁边的烟酒店说道。
“妥善的办法就是进去自己找点事儿干，像你们小年轻不都喜欢玩手机吗，多打打游戏，看看直播，看个电视啥的，时间也很快就会过去的。”
“谢叔您挺懂啊，还知道直播呢？”张叶笑着问道。
“嗨，这不得与时俱进嘛，毛主席说了，落后就要挨打，只有不断学习才能不断进步。”谢叔将抽的只剩下的烟屁股扔下，用脚碾灭，指了指医院正门的斜对过。
不用说张叶就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等会儿啊，我先进去跟老王头儿说一下。”
谢叔让张叶在门口先等等，他先进去跟里面人交代一下，估计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最起码也是以前发生过。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谢叔推开门朝着马路对过的张叶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并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邪乎，大门右手边是一间值班室，里面有一个行军床，上面凌乱的铺着被褥，墙上挂着一个登记本和几件衣服。
除此之外，屋里还有个一米来高的长桌子，上面摆着一个复古风的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替换下来的老古董。旁边就是台显示器，上面清楚的显示着屋里的情况。
“这是老王，你管他叫王叔就行，我带你熟悉一下，告诉你需要做些什么。”
张叶顺着谢叔指去的方向，对着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老头儿打招呼，“王叔好。”
白白净净的王叔身材有些发福，笑呵呵的点点头算是跟张叶打过招呼了，“那剩下的交给你，我先回去了，明早来接班。”
“行老王，那你路上慢点。”
谢叔看着王叔出了门，指着值班室对面的小屋说道，“这里是控制室，屋里的所有电路开关都在这，你别碰，也不用你进去，我在这两年了，没出现过什么跳闸的情况。”
张叶点了点头。
“这个就是冷库，就是太平间，放死人的地方。一般医院死了的人没人认领就放在里面，有时候也对外租赁存放。”
“租床位啊？”张叶诧异的问道。
“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个床位是租给死人的。”谢叔点点头道。
“不管是来这里存还是取，都得开证明，上面得有主治医师的签字，没有这个东西可不能乱开门，是要担责任的。”
谢叔指了指值班室的窗台上的本子，“上面有主治医师的名字和电话，科室什么的也都有。”
“钥匙一共有三把，控制室一把，大门一把，冷库一把，钥匙一会儿你就放抽屉里就行，别乱放，万一弄丢的话就不是简单的配个钥匙的事儿。”
谢叔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冷库的大门，“插进去往左边拧两圈就行，然后拧这个把手。”
冷库的大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意，如果外面是炎炎夏日的话，那里面就是带着枯萎的秋风。满目萧瑟，一览无余。
四面墙密密麻麻的嵌着半米宽的长盒子，五六米高的挑高，在这近百十多平米的空间里竟然显得毫不拥挤，中间的空地上竟然还有一个类似于解刨台的池子，还备有水龙头，方便至极。
其他的地方张叶草草的看了两眼便率先退出来，这里面的环境和氛围属实不是他喜欢的。这一趟下来，张叶也大致了解了谢叔的工作，无非就是看门拦人，见条开门。
谢叔看张叶熟悉的差不多的，拍了拍张叶的肩膀，“小张”。
“剩下的我就交给你了，要是别丢了就行，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像后边有什么东西撵他似的，匆匆忙忙的走了。人一走，房间就空了下来，张叶用手蹭了蹭后脖颈，耸着肩跑进值班室。
看着显示屏上的空无一人，张叶的心明显嘀咕起来，孤独感油然而生，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打开王者荣耀，双腿蜷坐在椅子上，声音稍弱，怕声音大了听不见别的动静。
伴随着震耳发聩的音乐，张叶努力的把自己沉浸在游戏世界中，一把游戏没打完，三急就来了，幸好值班室里有卫生间，匆匆解决完，谁知道肚子抗议起来。
可能是刚才的晚饭没吃饱，出来的又急，再加上饿的又久，肚子又提意见了。
硬着头皮，不，硬着肚子勉强打完那一把，点开饿了么给自己点了份外卖，下单的时候想起谢叔说的那个懒办法，又在订单那里备注了一瓶江小白。
