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小悠二
“好你个穷秀才,不打听打听本小姐什么人,我两次来找你给足了面子,你真当你是诸葛再世还让我三顾你这破墙角不成?!”
小悠站在秀才面前,挥着马鞭怒道,她本想着从十块银元涨到二十,这秀才肯定会屁颠儿的答应,没想到秀才又来了个拒不受命,让大老远来回折腾的大帅千金怎么忍的下气,即刻想抽秀才一顿再说。
秀才见小悠气势汹汹,更惧的依紧了墙角,双手护头蜷成一团,求饶道:“小姐饶命,晚生并非不给小姐面子,实在是才疏学浅,不敢进帅府当差啊。”
“七尺男儿,这点担当都没有,留你何用,不如本小姐先抽死你,免得你日后受苦!”说着话,那马鞭已经狠狠落在秀才单薄的衣衫上,顿时将衣衫抽裂,皮开肉绽,照这个打法恐怕没几鞭子秀才就得去拜见孔夫子了。
“我愿去,愿去!”秀才高声喊道,那颤抖的声音在清脆的鞭鸣中格外无力,但小悠还是停下了手,冷笑道:“臭腐儒,非得挨了鞭子才听话。”
许是还没出气,又朝秀才大腿上抽下一鞭,抽的秀才痛呼,才扭头高傲道:“行了,马后头跟着吧!”
小悠翻身上马,再挥马鞭,骏马已呼啸而出,只留下她志满意得的喊嚷声:“小春,你自己回家,让这秀才跟着马跑,要是跟丢了以后就睡马棚~”
于是乎,小镇街道上就有这奇景,疯秀才追着帅府千金是边嚷边跑,来往路人都交头接耳的串起了闲话。
※※※
“爹~上次跟你说的让张秀才当副官,你考虑的怎么样嘛?”小悠对父亲撒娇道。
光头大帅扭头看看,不耐烦挥手道:“那酸书生教你识字就行,别想塞给我!”
“好好的前庭秀才,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酸书生了,我不管,就明天,明天我带他过来,即算他什么都不会也可以学嘛,人家十几岁能中秀才,肯定聪明的很。”
大帅正在与人商议,哪有闲时间理会,只不耐烦的答应一声,小悠便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回到自己的附院,才入大门就钻进了秀才住的房间,只瞧见张秀才正襟危坐,抱着本不知什么名堂的古书仔细研读,看他奉若神明小心翼翼的模样,小悠即刻被逗的乐开了花,笑道:“不就一本破书嘛,爹爹那里还多的很,改天我都给你抱来,你不用那么小心!”
“这...这书大概已是海内孤本,怎到了小姐口中便成没用的破书,前人大家心血所著,我等若不能妥善保存,岂不成了千古罪人!”秀才小心合好书后痛心疾首道。
眼前的秀才再不似往日潦倒,面庞洁净发髻高竖,身着长袍大褂,俨然一副旧时书生的模样,除去饥饿与污垢后,秀才的身形也健康起来,虽仍有些消瘦,反倒衬得他文墨气质尤为明显,长期为生活磨练又加之诗经熏染,使得举手投足浑然天成,尤其他男生女相、容貌俊朗,人到中年却如青年后生一般,无论远观近瞧,好一副风度翩翩,当是位儒雅英俊的俏书生。
“什么罪人犯人的,酸秀才就是喜欢说大话,这样的书我不知烧了多少本,没见谁敢把本小姐抓起来啊!”小悠得意的摇头道。
怎知秀才闻言竟红了眼眶,如大姑娘般啜泣哽咽道:“小姐可知那些被你焚毁的书,俱是先辈毕生心血,是我华夏文明难以复刻的瑰宝,销毁一本古书何其容易,但要著成其上之内容,保留其内之灵魂,却需前辈毕生阅历与后世无数大儒精心呵护,值此民族动荡时局不稳之际,若获至宝更应小心保管,怎能...怎能...”
秀才是想狠狠责怪小悠的,但看无所畏惧的军阀小姐,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与小悠说这些文物的宝贵无异于对牛弹琴,可不说又没法平复心中的惋惜与怨恨,情急间他居然痛哭起来,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行了行了,我将爹爹所有的书都要来给你保管总成了吧?你别再哭了啊,你再哭...再哭我就把所有书,还有那些字画诗词和那些瓶瓶罐罐的都给一把火烧了去!”为了故意吓唬秀才,小悠作势起身就要出去,果然秀才慌忙拉住小悠,可怜兮兮道:“我不...不哭了,小姐切不可冲动!”
