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河落日
院子里十几间平房,房子前挂着的铭牌左右摇晃着,乔金云看了看铭牌上的“符号”,皱了一下眉,挨个房子听着动静,听得有间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音,敲了敲们,里边的人应了一声,便推门进去。
只见屋子里靠窗台摆着一张木桌子,紧靠门口放着两个布沙发,与后墙垂直靠着放一张单人床,两边床头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床中间靠墙坐着一个,每人手里捏着一把扑克,靠床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却是一个手里捏着牌,另一个两手扶在大腿上。
五个人盯着乔金云,靠墙坐着的中年男人将手中扑克背着放低:“有事?”
乔金云搔了搔头发,嘟囔着不知怎么说起,说了半天总算说明了来意:想种树治沙,但是现在要树苗,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希望乡里能帮忙买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笑道:“你种树让我们帮你买树苗,那你种地是不还得我们帮你买种子、买肥…”
中年男人呵斥了一声:“怎么这样子说话…老乡啊,这事我们也帮不了你,你去县里林业局问问,他们应该能帮得上忙。”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便催促下手的人出牌,乔金云说了几句客套话,开门出去,看看天色还早,便赶着驴车走到大路上,将驴车寄放在路边的农家里,站在路边坐了一辆班车
拖拉机一样的小班车上,乔金云望着远处的沙梁慢慢旋转着,后退着,车门窗冲进来的风带着一丝丝凉意,车上灰头土脸的人们在颠簸中说笑着,乔金云将上衣往紧裹了裹,抱着膀子、闭上眼睛思索着。四十多里地,足足走了两个小时。
参差不齐的房屋排列在正街两边,坑坑洼洼道路上不时有车辆晃荡着身躯驶过,乔金云问明林业局的处所,急步行去。
走进一个大院子里,农业局,林业局等等全浓缩在这个院子,乔金云望着满院子的平房门口挂着的牌子发愁,好在他那不耻下问的性格,让他一会儿便寻到自己要找的人。
一个年轻小伙子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报纸,桌上的茶杯里飘出一阵阵茶香,两个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唾沫横飞的讨论着什么,对乔金云的出现茫然不觉,乔金云走在小伙子旁边,低声问了一声:“这是农业局吧?”
小伙子放下手中的报纸,神色木然:“恩!”
乔金云笑了一下,掏出香烟每人发了一根,小伙子看这个土里吧唧的男人竟然抽的“芙蓉后”,笑着摇手:“我不抽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乔金云轻轻坐在椅子上,又说起那一丝不变的话:“我是十里沙人,我现在想在沙畔子种树呢,想弄些树苗,不知道在哪能弄得到,想请你们给帮个忙。”
小伙子略微思索了一下,转头看了下沙发上的两个中年男人:“树苗倒是每年国家都给拨着呢,只是数目有限,都按规划分拨着呢,你如果要的话,得自己掏钱买。”
乔金云摸了摸装钱的上衣兜:“不知一棵苗多少钱?我想买三千块钱的。”
小伙子惊讶道:“三千块?那能买一两千棵吧!”心道:那是农村可以点家庭一年的收入,这个老家伙不知什么来头。
乔金云解开钮扣,从兜里挖出钱,抚摸着递过去:“这是三千块…”
小伙子看了看钱,思索了一下,接过数了数,拿出纸笔:“我给你开个收条,你把地址留下,到时候给你送去,运费就在这里面扣,还是另外付?”
“就在这里面扣吧…”
小伙子问了乔金云的名字,开好收条,乔金云看了看,只有乔金云三个字因为乔峰、乔夕教给他认识以外,其他却不知所云了,随手装在兜里。
小伙子招呼他写详细地址,乔金云尴尬道:“我不会写字,我说你记一下吧。”
小伙子笑笑记下地址,站起身送乔金云出去。
乔金云走到二中门口,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偶尔有一两个老师在院子里走动,乔金云走进大门,门房里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头走出来:“什么事?”