趁着等外卖的工夫，张叶重新开了一把，他有种感觉，自己已经慢慢的忘却了身处何地，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张叶收起手机，来到大门口问，“谁啊？”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一听这个，张叶飞一般的拉开大门，麻利的将外卖接过。
“祝您用餐愉快，受累给个五星好评！”
张叶应着走了进来，饭很简单，是蛋炒饭，不过卖家送的有小咸菜，搭配着吃正好。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瓶江小白，300毫升的蜜桃味白酒，度数低的可怜，不过正好适合张叶这种想一口闷的主。
吃完饭，张叶打开江小白，先是浅尝辄止的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能接受。一口，两口，三口……没一会儿的工夫，就看到瓶底了。
这酒喝的快，酒劲儿来的也快。脑袋晕晕乎乎的，张叶正要寻摸到床上躺下，谁知道这屁股刚坐到床沿，就听到有人在摁门铃。
开门一瞧，是医院的大夫推着小车过来，车上面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看体型是个人。见此情景，张叶当时就醒酒了。
“这，这。这是干什么？”张叶指着病床问。
“哦，西马路上出了场车祸，当场死亡，先在这寄放着，过两天等警察来取证。”
张叶给打开冷库的大门，那个年轻大夫指挥着那两个男护工把病床推进去，将尸体放进闲置的格子里。
搬运过程中，尸体的手臂耷拉下来，张叶看到后，腿都软了，一把抓住冷库的门把手。
大夫将露出来的尸体装进尸袋，这次张叶看清楚了，左手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想来应该是婚戒，看手型是个女生。
听到后面的动静，大夫才回头看到扶着冷库门的张叶。
“你是谁啊？挺面生的？”
“哦，我是张叶，我叔叔姓谢，在这里看大门，我是来找他的，他闹肚子去厕所了，我替他盯会儿他一会儿回来。”张叶微笑的回答。
大夫将装走尸体的尸袋推进去放好，从前胸口袋那里掏出一张纸，将他们叠成名片大小。张叶站在门口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给他做个名片，省的到时候分不清，脸都撞烂了。”大夫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害怕吗？”
“怕。”
“做什么的？”大夫将那个名片放进编号卡里，一边收拾着操作台一边跟张叶闲聊。
“在找工作，想找谢叔安排一个。”张叶老老实实的回答。
“什么毕业的？”
“高中，出来工作4年了。”
“看不出来啊，工作经验挺丰富。”大夫将尺子里的液体放掉，不知道是水还是福尔马林，味道有些刺鼻。
“可惜……”
“可惜什么？”张叶问。
“学历太低了，不然的话可以推荐你来我们外科做实习，我就是那种半道子出家的，大学学的计算机，后来找不到工作，半工半读在这里实习，你比我当初强太多。”
“怎么呢？”
张叶的思绪完全被这个大夫带动起来，不自觉的顺着对方问下去。
“我刚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晕血，当初接的第一个病人也是出车祸了，半条腿没了，浑身是血，当时我就懵了，一脑袋扎地下了，呵呵。”
大夫仿佛也看到自己刚接病人的时候，笑当初自己出的糗样子。话匣子一打开，不自觉的就多了起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最后我给办的转院。后来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找过心理医生，也做过治疗，这才一点点的适应过来。我刚才看你啥事没有想让你来我们这试试，你这心态太好了，就是学历低了，所以我刚才才说可惜了。”
大夫收拾完操作台，朝着张叶走来。
“不过还是要学习，想办法搞个学历，然后再来我们医院上班，现在不论大夫还是护士的福利都很不错，有前途的。”说着，大夫想伸手拍拍张叶的肩膀。
摸着张叶僵硬的胳膊大笑道，“你这还得再历练历练啊！哈哈哈。”
“那什么，我先走，回头跟你谢叔说一声。”说完大夫就推门走了。
人一走，整个房间就剩下张叶一个活人，空荡荡的可怕至极。张叶感觉刚才自己喝的那瓶江小白白喝了，完全不起作用。
自己虽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一直没见到，刚才可不一样，自己亲眼目睹了装尸体的过程，虽然隔得远，自己也可能看不清楚，但是那只手在自己脑子里就是一直挥之不去。
越想越恐怖，越长越可怕，就好像刚才吃进去的蛋炒饭里有只手在他的胃里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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