“哼哼,看你表现~”小悠又坐回去,看着秀才委屈的模样十分得意。
“对了,我已经跟爹爹说要你明天去帮忙,你可得好好表现啊,争取能做我爹爹的副官,也没白费了我把你从街头救回来的苦心。”小悠开心道,她一直在想办法将秀才推给大帅,其实却是私心,只因她对秀才已暗生情愫,可大帅根本看不起前庭的酸腐文人,所以如果秀才能在大帅面前好好表现,两人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但秀才却十分抗拒,一来他不想跟军阀牵扯过多,有悖他文人风骨,二来他也从不觉得小悠将他带来帅府是救助,反而认为是绝对权力的压迫,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小悠几乎掌控了他的生死命运,他也只好听从安排,无奈的点头答应。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争取,多少人盯着副官的位置却晋升无门,你不感恩戴德还一副我强迫你的样子,是不是找打!”小悠勃然大怒道,她愤怒的原因并非是秀才对于副官这个职位的态度,而是对于她的态度。
她一个女儿家,多次婉转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就差明说了,可秀才总是如木头般毫无所动,看模样根本不清楚小悠的爱慕,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让秀才和她门当户对,让大帅改观对秀才的看法,她已经勾勒着二人的幸福生活,主动规划两人的未来,但秀才居然还不识好歹,甚至不情不愿,她怎么能不气!
要说小悠没接触过异性才对秀才倾心那是假话,小悠芳龄二十,身形玲珑容貌清丽,原本是许多人暗恋的对象,如今却过了适嫁年龄,都快成老姑娘了,多少人为提亲踏破门槛,多少军阀的公子哥对小悠表达过心意,就是大帅手下的干将,又有多少人爱慕着小悠,但小悠就是不为所动,她不喜欢舞刀弄枪或者成天将利益挂在嘴边的男人,她喜欢气质儒雅、白净俊俏的男人,秀才恰好就是,况且秀才不但气质过人,文采更非常人匹敌,可说是方方面面都在小悠幻想以上,才令她芳心暗许。
“小姐放心,晚生明天一定好好努力,不负小姐期望。”眼见小悠要去拿鞭子,秀才慌忙躲闪应承道。
小悠看秀才恐惧的眼神,心头一软,才又按下怒气却仍然不满道:“真是欠打,好言好语不听非要揍你才懂事,明天给我好好表现啊,如果爹爹不满意把你送回来,那就别想住屋里了,跟驴子睡一块去!”
嘭!
说完,小悠已经摔门离去,只留秀才满面愁容的坐在窗前,他最怕的就是跟着大帅,现今战乱未定,军阀之间为争抢地盘摩擦不断,跟着大帅不但有性命危险,且暴力治国绝非文人所愿,但此刻已不由得他选,为生存他只好隐忍。
翌日清晨。
本是教小悠识字的时辰,秀才却被孤零零赶进了主府,他畏畏缩缩的靠近会议室,里头烟雾缭绕,不堪入耳的喝骂声此起彼伏,正是一帮军爷喝着大碗茶水激烈讨论着。
“你来了,小姐吩咐过我照顾你,跟我进去吧。”门口张副官对秀才点点头道,这位与秀才同姓的副官是大帅的得力助手,却是位武副官,而大帅此刻花价钱征召的是文副官,可见大帅虽只是偏野之师县镇小帅,却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推门而入,屋内众人见是张副官都收敛不少,纷纷放下架在桌上的腿,摆正坐姿,安静等着张副官发言:“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先生,十五岁就中了前庭秀才,是位了不得的人才,也是小姐府里的管家,平常负责教小姐识字读书,今天他和大伙一块议事,大伙鼓掌欢迎!”
张副官带头鼓掌,其余人却敷衍的活动活动手腕也就放下了,全部侧脸瞟着秀才,神色中的嘲笑毫不遮掩,尤其为首一人拐弯揶揄道:“原来是小姐家的先生,了不得了不得,这小身板俏模样,也不知是要跟我们商议擦脂抹粉啊、绣花织布啊、还是读书识字啊,不会是教我们怎么‘打枪’吧?!”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无法遏制,即便张副官神情难看众人也毫不在意了,秀才被说的低头不语,也不敢还嘴,更让旁人得意道:“看,快看,先生脸红了,比我家婆娘还羞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座位上笑的是前俯后仰,好几个都从椅子上掉在地上,却还是止不住的大笑着。
“他娘的,都笑什么呢?!”正是这时,大帅猛然推门而入,众人虽笑的难以抑制,还是急忙收神,个个端坐回位置,坐姿竟十分标准。
看看一旁低头紧张的秀才,大帅已知道缘由,想起女儿骄横的神情,只能无奈摇头,拿手一指主座左手旁的第一张椅子道:“你先座这儿吧。”
秀才很听话,赶忙坐下,却惹得其余人怒目而视,原来这座位就是留给还没招到的文副官的,如今却被个酸腐秀才坐着,让在座所有四十往上的,曾被前庭文官老爷们鄙夷过的军官们都气的哼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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