乔金云笑笑,拿出烟给老头发了一根:“我来看看我的两个娃娃,都在这念书呢。”
老头接过烟:“现在上课呢,你坐在这,我去给你说一声,让他们下课了来找你,要不下课了乱哄哄的不好找。”说着招呼乔金云进门房里坐,自己则忙活着去咨询着乔峰、乔夕的班级,然后给代课老师通传。
乔金云看了一下窗外,校园里的小树上,间或有几只麻雀停落、飞起。暗自寻思着,这是第三次到这个校园了,第一次是来给乔峰报名,第二次给乔夕报名,这两个孩子学习倒还好,很是让自己高兴,特别是乔夕,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也是他平日向亲戚、邻居们炫耀的话题。
想到乔峰、乔夕,脸上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门房老头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给说了,他们一下课就过来!”
乔金云连声道谢,掏出烟又给老头发了一根。
下课铃声急促的响起,乔峰、乔夕一前一后跑了进来,兴奋的到乔金云旁边叫着爸爸。
乔金云伸手摸了摸两个人的头:“去给你们老师请个假,我带你们去街上吃点饭。”
乔峰听了,掉头便跑去请假,乔夕迟疑了一下,乔金云催促了几声才转身去了。
三个人来到一家小饭馆里,乔峰、乔夕高兴的拿着菜谱点着菜,菜上来的时候,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就着菜、扒拉着米饭,乔金云看着他们的吃相,心中微微发酸。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乔婆擀好的面蓬蓬的抖好堆在案子上,乔金云一进屋,老乔婆便开始嘟囔着添柴、烧火、下面条。
不几天树苗便送到乔金云的家里,乔金云望着堆在院子里的树苗,不禁发起愁来:这么多树苗,一个人什么时候能种得完,多放几天根放干了,那种下去怎么能活?
寻了一块塑料布,将树苗小心的放在塑料布上,在井里打上水,一桶桶浇在树苗上。
第二天套好驴车,和老乔婆将拉水用的大铁油桶抬在车上,满满灌了一桶水,绑了一大捆树苗,拿了一张锹,给老乔婆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赶着驴车向北边的黄沙地里行去。
负重的车轮深深的陷在沙子里,驴子吃力的晃着脑袋在沙地里喘着粗气,乔金云看着心疼,将缰绳搭在驴背上,两手在水桶后边用劲推着,随即便觉得自己的这点力气实在给驴子帮不了什么劲。
走了五六里地,乔金云拉了一下缰绳,将驴子勒定,四顾看了看荒无人烟的沙漠,拿锹挖起树坑,挖好的树坑旁,细沙子忽忽的从旁边流在坑底,乔金云不得不将坑子挖的大大,才能保证足够的深度。
挖好第二个树坑,第一个树坑便又有沙子流在坑底,便索性挖一个坑,栽一棵树,清澈的井水倒在树坑里,和激起的沙土混合成泥糊状,乔金云取下树苗,小心的放在坑里,左手扶着树苗,右手将树坑边的沙土拨进去,固定好树苗,用锹铲着沙土将树栽好。
栽了大约四五十棵树,一大桶水便消耗殆尽了,乔金云心道:“这样子栽法,这些树苗怕得半年栽,转了转肩膀,松了松有点发酸的胳膊,赶着驴车回家。
老乔婆看他拿出去一捆树苗,拿回来的还是一捆,诧异道:“怎么没栽?”
乔金云大致说了一下,便想雇些人、再雇几个拉水的驴车,老乔婆笑道:“你折腾吧,好日子不过,一天就穷折腾。”
乔金云信步走到兄弟乔金飞家,乔金飞正拿着埽把扫院子,看到哥哥进来,将埽把扔下,招呼乔金云进屋,乔金云说起种树的难处,和乔金飞商量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乔金飞思索了一下:“我妻哥有个拖拉机,一直给别人送水,把他雇上拉水,人多的是,现在还没到种地的时间,一天十几块钱,干的人多的是。”
弟兄两连夜找到乔金飞的妻哥李永革,李永革满口子答应着,开着拖拉机在乡里卖水的地方拉了一罐水,三人开着拖拉机停在乔金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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